小女孩一声令下,原本凶巴巴的老道士立刻闭了嘴,相当的听话。
老和尚见状,咧嘴乐了,像个弥勒佛。
“小丫头,是这么回事,刚才那驴车,你看见了么?”
“恩,看见的。”
“车上坐了个老头,那人我和你爷爷都认识。所以你爷爷说遇见一个故人。”
“那您说还有一个是哪个?我刚才看那几个人好像都不太寻常,不过其他几人都很年轻,怎么会是你们的故人呢?”
老胖和尚挠了挠小丫头的脑袋,“几个人中间,有一块白布,蒙着个人形,那便是另一个故人。”
小女孩听了这话,惊得张嘴瞪眼的,忍不住还用手蒙住嘴巴,故作震惊的问道:“另一个死了?”
老胖和尚点头,“西去了。”
小女孩突然又不解的问道,“那既然都蒙住了身子,你们怎么知道死的那人是谁?”
“这个问题我来解释。”腌臜老忍不住要开口说话。
“闭嘴!”小女孩厉声喝道。仿佛她不是孙女,而是姑奶奶在呵斥下人。老道士对这丫头的溺爱之情,溢于言表,被如此呵斥一番,并不恼怒,反倒笑嘻嘻的应道,“好,好,我闭嘴,闭嘴,让这大和尚给你说道说道......”
他还想啰嗦几句,小女孩又瞪了他一眼,老道这回才真消停了。
老和尚乐呵呵的道:“那两人时常结伴出行,我最近一次碰见他们,是在点苍山,我去除一个祸害,正好他们也一道去了,恰巧碰上,合力对付了那祸害。我每次遇见那两人,都是凑成一伙的,可谓秤不离砣,坨不离秤。而今一个在那黯然伤神,另一个躺着的,我看*不离十就是我们认识的那另一个旧相识了。”
“但是这也只算是推测,很难说车上躺着的是谁,我看,还是我爷爷说的不错,到而今为止,只能算是遇见了一个故人,不能算两个。”
老道一听孙女居然拐着弯在帮自己说话,眼睛都乐成了一条缝。
老和尚看这小丫头钻着空子便转了话风,到头来孙女还是向着自己爷爷,也觉得十分有趣,手指点着小丫头眉心笑道:“你这**,你爷爷的鬼精明全都传给了你。”
腌臜老道忍不住自豪笑道:“那是,我孙女嘛,最然随我。老和尚,羡慕了么?谁叫你当和尚,你可没这携儿带女的福分咯。”
老和尚听了,微微一笑,并不介意。
老道又对小丫头道:“妞儿,你说的很对,我们也只是猜测躺着的是那人而已,所以不论如何,都只能算是遇见了一个故人。话说回来,也就是遇见了他们,能够那么猜测,看见一个,就猜躺着的是另一个。要是我和老和尚在一块,老和尚坐那,我躺着,那叫别人猜破脑袋,也不能知道躺着的是我啊。我和老和尚就没那份交情!”说完,自顾自的哈哈大笑起来。
小女孩皱眉,“爷爷,你胡说什么呢?你怎么会躺着?要躺着,也是那些妖魔鬼怪躺着才对。”
老道士听了一愣,自己也觉得这话不吉利,赶紧吐口水,“呸呸呸,说错话了,真是晦气。坏的不灵好的灵,不躺着,不躺着。”说完三人又笑了一阵。继续往前走着,不再言语。
小丫头不停四处张望,看着路上的新鲜风景。老道士和老和尚却边走边想着什么。
忽然之间,两人同时开口,对着对方要说些什么,“诶......”“嗨......”
他们这么整齐的同时开口,十分有趣,小女孩站在中间,左看看,右看看,一张如同桃花的小脸,睁着明如净水的大眼睛,笑盈盈的望着二人。
“那你先说吧。”老和尚毕竟修佛的,心境略微平和一些,所以慢悠悠的说道。
“那两人时常同时出现,这倒了一个,说明前路难卜,这回遇见的东西怕不简单。到时候万一出了什么幺蛾子,你帮我照看我这闺女。”老道士严肃的说道。
老和尚听了这话,皱了皱眉,“老道士,你不是这样的人啊,怎么这回说话这么没有底气?虽说我们也不是太熟,但是也算是多年的道友,你说的事情,我自然会办到。就算你不说,刚才我也是想提醒你,这次的事情看样子确实棘手,到时候若是有事,还是我们去办,你这闺女,就留在观里,不要去了吧。”
两人这番对话,说的都是一个意思,他们要做的事情,危险较大,不论如何,都要保护好小丫头。他们之所以会这么说,正是因为看见了牛车上的温深愁苦的面容,猜出了躺着的是温深的老搭档李思广。
看见两人弄成这样,和尚老道就知道,他们肯定遇见了硬茬,再加上驴车上还有个关云。常人看见关云,都能看出来这人不简单。和尚、老道不是常人,自然更能看出关云是个高手。这么三个人一起办事,居然都会出漏子还折损了一个,可见前头路上的事儿,不是那么好办的。
和尚、老道和温、李二人,虽说出身极不相同,一方来自民间,一方来自官方。一方信奉唯心主义的宗教,一方信奉唯物主义的科学。但是毕竟殊途同归,都是对同一件事情十分敢兴趣,那就是死而复生之后,却失去了生命的活死人,也就是僵尸。
可以说,这四个人都是“僵尸爱好者”。哪里有僵尸,哪里就有他们的身影。
前面的莽莽大山里传出了僵尸存在的消息,和尚、老道通过各自的山门渠道知道了消息,立刻赶了过来,然后在路上碰见了温、李二人,自然能猜出来他们是干什么来了。
所以当他们第一眼看见温深,就知道对方已经领先一步。再一眼看见驴车上的白布,两人的心立刻沉了一沉,李思广遇害,这说明前路定然有说不清的诸多艰难。
老和尚显然是个高僧,他孤身一人,轻装上阵,没旁的牵挂。再说他大师傅修的便是四大皆空,生死无虞,堪破了红尘,于自己便什么也都不在乎了。
老道士也是个得道的高人,只是你看他布道之时还要带着个孙女,就知道这腌臜老道,看似老颠懂,却实则是个六根不净、尘缘未了的道士。既然心中有牵挂,这想的便会多些。
老和尚慈悲心肠,尽管一路斗嘴,跟这腌臜老道废了不少口水,但是真意识到前头的路上危险不小,立马也帮着提醒老道要注意保护他家的小孙女。
老道听了老和尚的言语,觉得很有道理,用力的点了点头。这是两人一路上难得出现的一致意见。
但是老的们觉得有理,小的不见得认同。
小丫头一听说斩妖除魔这么高大上而且十分有意思的事情居然不带上她,立马便变了脸色,“和尚爷爷,你不要乱讲,我从五岁开始就一直跟着爷爷,鬼东西也碰见过不少,替天行道的事情都干了十年了。别以为我年纪小,有我在边上,还能帮爷爷递个家伙事儿。再说我今年都快十五了,虽说个头小点,力气本事可不小,寻常东西,近不了我的身,所以你们要干嘛必须带我去。”
老道士皱眉,“小丫头,这次看来和以往不同啊,我们那两位故人也不是常人,这次居然有一个遇害,说明这次的事情比较麻烦,你这回得听和尚爷爷和我的话,到时候一定不许乱来。”
听老道这么一说,小丫头立刻甩开老道士的手,“你说什么呐?想甩开我自己干?门都没有。你要真不带我玩了,我现在就走,去找我爹妈去。”
原本还硬下心肠这次打算不让小丫头涉险的老道,一听“爹妈”二字,立马人就软了下来,“你,你,你上哪找你爹妈去啊?他们都去那头了。”
“那我找不到爹妈,你又不让我跟着,那我上哪去?是去孤儿院还是去疯人院啊?你这臭道士,整天带着我跟那些鬼玩意打交道,谁不把我当疯丫头?难不成你真要我被关进神经病院去么?”小丫头有些蛮狠无理的对着老道士颐指气使,清秀的小脸上居然还挂上了两行眼泪,看那模样,似乎是别人在训斥她,而不是她在训斥别人。
老道听了这话,看她那模样,更是心软,“丫头,那我要不在了,你可以去林静师太或者清一道姑那去住啊,她们都抢着想收你做徒弟呢。”
“门都没有,你不许不在了。更不许想我去做尼姑道姑什么的!我还要不要嫁人了?你还要不要传宗接代了?你这么安排我,对得起我爹妈么?想甩我这包袱也行,等我嫁人了再说。要是我嫁人了,你也老了不中用了,还不要我伺候你,那时候你爱上哪上哪,我就不管你了。”这十五岁不到的丫头,说起“嫁人”二字,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和寻常害羞小姑娘简直有云泥之别。其蛮不讲理的劲头也叫人十分头疼。
她小丫头叛逆期,不懂事很正常,所以将嫁人两字吊在嘴上说也不觉得什么。可那老道士的腌臜胡子下头的老脸都隐隐在发热发红,他抬眼看了看老和尚,一脸的无奈。老和尚正看戏似的乐呵呵的望着这爷孙俩,幸灾乐祸。
“好了好了好了,丫头你也别闹了,想去就去,懒得拦你,我老头子护得了你一时就护你一时,真要护不住了,那也就得看你自己的造化了。”老道叹息无奈。
小丫头听了这话,立刻破涕为笑,“这还差不多。”说完马上收了眼泪,重新又抓住老道的手,另一只手还抓住老和尚的一只手,“两个爷爷,咱们一起走吧。”
转脸之间,凶巴巴的逆反小姑娘,立刻露出了萌哒哒的天真烂漫之态。
老和尚被她拖着手,十分不自在,他可从来没有牵着孙女遛弯的经验。
这小丫头疯颠颠的拉着着一个老和尚和一个老道士缓缓的在乡间小路上往前小跑着,那情形叫人怎么看觉得怎么滑稽怪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