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某种意义上而言,小童的使用说明书与甄娘很像。
不仅也是个直来直往的莽夫,同样的也拥有莽夫标配的那膀子力气。
以前,不止一次,瘦小的甄娘把重伤的我背在身上,上天入地。
眼前的小童,可是要比甄娘更加瘦小许多,而且,背上也变成了比我更高的吸血鬼,值得一提的是,吸血鬼已经烧成了一块焦炭,可肉身并没有因此而萎靡,倒是比刚才更肿胀了一圈。
背上黑乎乎的一团,还泛着香喷喷的烤肉味。
小童咕噜咕噜地吞着口水,讲真,用活人鲜血滋养出的肉,是真的香啊。
虽然弗拉基米尔并不属于完整性太的吸血鬼,但他的生命形态很高,伤口愈合的速度简直比老隍还要快。
纵使这般,也无法让他彻底抵消《祝由拾叁术》中蕴含着的那股驱邪法咒的灼烧。
死是肯定死不了,正如小童所说的那般,八成熟刚刚好。
等我们回到老街已经是后半夜一点多了,无它,背着这么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实在没法打车。要不然,人司机肯定会问这么大块熏肉是从哪儿买来的。
这一路走回来,累不累先不说,估计小童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找文谦要唇膏,他早已口干舌燥了,口水都快流干了,馋的。
“医,医生,我,我觉得我还可以抢救下的。”吸血鬼沙哑着嗓子说道。
一路上要不是他一直在没话找话,小童很可能误以为他挂了,既然都挂了,那就索性不用带回去了,毕竟浪费食物也是一种罪恶呀。
“我知道,我知道,放心,你肉身自我修复的速度本就快,回去我问月季看有没有法子把你修复。”
“您真是一位仁慈的医生,上帝保佑。”
他不该说上帝保佑,应该谢小童,对他嘴下留情了。
寂静的夜,寂静的老街,寂静的同德堂。
雨后起风了,风势很大,刮在人脸上生疼。
唰……一片落叶划过脸颊,顿时隐隐作痛,伸手一摸,竟是一道血痕。
广场上,一股带着邪气的旋风不住地在正中央打着旋转,仿佛它真的有吞噬天地的能力一般。
小童停下了脚步,就连奄奄一息的吸血鬼也睁开了没有眼睑的眼睛死死盯着那股旋风。
“好强的威压感啊,是赢老师回来了?”
吸血鬼:“不,不像,没有主人那般醇厚。”
赢勾的力量,如那惊涛大浪,一波更比一波强,一波更比一波猛。
但眼前这股无形物质的威压虽然也很强大,却并不醇厚,给人一种强弩之末奋力一击的感觉。
小童把背上那块焦黑烤肉放了下来,指了指拦在同德堂与广场中间的马路说:“过不去了,这里有一道禁锢,禁锢中的两股力量正在角逐,只有一方彻底被压制后,禁锢才能被解除。”
“啧啧啧,世态炎凉啊。”
小童:“你又要矫情了。”
“我只是觉得曾几何时什么时候我同德堂门口已然沦为那些邪魔外道的角斗场了?难道不需要给我交个场地费什么的吗?”
两个强者决斗这不算千古难觅的奇事,但问题是,你们挑哪儿不好,故意选我家门口?这要不是故意的,谁信呀?
“要我打破禁锢吗?”小童撸起瘦弱的小胳膊道。
“我累了,想回去睡觉。”
“好的庸医。”
小童平摊双手,眼中再度流转金色余晖。
就在这时,突然街边一棵柳树上的叶片被那狂风刮了过来。
一道道叶片犹如万箭齐发之势,所到之处,就连脚下的青石砖都被划出一道道细小缺口。
“护驾!”我见此大喊道。
小童眼中金色余晖转瞬即逝,他迅速退到我身前,盘膝坐在地上双手捏了莲花印。
顷刻间,无数朵洁净的莲花瓣自他体内铺展开来,牢牢把我们三人护在下方。
唰唰唰……唰唰唰……
当当当……当当当……
外边传来锋利的刀片割在金属上的声响。
小童的本领我是信得过的,虽然没甄娘那么能打,但他开启防御姿态绝对耐C。
“没问题吧,能坚持多久?”
小童:“除非把我体内修为全部榨干。”
“那现在消耗快吗?”
“有点哦。”
“好吧,如果一会儿顶不住了,我允许你吃一口仙人肉。”
仙人肉是华夏古方里的一种说法,以前那些炼丹的道士,谨献给帝王的长生不老丹药里绝对少不得这位灵药。
仙人肉,其实就是僵尸肉。
虽然把吸血鬼比作僵尸不太准确,但我想小童应该不会介意的,毕竟已经垂涎这口一路了。
身旁,焦黑的烤肉默默地朝外滚了两米。
小童:“其实只要这股强横的箭雨风暴不是从我的防御体系内部发起的,我的修为是足够坚持到天亮了,所以,就算要吃,也是早餐。”
烤肉球如释重负地又滚了回来。
我虽然不知道禁锢中角斗在一起的到底是何方圣神,但看这位的架势肯定是个了不得的一方巨擘了。
我不懂剑,可自从体内多了纯钧剑意后,倒是对剑道层次的理解更加精准了。
眼看着一片片落叶都能被对方当做剑雨来用,人八成是早已修成了人剑合一的境界了。
但小童既然说他能坚持住,我也就放心了。里边的该怎么打,打他们的,甭管谁最后赢了,待得禁锢解除,最后渔翁得利的都是我们。
补刀也好,人头狗也罢,反正是趁你病要你命,既然你敢来那就别怪秦小爷我手黑了。
一念至此,我正想倒下睡会儿。
却不料,右手竟开始莫名其妙的抖动,那抖动的频率就像个电动小马达一样,嗡嗡嗡直晃荡。
左手赶忙死死掐住腕子,可无济于事,该抖还是抖,只不过是从一整只手抖,变成了一根手指抖。
那根手指,正是蕴含着纯钧剑意的。
“哎哎哎?钟大侠这就是你不对了啊,既然给我了,怎么还有往回要的说法呀?”
话音刚落,就看得指尖间一道银色剑芒嗖地下冲天而起,瞬间刺穿了小童苦苦支撑起的莲花屏障。
“额……”
小童眼中愤愤地瞪着我,怒道:“庸医!你这个庸医,嘴开过光吗?”
“不是,这不能怪我,我无法控制呀,会不会是钟大侠遇到什么麻烦他找回了遗留在阳间的所有纯钧剑意?”
小童气喘吁吁一脸无奈,只好重新幻化出一个巨大的莲花花瓣当做盾牌挡在了我们近前。
纯钧剑意冲天而起,眨眼间就没入虚无的禁锢中没了踪影。
如果说,里边那位高人是个剑术高手,只是凭本能呼唤身边一切可以用的锋利武器来加持自己,我体内的这道剑意纯属是巧合的话。
那么,接下来的一幕,不得不让我怀疑那位高手是否跟钟馗是师出同门了。
同德堂方向,准确的说,是同德堂最左手旁的门市里,一道霞光也同时冲破房盖飞了起来。
依旧是纯钧剑意,但钟馗留给小颖的跟我的颜色不同,用处也不同。
“钟大侠不诚实呀,不是说把小颖这缕剑意取回了吗?”
这筋骨中到底是何方高人在对决我不知道,不过连续两道纯钧剑意飞来相助,那位的对手八成是要倒霉了。
轰地一声巨响,整个广场犹如被陨石击中一般,掀起巨大的冲击波,直把我们三人掀翻在地。
广场正中心,无数尘埃弥漫。
我戳了下小童:“你去看看。”
“你怎么不去?”
“我怕死。”
“我也怕死。”在这阵势面前,就连一贯耿直的小童都怂了。
大概过了一分钟,尘埃落定,视线中出现了两个女人的身影。
文谦双手死死抱着杜屏,把脑袋也埋进了后妈的胸口。
杜屏双眼中尽是凶光,无数缕凌厉的剑意围绕着这对母女不住地打转,就连她们脚下的青砖都早已化作石屑。
一枚枚血迹斑斑的金币散落在地上,已被剑意砍得不成样子。
呼,呼,呼……
此刻的杜屏早已没了平时在文律师怀中的小鸟依人,虽然脸上满是血迹,但她的气场却显得无比强横和坚毅。
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依旧消耗着自己的修为支撑着身前的剑雨。
结束了,可她并没有要停止的意思,因为人一旦精神极度紧绷,就很难松懈下来。
“杜屏?你们这是怎么了?”我冲上去喊道。
杜屏已经杀红了眼,情绪还处于决堤边缘。
见我跑了过来,大吼一声,催动无数剑雨直朝我扎了下来。
小童一步冲上前,用莲花屏障帮我挡下来。
“杜屏快停下来,再这样下去你会被榨干的,结束了,都结束了。”我冲她大喊道。
“结束了?结束了?”她眼中的凶光逐渐消失,诧异地盯着我。
“是,那东西走了,禁锢消失了。”
噗通,紧绷的心弦稍有松懈,她整个人立刻就倒了下去。
“谦谦你没伤着吧?”她伸出血迹斑斑的手,抚摸着文谦早已被吓的惨白的脸蛋关切问道。
“杜屏,你会不会死呀,你别吓我。呜呜呜……”文谦抱起小后妈泪如雨下。
“杜屏,你要是死了,我爸再娶,我是不是该帮你把小三……不,小四赶出去呀?”
“杜屏,你喜欢什么款式的棺材呀,棺材盖上烙印个皮卡丘是不是很可爱?”
“杜屏,你的魂魄千万别让别的鬼差带走啊,肥水不流外人田,这点业绩你得给我呀。”
“……”杜屏。
姑奶奶,这就是你感谢后娘我救命之恩的方式吗?你真孝顺,你太特么孝顺了。
杜屏擦去脸上的血迹,颤抖着声线道:“好闺女你放心,后妈我暂时还死不了,就算真的要死,你这么孝顺后妈也得带你一起走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