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肃的长街,萧肃的背影,萧肃的心情。
曲靖淑的心好像刚刚做了一场过山车一样,嗖地下跌落谷底。
自己是愿意的,刚才那一系列动作都曾是在梦境中才有的。
儿时,父亲为了养家供她们两姐妹上学,常年在工地干活,看着其他小朋友周末都有家长陪着去游乐场姐妹二人甭提多羡慕了。
那时候就想,若是以后自己找男朋友,一定的是个愿意陪自己去游乐场的。
游乐场是有了,尽管氛围很诡异。
男朋友也有了,尽管自己被被动的。
初吻也献了,尽管毫无体验感可言。
但当四周的幻境豁然开朗后,却发现自己只是个笑话,就像是两方打赌最终胜利方的赌注。
她嘟着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从未想过自己的初恋会是这般荒谬的开始,又是这般潦草的结束。
她不很那几个女人,因为也着实是早就看穿了自己的心思,要怪就怪自己这柔弱的性子吧。
倘若来到同德堂的第一天自己就鼓起勇气表白;
倘若当秦医生救了自己父亲时,她说一句以身相许;
倘若自己个性再强点,懂得去主动把握幸福;
倘若马阿姨来时,自己假戏真做,跪下喊一声婆婆;
那……
可能结果还是跟现在一样的。
自己到底只是个蠢女人。
擦了擦眼泪,低头看了看衣襟下,身材没甄娘好。
自己笨手笨脚的,论伺候人,不及越英。
哪怕是比自己最拿手的贤良淑德,面对那个成熟的孟娘也是自叹不如的。
呼……
坐在马路边,她叹了口气。
失败!
明明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明明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可却眼睁睁看着一个又一个女孩走进了他的生活里。
女人做到这份上,简直不要太失败。
凌晨两点,街道上空荡荡的,连那些平时在路边摊上耍酒疯的男人也没有。
若不然,来个小痞子调戏两句,至少还证明自己是有魅力的。
“人啊,不能太较真了,要不然自己会活的很累。”
身后,一件微微有些汗味的牛仔外套披在了曲靖淑肩上。
我跟了这丫头一路,也笑了一路。
她就跟发病的梦游患者似的,一路走一路不住地嘟囔着,时而擦擦眼泪,时而发泄似的踹一脚街边的垃圾桶。
可又怕里边的垃圾桶倒了,赶忙伸手去扶。
平时闲庭温雅的邻家妹妹,突然迷失本性放飞自我。
这是对人家打击多大呀。
“我都辞职了,干嘛还跟着我?”
她嘟着小嘴,脸上写满了委屈,还在耍小性子。
“我知道这次是她们玩过火了,我已经把她们赶走了,给你消消气。”
“啊?你这是干嘛,她们是要回老家吗?”
“嗯,老家,阴司地狱。”
“你不会杀了她们吧?”
“……”我。
曲靖淑这样多愁善感的性格让她在人际交往上有些煎熬,遇到事往往情愿自己受委屈也不愿去数落他人的不是。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性格,她生气后比其他姑娘好哄的多。
那三个罪魁祸首合起伙来刚欺负玩她,这才多少工夫,立刻开始同情人家了。
“她们三是玩笑开过火了,但却是因为把你当成自家人才会没有分寸的,你想想,小时候靖桐是不是也各种坑姐?”
“还好吧?靖桐不至于这么疯。”
“是,她是不疯,当初要不是我,你妹妹就差打电话把你送精神病院去了。”
曲靖桐以为她姐有严重的人格分裂症,记得我第一次去她们家时,分明在她课桌上发现了一张某精神病院的名片。
“我气的倒也不全是被她们三捉弄。”她站起身,背着手,脚下的小碎步有些扭捏,故意把我甩在身后不去看我。
“哟,合着你是希望刚才完事了,我再多补上一句,我会多你负责的哦,然后你好我好大家好,皆大欢喜呗?”
“秦医生你还说,能不能正经点?”她回过头来,挥起小拳头就要打。
我对女人挥拳的认知还停留在甄娘那简单粗暴的打招呼方式上,所以,下意识就想躲,但她的小手却没打在我身上,而是把我披在她身上的衣衫扯了下来。
“春天时候就见你穿,现在夏天了也不洗,都臭了。等我洗完给你送回去吧。”
此话一出,我顿感心头就是一阵酥麻感袭来。
她的声音没有景佩晴那般“柔软”,也不会甄娘的发嗲。没加任何修饰,就是很单纯的觉得你衣衫脏了,我要帮你洗,并且洗完了还得用熨斗烫平了。
“不生气了?”
“谁说我生你气了,我是气我自己。”
“气你自己不会……接,吻?”
“啊!!!呀呀呀!!!你还说?我都辞职了,秦医生你不能再欺负我了。”
曲靖淑的柔弱是与生自来的,再配上她这张邻家女孩的精致小脸蛋,只要往那一站就是楚楚可怜的小模样惹人怜爱。
要不,大家的美意我就却之不恭了?
头顶的云很低,也很浓,热泽是山区,凌晨时山里最爱起雾。
雾气裹挟着令人瑟瑟的寒意逐渐袭来,不禁让我打了个哆嗦。
这三个家伙被我劈头盖脸骂一通不曾悔改,还来吗?
这是头有多铁呀?今儿非得把小曲送上我的床才能心安的节奏呀?
估计往上数几千年,谁家也没碰着这样的媳妇儿,而且还不是一个,是三!三个心特别齐,非要给自家爷们找小四。我是不是该放挂鞭炮庆祝下了?
衣服有点汗臭味,因为甄娘那时已经开学了,没心思给我洗。
但总好过挨冻,曲靖淑还是重新裹在了肩上。
“又是她们在捣鬼吗?”
“应该是,不过这次明显比上次走心了,瞧,连这鬼气都有寒意了,下血本咯,这得耗费多少功力吧?”
雾气渐浓,经刚才这一遭,曲靖淑也不怕了。但却不跟与我并肩而行,始终与我保持一段安全距离。
万一我又假戏真做,再扑上去。
说实话,小曲同学的初吻体验并不好,谁让那盘卤牛肉是麻辣口的呢。
又走了会儿,视线尽头出现了一个光点。
看来这次她们几个是失去耐心了,剧情连一点缓冲都没有。
哗啷啷哗啷啷……
清脆的铜铃声传来,不似花如风的阴阳悬魂铃那般灵动,多少有些沉闷。
雾气后的光点正在慢慢朝我俩走来。
那是一头麝鹿,不仅个头大,而且头顶的犄角都已经长成了一大坨,错综复杂地纠缠在了一起,一看就知道是成了气候的。
麝鹿背上做了个牧童,牧童穿这个小肚兜,手里拿这个长笛,他是斜坐在牛背上的,双脚悬空还不住地悠荡着,显得时分惬意。
嗯,走心了,至少细节上做的比上次好多了。
这时,内心深处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只有一个字:
“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