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的上空永远高悬着那轮血红色的月亮。
黄泉路不是丰都,更不是官老爷们的衙门,自然不会有人单独为下地狱的鬼魂们打着灯火照亮脚下的路。当然,有亮光也没用,因为黄泉路上弥漫着的是仿佛永远挥之不去的黑色混沌。
虽然这月儿的颜色实在是无法让人喜欢,但不得不说,有月亮总比没有强,有光说明有希望,哪怕是死人也渴望着那一丝丝光线带给自己对下一世轮回的憧憬。
钟馗问过赢勾,世人都说阴司的血月是曾经被你虐杀的上古刑徒身上的血凝聚而成,此事可信度高吗?
赢勾答曰:我当年若真有这本事也不弄成血红色的,我更喜欢黑色。
钟馗不解以为这老僵尸是变态,唯独对黑色情有独钟。
人类最早期的恐惧来源于黑暗,只有让这些鬼魂们陷入无边的绝望与恐慌,最后进入下一世轮回时才能倍感珍惜。
此刻,血月下的半空中又多了一抹银芒。
钟馗御剑而行,附身看着身下的这条黄泉路。他觉得如果是姓秦当了阴司的主宰,估计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给黄泉路修路灯,别问为什么,他就喜欢这个调调。
好在这次御剑赢勾没喝酒,不至于从纯钧上跌落。
当然,这可不是因为自己的好哥们赢勾上千年的唠叨。
那个煮面很好吃的婆娘真是唠叨,不止一次的跟自己说现在阳间醉驾是要判刑的。
那明明是开车好吗,我这是御剑,能混为一谈吗?
更奇葩的是,钟馗这次竟然真听话了。因为他想明白一个道理,御剑只会比开车更危险!
现在是阳间的白天,所以黄泉路上的过路鬼魂并不多,但却有一队队无头骑士在不停地巡视着。
阴司的官老爷们什么时候这么负责了?不就是前两天逃脱了一个红衣女鬼嘛?至于这么打动干戈?而且这些无头骑士可不是寻常的鬼差鬼兵,是钰蛟台崔珏手里的精锐。
杀猪焉用宰牛刀?太奢侈了!
这时,身下一个骑士发现了头顶刮来了风,而且这风十分凌厉,直把自己头顶的兜鍪刮出了一道道缺口。
能不锋利吗,这可是纯钧的剑意!
他一嗓子喊出来,顿时上百名骑士齐齐举起手中的长弓不由分说就是一通箭雨朝着钟馗射来。
嗖嗖嗖……嗖嗖嗖……
羽箭被纯钧的剑意挡在半空,钟馗未伤分毫。
阴司有阴司的规矩,哪怕是十殿阎罗也不能在黄泉路上施法飞行。
钟馗无奈只好纵身从长剑上跃下。
无头骑士们起初是没认出他来,一窝蜂地冲上了上来把他团团围在中间。
“你们干嘛?这是要绞杀本座吗?”
纯钧从天而降,直刺入脚下混沌中,登时,一股耀眼的凌厉剑气绽放开来,剑气刮在无头骑士身上虽未伤他们,但却让他们身上的甲胄均碎裂成无数块。
长剑!纯钧!白衣剑客!
这是神秘的钟判官的身份象征,所有骑士翻身下马单膝下跪,恭敬道:“卑职参见钟判官!”
“幸好那婆娘嘱咐过我御剑不饮酒,本座若是贪嘴多喝了两杯,直叫你们碎尸万段!”
带头的校尉赶忙陪着不是说:“是卑职们有眼不识泰山,好在那些钟判剑术无双挡住了那些飞箭,要不然卑职可就是万死难则其就了。”
“那是啊,就你们这几支破箭也想把本座射落?哼哼,怎么样,今儿算是见识到什么是肉包子打狗了吧?”
骑士校尉想笑还不敢笑,憋的满脸通红不敢应话。
“嘶……”赢勾砸吧砸吧嘴。
这话说的好像哪里不太对劲吧?
“放肆!你竟敢骂本座?”
“……”校尉官。
大哥你还讲不讲道理了,这形容词可是你自己说的呀!
“掌嘴!”
校尉只好使劲儿抽了自己几个嘴巴,直到嘴角都抽出血了,钟馗这才作罢。
“本作问你,你们不好好在钰蛟台司职,跑黄泉路来作甚?是不是除了什么事?”
“禀钟判,是我家崔判官派我等严密封锁黄泉路的,现在黄泉路是只进不出的,听说一个镇压在审查司里的重囚逃脱了。”
钟馗淡淡一笑,心道,至于吗,不就是个逃犯嘛,崔珏竟如此大动干戈把自己的家底子都掏出来了?
正在这时,黄泉路尽头处,那无尽的混沌中竟传来惊天动地的马蹄声。
不多时,就见数千无头骑士骑着骨马挥舞着长刀冲杀了出来。
大批无头骑士前边是一批枣红马,枣红马背上坐着一个身着古旧甲胄的男子,男子所过之处,所有冤魂厉鬼立刻化作一摊血水。
别看崔珏的无头骑士团一直在身后紧追不舍,但实则却是压根就没出死力。眼看着人家骑的马儿是凡品,再瞧瞧他们座下的,生前都是战场上的千里良驹,若是真一门心思追杀岂能远远缀着一直跟人家保持一个匀速距离?
“呵呵……这才是崔珏的做事风格嘛。”钟馗脚尖一挑,纯钧嗡地一声拔地而起落入他手中。
钟馗手持纯钧化身一道白光,嗖地下闪身而出,直逼那神秘男人而去。
这男人一身的浓郁气死,在钟馗没回来之前已经是把驻守审查司的数百鬼差鬼兵们杀的片甲不留,早就杀红了眼,所以崔珏虽然派大军来围剿了,但也不敢靠的太近。
追必须得追,这代表着他崔判官的政治正确,但不出力也没人说半个不字,毕竟这可是自己的家底子,打光了没处喊冤去。
男子骑在马背上眼看着钟馗挥舞着纯钧已经冲到了近前,但他却没有止住的意思,而是拔出了胯下的一柄早已锈迹斑斑的古朴铜剑莽了上去。
在二人接触对撞的一刹那,黄泉路上好似是有人在打铁花一样,火花炸裂开来。
可怜的枣红小马被这股恐怖如斯的冲击力直接撕成一滩肉泥,男子手中铜剑也被斩断,人则直从马背上倒飞了出去。
钟馗也好不到哪去,虽不至于像对方那般窘迫,但也是拄着纯钧朝后滑行了数米才止住身形。
纯钧不愧是上古名剑,如此大的撞击力,剑锋依旧毫发无损。钟馗手持纯钧看似不动如山,但他却慢慢把手背到了身后,不住地甩呀甩呀。
虎口被震裂开了,真特娘的疼!
“不错,一千年了,还没人能从本座手中长剑活命的,你很不错!”能得到钟馗肯定的人不多,这可不是钟馗卖瓜自卖自夸。
出道以来,除了赢勾外,真没人赢过他,尤其是同样用剑的。
甲胄男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晃了晃筋骨笑道:
“不错,两千年来,你是第一个能当主本将军的人。”
“……”钟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