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是灰蒙蒙的,云是暗红色的,空气是橙黄色的。
天地间被染成了五彩斑斓,绚烂异常。
一道道香火气凝结在一起从四面八方蜿蜒着急速飞来,注入到了土地公体内。
等他再次从墓坑下爬出来后,他的肉身也充盈了起来,总算是有了几分神仙该有的威仪法相。
“呵呵……哈哈哈……”土地公张开双臂放声大笑。
随着他的笑声越来越大,天地间仿佛在这一刻迸发出股恐怖的力量。
这股力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更是无法用肉眼看破。它是一种无形无质的存在。
就仿佛是土地公身边突然凭空多了若干个战力爆表的武士听候他的差遣。
他的身体被那股力量托举了起来微微飘在半空,整个人身上散发着信仰之光。
等甄娘再想冲上去,冥冥中竟好似被人束缚住了四肢一样,不管她如何挣扎也挣脱不开。
“禹王之女名不虚传,可惜,我已经不是刚才的我。刚才你可以一拳击穿我的屏障,那是因为它只是我分身用修为催生而出的,如今你面对的是我的法相本体,你还想逞强?浮游岂能撼动大树?”
当来自热泽城的香火气被他吸尽后,他身上的气场也陡然上升了无数倍。
这位土地公现在可再不是那个芝麻绿豆大的战五渣了,这是一尊真真正正的天仙境强者,哪怕是关东二圣来了,都要甘拜下风的存在。
强如崔珏,也仅仅是跟地仙对等的鬼仙。
如果这老东西此刻想对我不利,估计就连甄娘也无法阻止。
越英挡在我身前小声道:“老板,他的气息比刚才还要强大数十倍有余,您快走,我和甄娘帮你挡住。”
我淡淡道:“走就不必了,我承认,他是很强,他的强大超过了咱们以往遇到的所有对手,但通常情况下,喜欢这么装比的,好像都活不过三集。”
天仙土地公抬头望天,苍穹之巅是一抹血红色。早已分不清那到底是霞云还是天道了。
他的法身又往上飘了数米,双脚空灵地悬浮着。
他的双手不停地在身前舞弄揉动,就好似是练太极拳一样的姿态。
一股用香火气凝结而成的色彩最后被他抓在了掌心中。
他手指苍穹,厉声喝道:“人皇又如何?天道又如何?如今不也仅剩这么点遗蜕了吗?千百年来,阴阳两界强者如林,可说到底他们都不敢正视天道,哼!本仙今儿就要毁了这昏庸的天道,重整这天地乾坤次序!”
说罢,他猛地举起双手,把掌心间凝聚的那团香火气推上了半空。
另我们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天上的那片血红云朵,竟被他这一击之下,无声无息的散去了。
他眯着眼睛,俯身轻蔑道:“隍施仁,念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上,本仙赏你份大机缘。替我杀了禹女纳个投名状,再奉上你的修为,本仙就赐你阴司泰山意志。”
老隍缩着脑袋,贱嗖嗖道:“不要了吧?”
“杀了她!!!”天仙法旨不容违背,他一声顿呵,吓的老隍身子打了个哆嗦匍匐在了地上。
跪可以跪,男儿膝下有黄金,但他是僵尸,跪下没觉得多丢分,只是让他对现在失去反抗之力的甄娘动手,他做不到。
尽管平时在铺子上没少被甄娘欺负,但说到底,老隍是真的把大伙当家人。
一个一千多岁的老人,能在铺子上整天被我们呼来喝去的,他对此还一直乐在其中,这本身就是一种大自在。
甭管我是不是蚩尤转世,但至少这一世,我才二十多岁。
他总喜欢偷偷跟人家说我是他儿子,但我其实连做人家孙子都是高攀了。
他是怕我的《祝由拾叁术》吗?是,这本上古医典的确有万邪不侵的作用,但别忘了,老隍是具两百年道行的僵尸,同时人家身上是有城隍官身遗蜕的。
《祝由拾叁术》打在他身上也就只是疼下而已,可他每次都装作像是孙悟空听唐僧紧箍咒一样配合我去继续演。
也许,对他而言,这就是寻常家里的爷爷在哄自家小孙儿玩吧。
家,他是真的把同德堂当家了,若不然你很难解释,一个失去道场束缚的城隍,一个拥有了完美肉身的僵尸,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甘愿守在这里,整天做着枯燥的工作,还要被我们呼来喝去了。
老隍跪在地上,姿态依旧摆的很低,就像平时被甄娘在大堂里追着跑一样。
他缓缓抬起头,道:“你知道我为何甘愿寄身于僵尸之躯里吗?你知道我为何抛弃城隍的道统吗?你有过家吗?”
“嗯?”
“我生前,不,是我前世出生时就不记得自己有爹妈,从小就在街上看着那些孩子在爹妈怀里撒娇。长大了,看到不少同龄人都结婚生子有了自己的家;再后来我稀里糊涂地授封城隍,有了自己的道场,我看到的又是一家家的子孙再给老人养老送终。
那种感觉你知道吗?可能你真的不懂,所以我们从开始就不是一路人,你们是修仙,而我一直都是混吃等死,得过且过。可我们都死不了呀,我们是地仙,哪怕失去了香火也死不了,这一千多年浑浑噩噩的过去了。
我终于看到盼头了,因为我找到了家的感觉。尽管他们从未把我当成长辈,但又有什么关系呢,至少我把他们当成了儿女,被儿女打两巴掌骂两句,我心里舒坦呀。
可你,你这个老杂毛竟然要让我杀他们,毁了这个家?你!!!”
老隍猛地站起身来,体内迸发出异常强大的气场,整个人都被一层虚幻之光包裹其中。
“你!你……你刚才说可以允我泰山意志?真的吗?”
“……”我。
咱下次能不能先别把Flag立那么高,我差点让你把我这老腰给闪了。
土地公也是耐着性子听了这么长时间,以为他要为了家人跟自己视死如归呢,没想到话锋一转,讨价还价来了。
“冲着老哥的从龙之功,这新的泰山府君非你莫属了。”
“呵呵呵……”
老隍冷冷笑着,身上萦绕着的光泽更加凝实了几分。
“我要那泰山又有何用?”
说罢,老隍双眼如炬,他直起了腰板,背后竟出现了一座浑然巍峨的高山虚影。
“我要那泰山又有何用?因为,它原本就是本座的!”
轰隆!!!
阴司盛怒!泰山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