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泽今日第一头条,上市公司董事长钱德荣昨晚凌晨酒驾出了车祸,现已住进了ICU病房。
阿三得到消息后立刻就去蹲点了,这可是条大鱼……不,是大客户。
钱德荣虽不敢说富可敌国,但在热泽当地可是数一数二的巨商。
以前听景佩晴说,她的公司起家时,就是接了钱老板的一个小单子,这笔生意可能对钱德荣而言,只是他商业帝国的冰山一角,但却直接造就了一个商业女精英。其家业之大不可谓一斑了。
下午时候,阿三回报,说钱德荣的情况不容乐观,可能也就是今晚后半夜的事了,让我们这边做好准备。
搁一般人,死也就死了,鬼差们甚至都懒得看一眼。
到了头七晚上,锁魂链一甩带走便是。
当然,你若极力反抗,不走不走呗,愿意当孤魂野鬼无所谓,寻常老百姓活着没人权,死了更不拿你当盘菜。
人鬼差们带下去一个钱德荣都够冲好几年的业绩,在乎你们这点丁丁卯卯的?
晚餐,准备了两桌。
一桌是活人吃的,一桌是死人吃的。
活人七八号吃一桌,死人就一个,同样吃一桌。
众人眼巴巴地望着邻桌的美味佳肴,再看看自己碗里的饭菜,不免潸然泪下。
从未有人敢怀疑过小颖的厨艺,但哪怕山珍海味吃多了也容易腻得慌。
而且,旁边这一大桌子饭菜可是真正属于热泽人的美味佳肴,是她一个蜀人永远无法理解的。
老三羊汤,乔家八大碗,乾隆酒楼的饺子,大三元的火锅,庆元亨的糕点……
“要吃嘛,要吃嘛,就给我吃一口好不好?”甄娘嘟着嘴摇晃着我的胳膊。
“乖,还是你小颖姐做的适合你口味。”我给她夹了口菜塞进了嘴里。
小颖:“哟喂,小朗你要搞撒子,馋死我们嗦?”
不是我小气,平时我可从没亏过这几个丫头的嘴,可现在是非常时期,同德堂已经要断粮了,就指望这一笔大生意呢。
那钱德荣富甲一方,咽气后家人能少了香烛元宝嘛。
我可不得好吃好喝的请来当大爷供着,这才能让他有宾至如归的感觉嘛。
这年头服务行业不好干呀,让客人从兜里乖乖把钱掏出来难!得拿出自己的诚意来。
当然,同德堂跟阳间的酒店还是有区别的,我们这是蝎子粑粑,独一份。他不来也得来,但作为一贯以以德服人为座右铭的我而言,还是尽可能的服务周到些,免得到时候再让他们动手去抢,那就失了体面了。
夜深了,女孩子们也终于骂累上楼睡觉去了。
我和老隍一人站在屋里,一人站在门口不停地朝老街尽头张望着。
一个医生,满口医者父母心,竟然会盼着病人早点咽气,这就是现实的残酷呀,没法,我需要生存,一大家子人张着嘴嘤嘤待补呢。
也别说我不讲医德,一来,人家没瞧得上同德堂这样的小药房,没来我这儿医病,我自然是不用为他的生死负责;
再者,彭辛他们已经窥探过生死簿,钱德荣的阳寿尽了。
所以,昧着良心赚钱,不讲医德,无视阴司亡法,不存在的。
“老板,您看,这家医院有熊猫血,库存还不少呢。”老隍举着手机跑过来喊道。
“好,做完这单生意就给你的冰柜填满。”
“老板老板,银家想要双最新款AJ还想要瓶CHANEL。”甄娘坐在我腿上发嗲卖萌。
“这都不是事。”
只要把钱德荣伺候舒坦了,别说他们这点小玩意了,就是让我去魔都买房也不成问题。
死人,不仅有冥币,同样,他们的灵魂还继承了前一世的财运。
钱德荣就是我的金山银山,而且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那种。
“老隍,去隔壁拿最好的酒回来烫上,别让钱总说咱们招待不周挑出毛病来。”
“老板,是要工业酒精那种吗?”
“……”我。
等啊,等啊,盼星星盼月亮,在夜深人静后,老街尽头终于走出来一个飞鱼服。
我派阿二和阿三哥俩去医院那边盯着的,怎么就回来一个人?锁魂链呢?钱德荣呢?
“主上!”阿三单膝跪了下来。
“别整这套虚的,人呢?怎么就你自己?”
阿三:“主上,事出有变,钱德荣的病情突然稳定了下来,刚才手脚已经有知觉了。”
“什么?又要活了?你们不是告诉我他寿元尽了,死期就是后半夜吗?”
“只有一个可能,有人花重金买通了巡检以上的官员,更改了生死簿,给他增福添寿了。”
一听这话,气得我立刻破口大骂。
“MMP的,谁特么是热泽巡检,这生孩子没P眼的J货,别让老子碰到,见一次打一次!”
甄娘幸灾乐祸地开始拍巴掌。
老隍暗戳戳地掇了下我的腰,小声道:“老板,热泽巡检现在是咱家英子。”
“……”我抽了自己一个嘴巴。
估计此时身在阴司养伤的越英童鞋肯定在打喷嚏。
阿三告诉我,钱德荣的病情现在虽然有所好转,不过就算活下来八成也是个植物人,现在专家正在给他会诊呢,可他们都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甄娘,去拿上针灸箱,符咒,再从月季那弄点花蜜来。”我吩咐道。
“老板你要干嘛?”
“废话,救人呗,还不快去!”
我说这句话时已经气得满脸通红了,这还是第一次因为我要治病救人动怒的呢。
天杀的阴司贪官,别让我知道是谁在中间给我截胡了,这特么不是在明抢吗?
好不容易煮熟的鸭子,飞了!
但人家既然没死,本着医者的职业素养,该救还得救。
我治病向来讲究个缘分,可这不是没钱了吗。
所以,主动来同德堂找我的算缘分,自然的,我去上门服务的也应该算缘分吧。
嗯,这么解释心里舒坦多了。
……
ICU病房里,五十多岁的钱德荣身上连接着不少医学仪器设备,一群来自全国各地的所谓砖家们正围着他各抒己见。
外边走廊的楼梯口,电梯间已经被保镖牢牢封锁了。
安静的走廊里只能听到那些冰冷的设备发出滴滴的响声,从响声判断,里边的病人应该死不了。
走廊里静悄悄的空无一人,但在白炽灯的映照下,一面镜子里倒映出了一道人影。
那人面容清秀,长相阴柔,身着一套大明的飞鱼服,腰间挎着绣春刀正靠在墙边闭目养神。
时不时地,阿二的耳朵微微抖动,像是在捕捉着附近的风吹草动。
曾经戒刑司的四大高手,现在竟沦落到给一个将死之人守魂,这已经不仅是降维打击了,是降纬暴击呀!
“哎!就算是死也没到七日回魂,这么着急就锁魂?表碧莲!”阿二自言自语咒骂着那个无良的老板。
其实他完全没必要守在这儿,像钱家这么大的生意,手底下自然是有“大先生”相助的,出了事后,那位大先生立刻就来吩咐人在医院的各处贴了辟邪符,人家早就未雨绸缪了,怕的就是钱老板一死,引来那些附近的孤魂野鬼的惦记。
要不是阿二阿三他俩有阴司的官身在,也是无法靠近的。
“呵呵……还等着呢?”一个留着山羊胡的江湖术士坐在了他身边的长椅上笑道。
“我早就说过了,你再等也是空欢喜一场,钱老板死不了的。”
这个术士叫马元正,是关东马家之后,论起辈分儿来还得管辽西盲仙马瞎子叫一声二叔。他从小跟在马瞎子左右学了不少阴阳之术,虽没学会盲仙神算子的本领,但他却有天生的阴阳眼,由于其为人圆滑,又出手大方,与阴司下不少官吏都有些交情,当初王大妈在任时可是没少从他手里赚外快。
“马元正你勾结地府阴差,擅自更改生死簿,也不怕上头查下来治你的罪?”
马元正冷冷一笑道:“怎么,你们没吃到油水急了?我还告诉你了,查,你们举报呀,尽管查去,阴司体系的腐朽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是我马元正一个搅的吗?查到最后,这一条粗大的藤蔓,就怕你们没胆子斩哟!”
戳到痛处咯。
阿二气的不是那些贪官污吏,而是同德堂没分润到油水。
早知如此,还不如昨晚就赶紧通知越英,谁上边还没个手持生死簿的判官老爷呢。
呼啦……楼道里一股阴风刮来,吹的贴在墙上的辟邪符咒不停摆动,好似随时都有脱落的风险。
呼啦……风吹的更大了,守在左右楼道口的那群黑西服不禁都打起了哆嗦。
马元正皱了下眉头,警觉地看了眼身边的阿二。
“你别看我,不是我做的。”
“不是你们还会是谁?没有阴司官身的人根本无法靠近这里半步!”
“哼,还真拿自己当个人物了,你算个屁呀,见识过什么是真正的巨擘吗?就你这点小本事,连两百年以上道行的妖鬼都困不住。”
阿二是有资格说这话的,哪怕现在回到阴司下,他也可以自豪的说声自己是个有见识鬼差,因为就在一个月前,他曾亲眼目睹了阎罗王,判官,和戒刑司长隶联手血战同德堂。
这时,站在左侧楼道口的一个黑西服突然身体剧烈抽搐起来,身边的同伴赶紧问他是不是不舒服,岂料这家伙也不知发了什么疯,伸手死死掐住了同伴的喉咙。
“呔!何方妖孽,好大的胆子!”马元正抽出桃木剑几步冲了上去。
“白痴!”阿二继续靠在墙上抱着肩膀,不动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