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老古坐在病房里正在悉心照料着王丽梅,又是喂食,又是擦脸擦脚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伺候老娘。
咻……
“老板,你快来看,好像有人放烟花哎。”甄娘把我拽到了门口指着武烈河上游方向。
一道霞光自地面升起,直冲云霄而上,眨眼间不见了踪影。
“这谁家的大炮仗,挺好看的。”
“嗬哟……好像不是烟花,是,是……是把剑。”
话音未落,只看得老街尽头处一个猥琐的身影正在玩命地朝同德堂冲刺过来,那两步倒扯的,身后都掀起一股黑烟。
“老板哎,不好了,阴司,陆之道又来找咱麻烦咧。”
“甄娘,记他旷工,扣他一袋小野尿。”
老东西,想出去把妹就直接说好了,非找这些接口干嘛?
现在的我会怕陆之道吗?我还正愁着找不到他呢,他要是愿意自己主动送上门来,我都得站门口放挂鞭,带着同德堂列位夹道欢迎。
装修时候我幸好嘱咐他们给我留了两间VIP特护病房,这不,两个屋子现在都没闲着,只可惜,这二位的诊金并不多,而且,有一位已经零距离接近康复出院了。
安茜醒了,他说自己做了个梦,梦到有个白袍判官用判官笔给自己修改了生辰八字以及五行命格。
我给她做了个系统的全身检查,她体内的HIV病毒依旧在,但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病毒与体内的其他细胞如今已经形成了一个“良性循环”的生态圈,互不干扰,相互和谐。
这种情况别说我没见过了,估计千古难遇,都能申请今年的诺贝尔了。
最后我们一致得出结论,阴司下的判官老爷们,如果失业了,完全可以来阳间做个医生,甚至有他们在,我还能不能吃上饭都成问题。
“她就吃这点,是不是有点少?”老古端着一碗皮蛋瘦肉粥从病房里走了出来。
“都吐两次了,可能还是不和她胃口吧,我再让小颖做点别的。”
我站在门外隔着窗子看了看王丽梅,她的身子还很虚,已经睡熟了。
“动这么大的手术,都一整天了,不好好吃东西怎么能行?”
老古:“等她稍微恢复些,我再给她检查下吧。”
“古老师,您说,会不会是……”我把他按坐在了长椅上,狐疑地望着他的眼睛。
他的医术虽然没有祝由科的匪夷所思,但不得不承认,这老国医是有两把刷子的。
我们俩都是医生,面对同样的病人,同样的症状,其实不用多说什么,仅是一个眼神彼此就读懂。
嘶……应该不会吧,这不符合常规医理呀。
“还是谨慎些吧,我进去再看看。”
“你别,现在她的情绪还不稳定,特别排斥外人,等她醒了我去看。”
合着都是初次相遇,你老古是她的自家人,我成了外人?要知道,昨晚为她做手术的主刀医生可是我。
三个幡子很快十一你给了自己的新工作,后半夜已经开始出去缉拿亡魂了。
热泽,老街,同德堂,仿佛又恢复了原本它该有的次序行列。
凌晨三点,久违的财神爷终于上门了。
一个邋里邋遢,蓬头灰面的捡破烂老头,擦着嘴角的哈喇子推门而入。
“煮面!”他是个自来熟,喊了一嗓子后就一屁股坐到了茶几前。
“我尼玛……”老隍刚想去赶他走,可与这捡破烂的仅是对视一眼,立马就换上了一张笑脸。
“哟,孟大人来了,您稍候,我这就去给您煮泡面去。”
孟大人慵懒地坐在沙发上,一只手端着酒杯,一只手则伸进怀里开始搓小蛇,还真是演什么像什么,丝毫没有半点的违和感。
我给他倒上一杯红酒,然后捏着鼻子躲到了诊桌前。
“要不给您放好水,上楼洗个澡,反正我那个浴缸不打算要了。”
“不必了,借来的肉身,没那么矫情。”
一碗泡面放在茶几上,孟大人是一口面一口红酒,吃的好不快活。
“你小子现在是发达了,岂不知本官连日来在那奈何桥上受了多大得罪呀。”
“我听孟娘说了,您这是在积德行善,那些鬼魂会念着您的好,阴司也不会忘了您的无私奉献。”
“狗屁,本官用他们念好?做这么多,还不是为了成全你小子?”
孟大人怂归怂,但向来出手是大方的,要不然也不会被我们大伙一直封为财神爷了。
一包泡面吃完了,他还有些意犹未尽,摸了摸肚子吧唧吧唧嘴。
“老隍,再去给孟大人泡一包来。”
“不了不了,今儿本官这具肉身找的不严谨,吃多少都是个无底洞,不能再吃下去了,还有正事要做呢。”
孟宪说此来阳间是奉了菩萨法旨,去武烈河上游打捞一件上古宝器的。
而且菩萨还叮嘱过他,一定要让我相伴左右,亲眼见证这个历史性的时刻。
我跟着孟宪推门而出,但他却停在门口不动了。
“怎么了孟大人?”
“你不是一向很注重自己的安保问题吗?甄娘呢?不带上一起?”
“额……”我嘴角抽搐了下,回身指了指大堂里新买的那个小书桌。
甄娘努着嘴夹着笔杆正在苦思冥想,一道题憋了半个点了。
“她,她在干嘛?”
“写作业。”
“……”孟宪。
堂堂阴司地府当仁不让的第一大杀器,堂堂禹王之女,竟然也会被中学生昨夜难倒。
春日的武烈河畔风景格外秀丽,两岸绿意盎然,鸟儿们刚刚北归,正在岸边叽叽喳喳地诉说着对异性的美好诉求。
此等良辰美景,若是有佳人相伴……
一个浑身臭烘烘的拾荒者竟然还在跟我一本正经地指着苍穹皓月吟诗作对。
苍天呀,收走那些万恶的作业,绕了孩子们吧。
“你知道菩萨为何要让你做个见证人吗?”孟宪开口道。
我摇了摇头。
“他是想让你看到,天道也好,规矩也罢,其实只是留给后人打破的。那宝物,两千年前曾被世人奉为天地至宝,皇权所向,可时隔变迁,世间苍海沧田,至宝皇权早已沦为历史的残渣。秦朗啊。”
“昂?”
“放手去做吧,他,认命了!”
说罢,孟宪从怀中掏出一黄卷轴,他展开卷轴,轻轻向半空中一抛。
顿时卷轴在半空中化作道巨大的金色帷帐铺展在了河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