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我正跟广禄和尚在庙里喝酒,电话响了。
“您怎么有空想起给我打电话来了?”来电显示竟然是庄彦。
电话里,他的语气有些急促,并未说明具体什么事,只是请我尽快去趟他家。
广禄是认得庄彦的,因为他庙里这尊菩萨像就是庄家人所塑。
等我俩来到庄家,庄彦正在院子里急的来回踱步,就跟动物园关在笼子里的狼似的。
“秦医生您可算来了,快进去瞅瞅。”
说着话,他把我俩让进了屋里。
别看庄彦现在恢复了神智,但许是这些艺术家都是不拘小节之人吧,那精湛的泥塑手艺让每一尊佛像都能栩栩如生,可他这巴掌大的屋子,却乱的几乎下不去脚了。
“您看出什么端倪没?”
“嗯,看出来了,你该找个媳妇儿了。”
“哎哟喂,我可没空跟您开玩笑,再这么下去咱热城迟早出大事咯。”
广禄走进屋里,抬头看了看并排立在墙上的那七八尊刚塑好的佛像,连连皱眉不已。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呀!”
我顺着他的视线扫了一眼,就见这几尊佛像均是一脸的慈眉善目,与寻常庙中的佛像并无两样呀,怎么这二位都吓成这样了?
“秦医生,您仔细看佛爷们的眼睛?”庄彦提醒我道。
佛爷们均是闭着眼睛,唯独最靠右手旁立着的那尊,是睁开了那双丹凤眼的。
武圣关公!
“有什么不妥吗?”我问他俩。
庄彦:“您有所不知,我们庄家塑的像跟其他手艺人不同,他们塑的像都是大多是闭眼的,庄家人则是有资格给佛爷开眼的,所以……”
广禄:“所以,是这些佛自己闭上了眼睛。”
“是咱们热泽有即将发生什么大事了,这才让佛爷们都选择闭上了眼睛,不去看这人间的疾苦吗?”
广禄说:“还有一种可能,有什么东西即将现世了,而那东西,是比佛爷的眼睛更加清明的存在。”
“大师这么说可就……您可是和尚啊,竟然觉得世上会有一样东西,比之佛光还要清明?能让佛光都暗淡无色吗?”
广禄双手合十,满嘴阿弥陀佛,不再于我理会。
我又问庄彦:“那右边这尊睁着眼睛的武圣像又是怎么回事?”
他一字一顿道:“睁眼关公,杀人间!”
听完这话,我也不等广禄和庄彦再说什么,撒腿跑出了巷子,钻进车里一脚油门踹进了油箱里。
开会同德堂,立马命令大家关紧门窗,并且赶紧摇人。
如果庄彦他们说的这个征兆是真的,那么无疑,同德堂几日前的那场浩劫,又即将重演了。
这一次,保不齐又是哪位阎君陛下要按耐不住了。估摸着再来上这么一遭,我就算不死也得被活扒下来一层皮。
中午,甄娘请假回家了。
孟娘带着独臂越英也回来了,越英的断臂已有了开始生长的迹象,但很慢,照这个趋势,想恢复她曾经的那条白骨枯爪至少也得一年之久。
不是我胆小,实在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若是真如夫君所说的那般,妾身想来,问题应该出自那块绿松石上。今晚妾身与甄娘与您走上一遭,一探究竟便是。”
我不敢耽搁分毫,晚上刚接到甄娘,就马不停蹄地赶往那殉葬小两口的新房。
但这次还没等开进村路,远远的就见昨夜去同德堂瞧病的妇人一脸茫然地从村子里走了出来。
“他表情不太对,眼中一点活气都没有,该不会是被什么东西觅了魂儿吧?”
孟娘:“三魂七魄均在,应该不会,咱们跟上去看看吧,兴许与那块绿松石消失之谜有关。”
我们不敢开车惊了她,默默地缀在身后,跟着她顺着公路一直往东走。
这妇人别看岁数不小了,可这身子骨却是比我一个二十多岁的精壮小伙还要好,徒步走了一个多钟头愣是大气不喘一口,最后来到了武烈河畔。
“云姿说,当初那小两口打捞绿松石时,就是在上游。”
甄娘冲着孟娘努了努嘴:“老板你可以让孟娘跳进水里帮你找找看呀,反正她水性好,就连冥河之水都是她手中的玩物,应该不难的。”
“你说的倒轻巧,若那水下真是藏着什么上古辟邪之物,莫说我了,就连十殿阎罗也要忌惮三分。”
“那就是你怕咯?”甄娘挑衅道。
家里的大房向来不喜欢二房,可二房呢,又恰恰有跟她不相上下的能力,所以,也就只能没事打打嘴炮过过瘾。
“我懒得跟你解释!”
噗通……话音未落,双眼迷离的妇人走到河边,二话不说,直接纵身跃下。
“握艹,救人,快救人!”
孟娘:“夫君,我,我不能下去,这是阳间的水,阳气太重了。”
甄娘:“所以,你还是不行咯?”
“你厉害,你下去救人啊?”
“好了,好了,你俩别吵了,真是怕了你俩,关键时刻一个指望不上。”
她俩都不是活人,准确的说,都是纯阴之躯,不是不能碰阳间的水,而是就像猫儿落水一样,觉得不爽利,各应。
无奈,我只好拨通了专业人士的电话。
好在这片距离同德堂已经不远了,罗凌接到电话,打了个车,不到十分钟就跳进了水里。
这小子进了水里,立马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这连日来整天同德堂里,举着手机跟他的汐嬢嬢腻腻歪歪,钻进了水里立刻就化身水耗子,双脚蹬水,搜地下潜入水底不见了踪影。
在没有带潜水设备,也没有任何辅助装备的前提下,愣是在水下十分钟不露头。
“那团金光不正常,可不是等闲的辟邪之物能泛出的。”孟娘说道。
“可她头上一直还有一团黑气,怎么解释?”我问她。
“有些宝物,藏在地下时间久了,就会自然而然地吸食地脉中的阴气,又或者是因它而死的人多了,故而宝物也会逐渐化身不详的凶器,释放出戾气来。妾身觉得,那团金色光芒中隐约是有些帝王之气,但这位帝王生前杀戮颇重,死后这气息也就侵染到了水下的宝物。”
“所以,这不是什么阴司的报复,而是水下发现了帝王墓葬?”
“夫君英明!”
甄娘:“马屁精,做作!”
“讨打?”
甄娘挽起我的胳膊,一脸委屈的小表情,萌萌道:“爸爸,她想打银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