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局发生了天昏地暗的转变,一尊上古魔神的加入不但磨平了我们和宋帝王的差距,同时,魔神的出现带来的连锁反应就是,彻底掐断了这些阴司鬼兵和地府的纽带,他们,不但回不去了,而且连根都被斩断了。
就像是五千年前,轩辕圣剑斩断仙根一样,让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仙们彻底失去了道统的加持。
战神刑天一柄开山巨斧,正在战场上进行摧枯拉朽的收割。
哪怕偶有漏网之鱼,有甄娘和孟娘的贴身保护,他们也奈何不了我。
甄娘问我:“老板,您可以画将字符了吗?刑天是鬼将级别的呀。”
我吧唧吧唧嘴,承认吧,我确实没干过,不承认吧,这眼下可能也就只有我有这个资格,有这个本领去实现。
“那个,小谁呀,你就出来认下吧。”我在心底里默默问冯双礼。
但出乎意料的是,我的内心和灵魂平静如水,那个空明而又悠长的声音貌似睡着了。
但又细细一想,不应该是他干的,因为无论他画什么符,摇什么人出来相助,消耗的都是我的本源。
瞧瞧我现在这模样,还有什么可供他消耗的了吗?估计再多出来一个九黎阴兵,我都得嗝屁,更别说是战神刑天这个级别的了。
想到这里,我拿起祖传的护身符狠狠亲了一口。
……
棒槌山上,那四位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的老大,同德堂前发生的那一幕幕不可思议已经被尽收眼底了。
啪……崔珏狠狠抽了自己一嘴巴。
啪……魏征上前帮他抽了一个嘴巴。
“……”崔珏。
“你个猪脑子,猪脑子!”魏征指着他的鼻子大骂道。
“玄成你听本座解释,本座也不知道,他……他怎么会……”
魏征气急败坏吼道:“崔珏,这天大的人情本该是我们的,早就说过,该下场了,该下场了,你偏不听,非说什么蚩尤真魂还未苏醒。”
“是啊,本座现在也一直笃定,他真的没有苏醒。”
“呸!”魏征已顾不得体面,直接一口啐在崔珏脸上,道:“你还笃定呢?人家现在连刑天都唤醒了,不是蚩尤还是何人?”
“好了好了,二位判官老爷休要动怒,这也是好事,免得我们再两眼一抹黑的去赌了不是。”阴阳玄道赶紧拉架。
“呵呵……”菩萨站起身来,笑着摇了摇头,而后从那高峰上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崔珏:“都被埋怨我了,快点吧,快点吧,黄瓜菜都要凉了。”
……
刑天已经开启了狂暴收割模式,一柄巨斧让那些苟活的阴兵鬼将们瑟瑟发抖,早已忘了他们是兵,而他曾是他们关押着的死囚。
就连宋帝王余也垂头丧气地靠在王座上,放弃了最后的抵抗。
在一尊真正的上古魔神面前,他们任何一个人哪怕是阎王,也没有资本去与之匹敌。哪怕只是能招架一个回合,都是对魔神最大的亵渎。
什么是战争机器,我今天是彻底见识到了。
刑天是一个可以把野蛮演绎到杀戮艺术高度的存在。他不是在杀戮,而是在享受这个收割的过程,那些死在他巨斧下的鬼兵,越是疼痛,越是惨叫,他就越是兴奋,同时,他的身躯也会变得越大。这就是一个死循环,无法破解的死循环,仿佛从他爬出来的那一刻起,结局就已经注定了宋帝王余的结局。
头顶的云好像也散了,但并没有像我想象中的那样,阴司鬼兵见光死。
圣洁的金光普照而下,仅存的数百鬼兵挡在宋帝王的王座前,齐齐抬起头,好像看到了救星下凡一样,全都跪倒了下来。
“菩萨!”
“菩萨!”
“菩萨!”
佛光普照,菩萨脚踏莲花从天而降。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菩萨本尊降临凡间,既好奇,又……
哟,还是个老熟人,这不是让我治眼睛的那个小和尚吗?
早知道那天我把人家舔舒坦了,兴许就没今儿这一出了。
“阿弥陀佛,刑天大人,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切莫再要伤及无辜了。这阎罗王余违抗天道,本是罪无可赦,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且允许本座带他回阴司吧。”
刑天没有头,所以我并不知道此刻他正在用什么表情望着这位一身大乘佛法加持的地藏王菩萨。总之,他在菩萨出现后,停止了杀戮。
他健壮高大的身躯转了过来,面向我们,没有说话。
“夫君,刑天在问你的意思。”孟娘为我解释道。
“让他回去吧,毕竟是阎王爷,你若斩了他,指不定哪天他那剩下的几个兄弟们又杀上来找我报仇,到时候我还能不能把你招出来护驾可就两说了。”
刑天:“谨遵王上旨意!”
菩萨挥动手中的禅杖,与半空中画了个金色光圈,宋帝王很识趣地钻了进去,紧接着那些早已被吓破了胆的虾兵蟹将也跟着一股老地往里挤。
“刑天,天道还未到来,你需也与本座回去,不得擅留阳间。”
“嗯?”刑天挥起巨斧,指向菩萨。
“这是天道的意思,更是当年人皇留下的法旨。本座无权命令你,但你需知,天道犹存,那柄圣剑随时都有可能落下,哪怕是本座,也逃不过。”
刑天慢慢走向那个血池,很快,他健壮高大的身躯再度被血池所吞没。
菩萨站在金色光圈前,平静地注视着我,在他眼中,我看不到任何此刻他该有的情绪。
因为我,死了那么多人,连戒刑司长隶都交代了,论起罪孽深重,其实我才是源头。
甚至,我还把一尊阎王爷拖下了水,脏了他的道统。
如果我是菩萨,此刻应该是愤怒的。
“秦朗,你叫秦朗对吗?”
“是,菩萨。”我答道。
“秦朗,你是个好医生。”
“菩萨谬赞了,都是分内之事秦朗不敢当。”
菩萨这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两句话说完后,转身就走入了金色光圈中。
就在这光圈即将合上的一刹那,里边又传来了他虚无空灵的声音:
“若是当年蚩尤大帝也有你这份善,结局可能不是那样的。”
……
晚上十点,我终于从噩梦中惊醒了过来。
还好,外边是星空璀璨皓月当头,并没有看见那团代表着死亡的混沌之气。
我被换上了一身干净衣衫,身上的血渍和泥污也不知什么时候被洗干净了。
甄娘的身子蜷缩在床上,双手作势环保着我甜甜的睡着。
若是放在平时,她是从来不睡的,哪怕也陪在我身边躺下来闭上眼睛,也仅仅是为了配合我,就像是母亲哄孩子睡觉那般。
她太累了,虽然这次并没有受什么严重的伤,但她为了保护同德堂几乎是豁出去了一切。是该让她好好歇歇了。
我尝试着从床上站起身来,但双脚刚一沾地,就觉一股昏天地暗直冲的感觉直冲脑壳,又再度重重倒了下去。
“老板?老板您醒了?您要喝点什么吗?”甄娘赶紧坐起身扶住了我。
“几点了?”
“快十一点了。”
“英子的情况怎么样?”
“她伤的很重,早些时候魏判官已经把她带回阴司调养了,恐怕还要些时日回来,不过您放心,孟娘说她会好好照顾越英的。”
“哦,魏征来了?也就是说,崔珏也来了是吗?”
“崔判官一直没走,在楼下呢,您睡得沉,我们没敢叫您。”
“扶我下去。”
大难不死已属侥幸,但我现在的情况绝不比越英好过,她伤的是肉身,而我伤的是本源。冯双礼画的那一张兵字符,等同于把我整个人都抽空了。
我现在全身绵软无力,如果不是担心越英,恐怕我这一觉至少要睡上一个礼拜。
楼下茶几前,崔判官捧着一碗泡面,一边热火朝天的吃着,一边听老隍在那吹嘘。
“您是不知道啊,当时我指着泰山,大喝一声,尔等宵小休要辱没我泰山之威
然后,神奇的一幕发生了,我家猴子竟然化身阴司的泰山为我加了Buff,我本是不想跟那些小喽啰一般见识的,就算是阎罗王,算个屁呀。
咱是谁?咱是府君钦承的城隍,代表的是泰山的意志,是府君的意志,岂能格局那般小?可那个姓余的阎王,满口喷粪,又是骂泰山,又是骂您,这我能忍?”
崔珏捧哏道:“对对对,那是不能忍啊。”
“所以呀,我就代表月亮……不是,代表泰山,代表府君您好好收拾了一下那个狗擒的阎王。”
这时,甄娘公主抱着我从楼上走了下来。
“老板您醒咧?您最忠诚的带刀侍卫今儿表现的不错吧?咱要不要商量下重塑金身的事?其实,刷金漆也是可以商量的嘛。”
“滚!”
“哎,得嘞。”老隍灰溜溜地跑了回去。
甄娘把我放在了沙发上,让我可以与崔珏面对面的坐在一起。
“甄娘,去帮崔府君倒杯茶来。”
甄娘见我面无表情一脸严肃,没再像平时那样跟我卖萌,也退了出去。
大堂里就剩下我和崔珏面对面坐在沙发上,大眼瞪小眼。
“饿了没,本座给你留口?加个荷包蛋如何?”
碗里见底儿了,被他吃的只剩下几根面条,和一个被咬去半边的煎蛋,他竟煞有其事地夹起面条给我喂了过来。
哗啦,啪嚓嚓……
茶几上的泡面碗被我打翻在地,摔碎了。
我的手在抖,很无力,同时也很愤怒。
“崔珏,你,你这个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