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最痛苦的事是什么?
曾经有一个知心爱人在你面前无数次对你说:Ineedyou!
可到了你需要他的时候,他却告诉你:他打不过。
这下我是真的一点反抗的力量也没有了,手中的《祝由拾叁术》已经掉了下去,双臂无力的耷拉在身前两侧,呼吸变得越来越弱,眼前的视线一点点模糊起来。
这个世界留给我的最后一个画面是,甄娘灿烂的笑容,就像每日陪在身边悉心照料我的小萝莉一模一样,不曾改变分毫。
“甄……甄娘……”我颤抖痉挛的右手慢慢抬起,用尽最后的力气给她比了个心。
噗嗤!
额!我是挂了吗?应龙的五根手指是彻底洞穿我的脖子了吗?
四周被一团漆黑盒死寂完全吞噬了,弥留之际,我残存最后的感官功能,听觉还维持着运转。
“你……你……怎么……会这样?”应龙僵硬着身体,呆呆地望着自己的胸口。
她胸口下漏了个大血窟窿,一只手自他后背戳穿了身体,死死捏着她依旧在跳动的心脏穿到了前胸外。
甄娘:“我不欠任何人的。”
“可……可你姓……姬……”
一声动感的炸裂,那是满满的爆浆感,甄娘右手微微用力,捏爆了应龙的心脏。
“我喜欢看电视,TVB的电视剧最好看,里边有一句经典台词我很喜欢:喏,做人最重要的是开心。”甄娘望着应龙最后那绝望的眼神又道:“老板说,活着就要活的自在,活的洒脱。”
弥留之际我脸上最后一个神情是僵硬着嘴角笑了下,肯定很难看,不过甄娘应该不嫌弃。
地上的鲜血越来越少了,但依旧在向洞外方向涌动着。
甄娘跟在我身边这么长时间,哪怕没吃过猪肉也是见过猪跑的,幸好应龙只是用一根小指戳穿了我的脖子,而且没有伤到喉管。
她先是点了我的止血穴位,然后又翻出我包里随身携带的止血药敷上,再撕下衣服为我紧紧裹住伤口。
“老板你千万挺住,甄娘带你出去。”
她背起我,朝着石洞外狂奔而去。
原本倒在石洞里,五千年前应龙的活祭干尸此刻都站了起来,这些血原本就是她们的,此刻,她们已经吸饱了,正张牙舞爪地朝着甄娘扑咬着。
但她们的举动无异于是飞蛾扑火。
九百九十九具复生僵尸,这对普通人而言,哪怕是那些斩妖除魔的大法师们而言,她们是噩梦。
但现在的甄娘已经完全挣脱了封印的枷锁,是百分百形态上古杀器。
吼!!!
她张开嘴,一声怒吼,震慑天地,那些刚刚复生的女僵尸立刻化作了一滩滩血水。
“秦?秦朗?你这是怎么了?刚才里边发生什么了?”罗凌望着甄娘把我从洞里背出来,一边躲闪着僵尸的扑咬,一边跑过来问道。
“没功夫跟你解释这些,快跟我走,老板很危险。”
穿过瀑帘,石洞外已经放亮了,眼前是汹涌湍急的母亲河,那条老船若不是被罗凌先前用绳子拴在了一块礁石上,估计早就沉底了。
“咱们怎么办?”罗凌乱了阵脚。
这时,一直跟在身后,见证了这一幕幕惊世骇俗的爱恨情仇的巨型老龟爬了出来,她爬进浑浊的河水中,露出了自己宽大的背甲。
“上去,走!”甄娘一脚把罗凌踹了上去。
惊涛骇浪不停地拍打着老龟,好在这老龟已然成精,背甲也足够结实。罗凌趴在上边,顾不得冰冷河水的冲刷,死死用双手扒住龟甲的边缘这才勉强没有掉下去。
甄娘把我紧紧抱在怀中,不停地呼唤着我的名字,生怕我这一睡就再也醒不过来。
“老板,老板您醒醒,不能睡呀,同德堂不能没有您,您要是死了,老隍会分了你的家产的。”
“……”
老龟硕大的身躯穿梭在黄河水中,逆流而上,朝着上游八百里秦川腹地游去。
罗凌问道:“咱们这是要去哪啊?是不是得先给秦朗找个大夫?要不现在送他回去找他娘?”
“来不及了,远水解不了近渴,去找九头蛟!”
“……”罗凌再度刷新了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甄娘前世的记忆完全恢复了,她终于记起了那日在岐山中抢走阴丹的那条“龙”是谁了。
五千年前,是她亲手把那条大妖封印在了岐山之中,锁龙洞名副其实,里边是真的锁着一条龙,只不过这条龙可是要比传说中的司雨神强大的多。
……
八百里秦川脚下,是有不少小镇的,这些古色古香的小镇有些已经是上千年的历史。
大年初一清晨,家家户户起来后第一件事就是煮饺子,孩子们则早早地起来出去放鞭炮。
外边下雪了,俗话说瑞雪兆丰年。孩子们一边抹着鼻涕泡,一边在雪地里打滚嬉戏。
“娘,下雪咧?”一个小朋友喊道。
是下雪了,但这雪在大人们眼中怕不是什么好兆头,因为这雪是红色的,血红色。
街上,一个满面胡茬的中年男人撑着伞屁颠屁颠地跟在年轻女人身后,一边走一边献殷勤。
“您慢点,小心脚下滑。”
“你确定是这里?”
崔珏:“这里是秦川,应该不会错了。”
孟婆:“可秦川足有八百里,你在逗我?”
“嘿嘿……本座不是怕应龙没死透嘛,咱迟一分到就少一分风险不是。”
“崔府君会怕应龙?冯双礼漏了几百年你都不怕,她漏了五千年,你居然会怕?你的泰山意志呢?你的府君荣光呢?”
“好吧,本座是怕甄娘。”
“嗯,你骗了人家这么多年,老身要是她,肯定不会饶了你。”
崔珏听到这儿,干吞了口唾沫,停下了脚步。
是啊,他不仅骗了甄娘,而且还故意把她送去自家仇人身边做女仆。发了狂的甄娘到底有多强大的威力崔府君是见识过的。府君精血是可以封印她,只是,代表着泰山意志的搬山猿,如今已经不在泰山下了,已经不再庇佑他这位最后的泰山遗泽了。
“本座突然觉得饿了,您要不要吃点早餐?”
“……”孟婆。
不等孟婆回答,崔珏举着伞跑到了一户人家门口。
这伞是用来遮挡阳气的,哪怕是孟婆也不能在阳间的白日里毫无忌惮的如履平地。所以,哪怕再着急,孟婆也只能快步跟了上去。
孟婆不悦道:“你堂堂泰山府君竟能将无耻演绎到如此地步,老身真是佩服呀!”
崔珏没搭理她,执意要在这儿拖延一段时间,冲着院里喊道:“哎,小孩,让你家大人给我们做点饭吃。”
小孩也就是五六岁大,脑袋有点大,身体很瘦小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崔府君拿出一张大票晃了晃,很大很大的那种。
他用小手接过这张大票,学着大人的模样举过头顶看了看。
咦?没防伪水印呢?
“别看了,待会儿去十字路口烧了,足够你一家吃上一年的了。”
“哦。”
小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快步跑进了屋里,喊道:“娘,快打电话报警呀,有个傻逼要用冥币骗吃骗喝了!”
“……”崔珏。
不多时一个皮肤黝黑的女人背着个破布包走了出来,她抱起“大头儿子”,没好气地狠狠瞪了一眼崔珏。
“哎!”孟婆叹了口气,后悔呀,真不该跟崔珏来阳间。
活该这小子当年被菩萨骗去了千年的基业,这办的是人事吗?
孟婆从兜里取出一锭金元宝,满脸歉意地走上前递到女人面前说:“老嫂子别介意,我这弟弟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我们是赶路投亲戚的,走得有些累了,能麻烦在您家讨杯水酒喝吗?”
这可绝不是纸元宝障眼法变出来的,而是实打实的一锭金元宝。女人的眼睛瞪的老大,嘴里就差往出淌哈喇子了。
但山里女人生性淳朴,生怕这一锭金子是不义之财,赶忙连连推脱。
她说,抱歉二位,我这赶时间送孩子去就医,实在是没空招待贵客。大过年的又是出门在外,都不容易,钱就不要了,你们不嫌弃就自行进屋休息吧,屋里有什么吃的你们随意。
“就医?老嫂子,您儿子这脑袋?”孟婆早就看出了端倪,只是不忍道破说你儿子得的是恶性肿瘤,谁也救不活。
女人却说,他们镇子上有家药铺,药铺里坐诊的母子俩均是妙手回春的神医,他儿子这次有救了。
孟婆望着崔珏咂嘴道:“这……这也可以的吗?”
崔珏:“您瞧瞧,来着了不是。”
这世上,能真正担得起妙手回春,起死回生的医生恐怕也就只有祝由巫医莫属了。孟婆觉得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终于找到那个他了。
而不要脸的崔府君心中想的是:瞧瞧本座这命,瞎猫碰死耗子了吧。
崔大人,您没说错,当您正惦记着跟美人共进早餐的时候,此刻,被您寄予厚望的,被您一心扶持的我……真的要成死耗子了。
孟婆与崔珏跟在母子身后,朝着小镇上那个中药铺走去。
等走到药铺前,母子俩屈身进去了,只留下孟婆和崔珏抬头木纳地望着门上的那幅新春对联是寸步难行。
对联左边:九幽黄泉传千载,
对联右边:阴司鬼官绝泰山,
横批:崔珏败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