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你个挨天杀的,我跟你拼了!”罗凌被小萝莉死死按在地上,嘴里不依不饶地叫骂着。
啧啧啧,我都有点不忍心了,这小胳膊小腿的还想跟我家甄娘叫板怎么着。
小萝莉:“老板,你同学这是肿么了?他好像有点狂躁。”
“可能是嫌咱俩吃多了吧。”
“哦。”小萝莉一只手按着他,另一只手又夹了好几块鱼肉塞进了他嘴里。
“嗯……呜呜……呜呜呜……”估计这顿饭是罗凌此生此世吃的最幸福的吧,他对我的热情很感动呀,感动的都流眼泪了,是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吃完的。
以至于吃到最后,罗凌吃昏了过去。
我把他扶上床,脱了鞋,盖上被子,这才放心离开。瞧瞧我这同学当的,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吧。
“老板这个香炉怎么办呀?”
“带走,充公!”充自然是充我的公,而不是公家的公。
我进来时候就闻到香炉里边除了淡淡的水腥味外,好像还有些古怪的气息,是魂气。
八成里边困着的就是陈富强的魂气,只不过这次回来我没带木鱼哥,要不然倒是可以即刻给他安魂的。
等回到家已经是后半夜一点了。
不用上班的日子真是美滴很哦,家里又没人打扰,那我岂不是可以跟甄娘……只可惜,她的身子还是冰冰凉凉的。
又多加了件棉大衣,总算是美人入怀了,刚想入睡,却听楼下传来了敲门声。
“老板,阿姨回来抓女干了。”
“……”我。
我娘回自己家敲什么门,估计十有八九又是乡亲们找她出诊的。
我本是不想搭理的,可怎奈门外的人敲门动静越来越大,以至于我甚至都怀疑再敲下去门板都要被他砸穿了。
“去开门。”
“好。”
小萝莉光着脚丫跑了下去。
不大会儿就听到她在楼下喊道:
“哎?你这人怎么硬闯啊?老板在休息。”
急促的脚步声到了药铺楼梯口就停了下来,那人像是站在楼梯口没敢上来。
“你下来!”
“我说了,老板在休息,不营业的。”小萝莉喊道。
那人操着苍老的声线又叫喊道:“好大的胆子,好大的胆子呀,连河神老爷的器物都敢拿,你这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对这位的口气,应该不是活人,怪不得只敢站在楼下叫嚷了,我家楼上有爹留下的祖师爷神像,他不敢。
我没好气道:“把这虾兵蟹将给我打出去。”
小萝莉:“老板不能打呀,是阴司的鬼差。”
鬼差?既然是本地的鬼差,怎么会还帮黄河下的水妖说话,这不是荒谬嘛。吃着阴司的饭碗,还得跪舔河神,放在阳间,这就是个二鬼子呀。
我下了床,往楼梯口一坐,就见楼下一个六十多岁的山羊胡老头正抬头怒目瞪着我,老头身上的阴气很浓郁,跟王大妈不同,他是纯粹的阴司鬼差,是没有阳间肉身的。
我也看着他,目光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
“你……你看的见我?”老头懵了,寻常人哪里能睁眼看到鬼,除非是阴阳眼,但很显然,我不属于异类。
“咋,您不行看?”
老头从腰间拿出玉碟举起来晃了下,没好气道:“吾乃本地阴司鬼差,识相的就把那河神的香炉交出来,若不然,休怪本差官缉了你的魂魄,把你打入十八层地狱受尽酷刑!”
玉碟?我也有一块,只不过以前在热泽很少用,因为热泽鬼差是一家人。
我把腰间玉碟抛给了他,淡淡道:“你可认得此物?”
他接过玉碟,眯着眼睛举过头顶,借着月光观瞧了好一阵,然后皱了下眉头。
怎么样,怕了吧,你个小小鬼差敢跟我叫板,莫说是鬼差,哪怕是当地的鬼捕,巡检来了,见到孟大人的玉碟也得给我伏低做小。
“放肆,你一介布衣凡人,竟敢私自伪造巡查司玉碟,该当何罪?”
“……”我。
这老爷子脑子瓦特了吧。
都说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以前觉得家里哪怕破点,这小镇哪怕是偏远点,可到底也是自己的家乡,但……家乡的鬼差怎么能二到这种程度?
“呵……”我耸了耸肩,只是干笑了一声。
“本差官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行,今儿就锁了你去。”说罢,他哗啷啷一声抛出了鬼差的标配装备锁魂链。
锁魂链是可以锁住生人魂魄的,我也是生人不假,可我是个有巡查司长隶玉碟的生人,冥冥中,在阴司的官阶高过他好几个档次,除非孟大人收回玉碟,否则锁魂链对我根本无用。
锁魂链抛在半空,在距离我一尺的位置做了个自由垂直落体不动了。
“这……这不可能,你,你究竟是何人?”
“老板,他好像真是傻的。”小萝莉围着老头就跟看稀奇一样又好笑又无奈。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她也是阴司的人,只要对方不做的太绝,小萝莉是不会痛下杀手的。
再者说,这老头对我而言实在是不具备任何伤害。
“玉碟你都看过了,还问我?”
“巡查司的大人怎么会来这穷乡僻壤?”他脑子是真的轴呀,估摸着在本地当差也有年头了,难怪不升官了。
“要真等我把孟宪叫上来,你这鬼差可就当到头了。”
四大司衙门职权是统领,不似鬼差这类最低级公务员的工作地只限于固定区域。毫不夸张的说,我身处华夏任何一个地方,只要亮出玉碟,呼唤那风一样的男子,他是都能即刻赶到的。
我心中一念之间,玉碟登时就绽放出一道悠悠的绿色光彩。
紧接着就是无数颗飘散在空气中的细小尘埃开始汇聚起来,眼看着就要汇聚成人型了。
“小的见过上差,上差福康!”老头终于认怂了,跪在地上把头压得很低。
随即,那团细小颗粒也被阴风吹散了。
最近孟大人很反常啊,以前是有事没事都愿意来找我吃口泡面的,这一眨眼已经快一个月没见他老人家了,我甚是想念,想念他手里沉甸甸的冥币。
王大妈说,上一阵子阴司又发生了一次动荡,孟大人带着巡查司的无头骑士也参与了镇压,想来孟大人是伤的不轻了,要不然,他肯定是管不住自己的嘴。
“谁让你来管我要这小香炉的?”
小老头跪在地上已经吓的瑟瑟发抖了。
鬼差与当地妖魔相勾结是触犯了阴司律法的,这就相当于阳间的“黑白”通吃,他这种行径是巡查司的严打对象。
所以接下来他对我的态度很重要,我是可以决定他命运的人。
“回上差的话,是,是河神老爷。”
“说人话。”
“是,是禹王渡下的一个千年水妖。”
小萝莉照着她脖颈子敲了一记,笑嘻嘻问:“好吃吗?”
“……”鬼差。
“问你话呢,如实答。”
小老头哭着脸答道:“没,没吃过,想来应该是好吃的吧。”
“老板,银家想吃。”
“好,盘它!”
我不是什么斩妖除魔的道士,更不是法力通天的大法师,什么行侠仗义,快意泯恩仇,那都是空话。
单看这家伙能因为一个小小的香炉就拘了活人的魂魄,也不是个善类。
鱼虾本就是给人吃的,哪怕是成精了,在我心里,它至多也就是像刚才那条独龙一样,多二两肉而已。
后半夜外边开始下雪了,只是这八百里秦川是不如关东那般严寒,雪落到汹涌的河水中立刻就吞噬不见了踪影。
我们开着车,顺着河堤一直往上游开,开了大概一个多钟头后,来到了片僻静的河谷中。
这里水势较为平缓,方圆数十里内荒无人烟。
鬼差老头充当带路党走在最前边,一边走一边不住地回头看着我们。
步行又走了二十来分钟,前边出现了一片浅滩礁石,岸上尽是厚厚的黄沙。
天上的雪花泛着银色的光泽,晃在浅滩黄沙上星星点点的,极为好看。
又走近了些,我发现浅滩上星点光芒可不是沙粒反射出的,而是一个个大小不一的蚌壳。
岸上是厚厚一层的蚌壳,踩在脚下都硌得慌。
有些大的,甚至都已经超过了脸盆,估计如果活着肯定里边是生出上好珠子的。
这里俨然就是一座河蚌的天然坟场了。
“还有多远啊,我的耐心有限。”我质问他道。
“快了快了,上差莫急。”
再往前走是一座小山丘子,山丘后隐约已经可以看到有个大院里正亮着灯光了。
只是,这院落不是寻常人家盖的房子,而是用无数条渔船的木板拼凑在一起形成的,虽然看着不伦不类,但走近了一瞧,还真是别有一番风情。
阴风袭来,四野间到处弥漫着刺鼻的腥臭味,熏得人脑仁都直打颤。
“这位河神老爷都臭了吧?”我问道。
“哎哟上差,可不敢这么说呀。”老头赶紧捂住了我的嘴,好像生怕那水中的妖精有顺风耳似的。
院落里宾朋满嘴十分喜庆,摆了能有七八桌,也不知请来的是什么精怪,反正都是人模人样,座无虚席。
我们来到院落前,就见这老鬼差站在门口,脸上洋溢着二鬼子的殷勤笑容,冲着里边喊道:
“河神老爷,小的把他们抓来了。”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