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开车从小区出去,电话就响了,广禄和尚打来的。
“秦医生您快来我这儿,要死了,要死了……”
“谁要死了?”
“您来快来就是了!”
等我开到他的地藏庙,一群孩子正围在大殿里也不知道在看啥。
广禄:“秦医生您来看看,还能不能救活?”
我吓坏了,以为是哪个熊孩子闯祸了呢,凑近一瞅,泥像下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小猴子。
虽然大一的时候,老师偶尔也给我们找几个动物做实验,但我可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猴子。
这小家伙跟动物园里的猴子还有些不同,身上是红毛,但爪子上的毛发较少,而且五指十分生动,跟人的极为相似。
它倒在地上闭着眼睛,浑身打着哆嗦,嘴里低声吱吱哼唧着,也看不出哪里不舒服。
“大师,您哪捡回来的?不会是保护动物吧?”
广禄:“刚才我过来给菩萨上香就见它趴在供桌上了,也不知道从哪跑来的。”
“万一真是保护动物,让我给治死是要蹲小黑屋的,您可别害我。”
“哎哟,都什么时候了,您就发发善心吧,猴子的命也是命呀,您看看它这状态,我要是把它送到动物园或者兽医那儿还来得及嘛?”
也幸好是只猴子,你让我治猪牛羊我也没那本事。
猴子是灵长类动物,灵长类与人类无论从生命形态而言,还是身体结构都十分相似。
我想伸手翻开它的眼皮看看有没有救,可刚触碰到它的眼皮,突然就觉它的体温陡然骤升,并且周身毛发里隐隐地绽放出金光来,同时,我右手心中的鬼医神符也被唤醒了,那高温烫的我赶忙把手收了回来。
“吱吱吱!!!吱吱吱!!!”
小猴子睁开眼睛不停地挥舞着双“手”冲我抓挠。
嘶……
右手背当即被他挠出了几道血痕。
“你别动,秦医生是好人,只有他能救你。”广禄安抚着它。
这小东西很有灵性,仿佛真能听懂他的话似的,它与我四目相对,眼神已经恢复了平静。
它虚弱地抬起“右手”,那动作像是要与我握手表示友好。
“大过年的,你还得折腾我打狂犬疫苗。”
我只好用左手为它把脉,上学时候没学过猴子的脉搏跟人类是否类似,不过这小家伙的脉搏如果按照健康人的标准来诊断,可是有点诡异了。
它的脉搏十分不稳定,也许是它自己在强行控制心绪,但自己的能力又不足以把那份“炙热”压下去,这就导致它的脉搏时断时续,中间偶尔还会出现剧烈跳动的情况。
“不行,你还是送兽医站吧。”
“秦医生您别走呀,您放心,我就是砸锅卖铁也给你凑诊金,您也知道,现在的兽医看病比医院给人看病还贵,钱花了能不能治好都不一定呀。”
不是我不给它治,这小猴子一看就是个稀有品种,胡乱治疗弄不好真能死。
它没有外伤,也没有中毒的迹象,从脉搏判断,应该是灵魂受创了。
猴子是畜生,半开灵智,灵魂也是人的一半,哪怕我用翻天灵印也无法清晰地感知道他的灵魂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不是我学艺不精,实在是,祖师爷他老人家当初在撰写《祝由拾叁术》时,没写咋治猴子呀!
“大师,这不是钱的事,它这也不是不同的病症,我胡乱医治才是会害了它,要不,我给您拿点钱,您带它去兽医站吧。”
我转身要走,刚迈步,就觉得有什么东西挂住了自己裤脚子,回头一看,那小猴子竟托着虚弱的身体,爬到我脚下死死抱住了我。
“拜托,我真的帮不了你。”
“吱吱吱!”
“我不是兽医!”
“吱吱……吱吱吱……”
它一只重病猴子,肯定是没我劲儿大,推开它我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吱吱吱……吱吱吱……”它的叫声中满是绝望。
“秦医生?”
广禄也在喊我,可我不是爱心泛滥的慈善家呀。
咕噜噜……
一个被咬了两口的烂苹果滚到了我脚下,两个牙印,一个是人咬的,一个是小猴子咬的,估计昨晚它是偷吃了供果。
我俯身捡起烂苹果,道:“趁还有口气,能多吃就多吃口把。”
身后的小猴子这么会儿的功夫已经爬到了供桌上,它虚弱地趴在盘子前,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手里还拿着一个烂苹果想给我丢过来呢。
“这是给我吃的?”
“吱……吱吱……”小猴子点了点头。
“治你的医药费?”
咕噜噜……第二个烂苹果被它扔了过来,可它已是油尽灯枯了,哪里还有半点力气,烂苹果滚到门口就被门槛挡住了。
呼!
难办呀!按说祝由科医病最禁忌贪财,是要讲缘分的。
可它这病症明显非同寻常,刚才鬼医神符刚触碰到它,它身上就立刻绽放出无数金光,如果我没猜错,那应该是佛家的某种梵文咒语。
它若只是一个寻常的野猴子又岂能惹上佛家的惩戒?这小东西八成是道行深厚的妖猴。
天知道它是不是会化形,是不是个恶修的畜生。
广禄这最鲜活的例子就在眼前放着呢,我又岂敢随便同情心泛滥?
万一它以前造了孽,我救了它,这恶果可是也要我来承受的。
“叔叔,叔叔,求求你了。”
“叔叔,救小猴子。”
“我们不让你走。”
“叔叔最好了是不是?”
“猴子是我们的好朋友。”
孩子们围了上来,死死拽着我的衣角就不松开。
小猴子绝望地看着我,眼泪止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转,最后,竟学着人的模样双膝跪在了供桌上,给我不住地磕头。
……
“造孽咧,造孽咧,是哪个天杀的伤害了这么可爱的小东西哟。”
老隍抱着小猴子不住地摩挲着它的背毛,那慈爱的表情,就跟怀里抱着的是初九似的。
“老板,这猴子的灵魂很古怪,好像被什么东西封印住了,我探不出。”小萝莉摇了摇头说。
我从老隍怀里把猴子抢过来道:“喏,这可不是我不救你啊,你也听到了,连你灵魂的伤势都无法探知,怎么救你呀?”
它来到同德堂后,状态好像比刚才好了点,喝了点水,有了点精神。
见我不想管它,自己索性朝后院爬了过去。
昨晚陪文律师喝了一宿,我也没心思管它,直接上楼蒙头睡觉。
这一觉,虽然做梦了,但这梦却让我有种莫名的踏实感。
梦中,一尊巍峨的高山屹立在同德堂后。
山脚下是一座石碑,石碑上赫然出现两个古文“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