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香!”老隍抱着碗,伸出舌头,把碗里的粥舔了个干净。
这是小颖刚按照他口味研制出的新粥,藤椒鸭血粥。
藤椒能去除血的腥味,再配以香酥的炸扁豆,撒点小葱,吃的老隍肚子跟个皮球似的。
“还用舌头舔?要不要这么夸张啊?”我捂着肚子,望着他这狼吞虎咽的吃相有些羡慕。
这群丫头,已经给我断粮一整天了,现在不仅是声讨我那么简单了,她们说,如果不救二蛋和他娘,从今以后自己点外卖。
凌晨四点,按照往常,这个时间王大妈已经送完鬼魂从阴司回来了,大可以下班了,要么洗洗上楼去给老古暖床,要么就去外边练她的太极剑了。
可今儿通往阴司的大门关了,就连这一串被锁魂链捆住的暴躁鬼魂也没了去处,她只好带着数十鬼魂去了宗乘之庙,听说庙里有口古钟,可以暂时关押魂魄。
门开了,健壮的黑甲男往前迈了一步站在了地垫上。
他是想进来的,但小萝莉随后一个眼神又硬生生地把他抬起的右脚又吓缩了回去。
“菩……我家主人说请医生去一趟广禄大师那儿。”
“太晚了,老板要睡觉了。”小萝莉气鼓鼓地道。
这话入我耳,也可以理解为,到点了,人家要跟老板困告告了。
“我家主人还说,诊金上次他已经付过了。”
“你唬谁呢?信不信我削你。”小萝莉攥着拳头走到她近前。
那嘟着嘴拧着眉的小表情,颇有欧美人打架之前先来个顶牛对喷的架势。
许是我最近上午看NBA季后赛多了吧,季后赛强大大,球员们脾气火爆,不甘心就此回家钓鱼,偶尔顶牛吵架也正常。
但妹子哎,这个真不适合你学,你这小身段……往人家身前一顶,勉强到人家咯吱窝下边,单是气势就落了下乘。
黑甲男伸出大手,往下一压,按住了小萝莉脑袋上,怒道:“你别欺人太甚!”
嘭……
黑甲男坐上了我的2B豪车一脸的好奇,看看这儿,看看那儿,就跟个土鳖似的。
他的手死死捂着胸口,胸口前那面护心镜已经碎了,是被小萝莉打碎的。
“她很能打。”
“嗯,下次您别招惹她。”
“医生你把她留在身边,就不怕有朝一日,她心中魔念被唤醒,反噬了您吗?”
小萝莉一直觉得最年轻和尚和这个黑甲男似曾相识,尤其是他们身上的那股气息,让小萝莉十分不安。但每次小萝莉想唤醒灵魂深处的记忆时,都觉得头疼欲裂,也就只好作罢。
她是不放心我和黑甲男单独相处的,她说越是神秘的人,就越是危险。
“我不会魔化!”小萝莉有些不悦,把嘴里的棒棒糖吐了出来,没好气地甩到了后排座黑甲男脸上。
黑甲男把黏糊糊的棒棒糖从脸上拿下来,放在嘴边闻了闻,香气扑鼻呀,奶香奶香的呀,一千年了,从未嗅到过如此美味。
可到底他还是没好意思再塞进嘴里。
“当你回忆起自己身份的时候,这位医生就将是你第一个猎物,他可比这糖更加美味。”
甄娘2.0版本虽然力量更强大了,但她的心智比之之前要更加稚气许多,智商和情商勉强与苗苗持平。
小萝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是啊,老板很香呢。”
黑甲男:“你……吃过?”
小萝莉:“昨晚老板睡着了我还吃过呀。”
“额……”黑甲男头顶冒出一团黑线。
咳,咳,咳!
我干咳两声,迅速止住了这尴尬的话题。
一脚油门下去,车速加快了。
……
到了广禄的小庙,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孩子们该上学的已经走了,院里还剩下四五个孩子和包括柳敏在内的两个义工正在洗衣服。
年轻和尚和广禄二人坐在大殿的蒲团前正在颇有兴致地下棋。
五子棋。
广禄:“没想到您也喜欢这普通的玩意。”
年轻和尚:“普通一点好,夹杂了情绪反倒是失去了本质的纯善。”
“我倒是想学围棋,像那些高人一样,在棋盘之上或是顿悟大道,或是领悟奥义,一子定乾坤,妙哉妙哉。”
“可你终究还是没学会,你呀,就是个俗人,俗人有俗人的因果,有俗人的宿命,就如这菩萨,你觉得他是高高在上的佛,但他何曾不想像这芸芸众生一样体验世俗的悲喜呢?”
广禄:“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何罪之有?”
“我这到底是地藏庙,您要是再这么说话我可要把您赶出去了啊。”
“呵……”年轻和尚淡淡一笑,一子落定,赢了。
我早就到了,一直斜靠在供桌前看他俩下棋。
咔嚓嚓……
别说,这儿的苹果真脆,而且还是国光苹果,我还是觉得这廉价小果最有味儿。
我这人,在生活上是一贯吹毛求疵的矫情,自然不会吃被人咬过的。
哎?这是有什么讲儿吗?怎么这么多苹果都被人咬了一口或者两口放这儿了?
哦,明白了,应该是某种信仰的仪式吧,地藏菩萨喜欢残缺美?
于是乎,我很有逼数地开始把为数不多的完整苹果进行“打磨”。
“医生,还能给小僧留一个吗?”
“……”
广禄说今天中午他做东,要留我们在庙里吃饭。
但再看看他这一贫如洗的小庙,虽是斋菜吧,可本着对美**益求精的追求,我还是决定让小萝莉去二仙居给我们打包回来。
“小僧听说医生是有能力救那个孩子的对吗?”
“是。”
“那为何没有救?医生是否也觉得广禄大师此法有待商榷?”
桌子上是四盘子斋菜,其中一盘我端到了自己面前,跟狗子护食一样不许他俩动筷。无它,里边有肉。
砸吧砸吧嘴,虽然这肉段炸的火候不错,可许是吃惯了小颖的手艺,嘴刁了,怎么品也不如那麻辣的蜀菜香。
放下筷子,我给他俩满上茶水,道:“救肯定要救,我觉得此事并不存在谁对谁错,立场不同理解也就不同。”
广禄和尚双手合十,向我施佛礼。
“广禄大师十几年前接引来的一个孩童如今已然长大,但这孩子从小并未得到过父爱,因此心中积下仇恨,几近扭曲,小僧听闻几日前他曾闯入一个幼儿园持刀行凶,虽被老师们及时阻止,但还是伤了人,造了孽。此等恶果全因广禄大师一时之善念所生。
想来,那阴司判官手中的生死簿上,已然为广禄大师记上了一笔吧。”
“您说的没错,但,却也不完全对。”
“何解?”
我从怀中掏出一沓冥币,往桌上一拍,笑道:
“有钱能使鬼推磨!阴司,早就懒入骨髓了!”
“……”菩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