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态的严重性已经发展到了我无法控制的地步,以至于到了晚饭时候,大伙都知道了来龙去脉后,竟都信誓旦旦地围攻我,声讨我。
仿佛真正酿成大错的罪魁祸首是我秦朗。
二蛋他娘在母亲坟前跪了一下午,烧了一下午的香烛元宝,跟母亲也聊了一下午。
好话说尽,日落后,依旧不见母亲“显灵”,二蛋也依旧躺在楼上昏昏欲睡。
最后,他情绪崩溃,说要死咱们娘三一起死,这样也就谈不上谁对不起谁了,她一头撞在了墓碑上,头破血流,当即咽气,灵魂出窍。
幸好广禄给孩子们做完饭后自己又上了后山坟地打算找老太太谈谈,这才发现了二蛋娘的尸体。
人是死了,但三魂七魄都在身体里,王大妈不缉魂,我这儿用祝由巫术让她起死回生也不是什么难事。
“小朗你再爪子嘛,朗个不救二蛋,你平时的善良都被狗吃了嗦?”小颖把我堵在屋里指着鼻子质问道。
曲靖淑:“秦医生你太让我失望了,我以为天底下只要还有一个人能理解广禄大师的用心良苦,那这个人肯定是你,没想到你……你和那些键盘侠一样。”
古凡:“小朗啊,咱们是医生,医生就要讲医德医道,咱们治病救人是本分呀,你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小萝莉:“老板如何做不用你们教!”
小颖:“哼!自从你来小朗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撒子叫‘春夜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你晓嘚不?”
“是春宵。”我提醒她。
“闭嘴!”众人一口同声把我怼了回去。
他们三今儿晚上也不知哪来的精神头,愣是围着我训到半夜,这期间老隍竟然还帮腔,几度助长了他们的嚣张气焰。要不是王大妈回来,把他们撵去睡觉,估计是没头了。
为了事态不进一步恶化,王大妈来了个一锅端,祖孙三代的魂儿都系在锁魂链上一并带了回来。
“下边怎么说?”
王大妈:“不行,我现在下不去,阴司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崔判官现在也不在钰蛟台。”
阴司这一年来始终处于动荡期,前些日子越英在我身边的时候有一搭没一搭的也聊过此事。
最近,阴司地府中常有魔王苏醒,为了镇压这些上千年的魔王,阴司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十殿阎罗们都自顾不暇,哪还有心思过完政事。
她说,最后一代泰山府君在把阴司交给菩萨前还是留了后手的。
这些魔王和大妖们,都是数千年前府君一脉留下的封印,而封印的时限,恰好就是地藏王菩萨执掌阴司的千载之后。
那封印秉承的是泰山的意志,如今,府君一脉已然陨落,哪怕强如菩萨,也无法重新对这些地狱魔王进行封印,只能用他的大乘佛法镇压。
其结果就是,每一个魔王苏醒,菩萨都会耗费若干功法,次数多了,菩萨也罚了,只能把十殿阎罗往里填。
最后的结果可能就是,偌大的阴司地府,十殿阎罗全部陨落,只剩菩萨一个光杆司令与崔府君过渡黄泉的意志。
我曾看过不少军事题材的古装电影。其实古时候历朝历代的明君智者,你让他领兵打仗兴许没什么本事,但要是比斗心机,耍手腕,那却是一个比一个高明的,说好听的,这叫帝王之术,说难听点,那就是损人不利己。
阴司这次是真出了大事咯。
入夜后,老街上时常看到那些孤魂厉鬼来回悠荡。
若是放在平时,王大妈是有权利把他们送上黄泉路的。
但现在,由于阴司的动荡,通向黄泉路的大门暂时关闭了,别说这些鬼魂,就算是阳间鬼差也不能随意出入了。
呼啦声,一股邪风吹开了门。
紧接着一个满脸木纳的鬼魂晃晃荡荡地走了进来。
这男人生前应该是出车祸死的,他脑袋上血淋淋的,一只眼珠子连着肉丝耷拉在眼眶外边,冲着我傻笑着。
“坐吧。”
我把他让到了诊桌前。
这种刚死不久的魂魄,在没得到鬼差的通知前基本是不知道自己已死的事实。他们现在完全是被潜意识操控着,觉得自己该去哪就去哪。
就比如这位,可能是觉得身上不舒服,下意识自己就想找个医生给瞧瞧。
“呵……呵呵……呵呵呵……”他张嘴傻笑着,嘴里都是血,一股脑地流到了地上。
小萝莉只好去卫生间拿拖把拖地。
“医生,疼,疼,头疼。”他指了指自己脑袋。
“老隍,去拿镊子,拿针,你给他做个小手术,塞回去缝上。”
给死人治病其实不算技术活,无非就是修修补补,最难的,充其量就是那个叫张德子的老太监。
门被这家伙推开了,人家刚死,我不可能跟他计较这些,只好站起身自己走过去关门,可还没等关上呢,门外,又进来一个。
这位是个十八九岁的姑娘,身上还穿这件红裙子,脸上抹了厚厚一层胭脂,白的都吓人。她进来后就一直捂着肚子,肚子里还咕噜噜的,看表情十分痛苦。
为情所困,喝农药自杀的。
“老隍,给她瓶开塞露,送厕所里排便去。”
不大会儿的功夫,大堂里已经进来六七个病鬼了,虽然症状不一,但也都不是难事。
“婶,再这么下去可不是个办法呀,非闹出大乱子不可,要不您受累下去看看什么情况,就算不带他们去十殿阎罗那接受审判,是不是也得送上黄泉路呀?”
我还有一句话没说,通往阴司黄泉的大门关闭了,也就意味着阴阳两界失去了相连的媒介。如此一来,阳间烧给已故亲人的冥币可就没法用了。
我这忙活一宿,累的死去活来,到头来一分钱见不着,这不是赔本赚吆喝?
最让我无法接受的是,以前我救人,最起码还有功德在,还有福缘。
可救死人是不存在的,他们身上揣着的冥币,如今只是废纸!
“哎哎哎?别咬,你别咬啊?老板您快管管吧。”
老隍一脸委屈地跑了出来,右胳膊上,还挂着刚被他送到厕所里“洗胃”的年轻女鬼,女鬼张着嘴,死死咬着老隍的胳膊就是不松口,就跟长他身上了似的。
小萝莉冲上去,嘭地一拳把那女鬼打飞了下去。
“做鬼也不能什么都吃好不好?你也不怕口臭?”
“……”老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