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一天了,累吗,先去歇会儿吧。”我给越英倒了杯茶。
“还好。”越英放下杯子,继续帮老曲擦拭身子。
虽然我心里惦着甄娘,可不得不承认,人家越英在这一点上就是比嘻嘻哈哈的甄娘强,她是个很细心的女人。
越英:“地魂受损很严重,可能没法救了。”
“能查到老曲的地魂现在何方吗?”
她摇了摇头,人的三魂中,每一缕魂魄都有自己独特的作用,天魂代表的是天数,人魂代表的是寿运,而地魂代表的则是五感。
三魂中,决定人生死的是人魂,人魂一旦散了,剩下的两缕魂魄也会在头七消散。
我起初是认为老曲的结症是在地魂受损,但越英却说,是地魂丢失。
以前那些江湖上的邪恶术士修炼歪门邪道的功法,很多都用人的天魂来炼祭,但还真没听说人的地魂有什么重要作用的。
就算是鬼差勾魂,勾的也是人魂,与地魂何干?
这会儿,老隍推门而入,我刚才让他去24小时超市买泡面去了。
我不在的这一个月里,店里严重亏损,再加上我们的御厨小颖也不在,最终导致给阴司里那些位大人们准备的美味泡面,都被他们吃光了。
老隍左右手夹着两箱泡面,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是个男人,看着眼熟。
男人穿着一身病号服,气色不太好,应该是刚动过大手术。
是白天在二院碰到的那个被推入手术室的,老胡。
“又买一送一了?”我问他。
“半道上碰着的,他说找不到家,不记得路了。”
“找警察叔叔呀,咱这是药铺好吗,怎么着,明儿加个新项目,你在门口给我立个牌子,写上有偿指路?”
老隍:“老板这个您在行啊,您可以给他们指向通往黄泉路。”
“滚犊子!”我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
老胡一脸茫然地站在门口,没好意思往里进。
中午我是亲眼见他被推入手术室的,当时他已经昏迷不醒了,看情况,最起码是粉碎性骨折,哪怕手术再成功,伤筋动骨一百天,也不能站起来这么快。
但眼前,他又分明就出现在那里,除了神色慌张外,我并没看出什么异常来。
他脑门上都是汗,上气不接下气,插着腰望着我,也不说话。
“给他倒杯水。”
老隍:“好嘞。”
他接过杯子咕咚咕咚灌了个底儿朝天,这才缓过来这口气。
我冲越英努了努嘴,越英耸肩,示意她也没看出有什么异常来。
在场的我们三人,有一个算一个,但凡外边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进来,肯定都会有所感应。
“叔叔,恭喜,看来您的手术很成功。”
他笑呵呵地冲我点了点头。
“能让我再帮您检查下吗?您放心,免费哈。”
说这话,我把老胡让了进来。
老隍:“老弟呀,你别拘禁,有啥事就跟我家秦医生说。”
“医生,你说,我是不是把脑子给摔出毛病来了,咋就记不得家在哪了呢?”
他都在老街这片转悠两个多点了,说他家应该就住在这附近的某个居民楼里,可走到哪儿,都觉得不是,身上又没带电话找不到家人。
我给他搭了脉,一切正常。
掀开他衣服往背上一看,伤口已经缝合了,我用手轻轻一按,冰冰凉凉的,他背脊下的骨头竟被接好了。
“您在我这儿先歇歇脚,我让这老伙计去帮你打听下。”
我给老隍打了个眼色,示意他跟我出去。
“去二院那边看看,是不是两个小时前死了个姓胡的病人,如果家属在,告诉她别去开死亡证明。”
“啥?老板,您搞错了吧,这大兄弟明明……”
我叹了口气,道:“老隍啊,你自己有啥隐藏属性心里没点逼数吗?”
你特么就是一个趟雷党好不好。
曲靖淑是个孝顺闺女,累了一整天,也只是在沙发上休息了两个钟头立刻又起来伺候老曲。
她抬眼一看定住了。
“胡……胡叔叔?您怎么会在这儿?您上午不是?”
“你是?”老胡诧异地望着曲靖淑,大脑中不断搜索着这张熟悉的脸蛋。
他和曲靖淑父亲可不是外地来的民工,他们都是热泽当地很出名的一个大型建筑公司的正式工。
私底下关系不错,几年前曲靖淑高考结束,父亲还办了升学宴,不少叔叔伯伯们都见过这长相清秀的丫头。
“我是曲靖淑呀,您不记得了?我高考那年,您还来吃过酒,还给我包了个五百的红包呢。”
老胡皱着眉头,像是在沉吟思索,可想了半天,还是没有结果。
“对,高考,高考,我儿子要高考了,不行,我得回家,我要回家!”他跟发了失心疯似地就要往外冲。
我赶紧拦下他,好说歹说的,劝他在这儿等家人来接。
“他家住哪知道吗?”
曲靖淑:“就在后边的阳光花园。”
“越英,你看着他,先别让他走。”说完,我带着曲靖淑推门而出。
从老街出来,绕过两条巷子就是阳光花园,是早些年的回迁房,住这儿的也没啥有钱人,但越是这种穷小区,就越是有生活气息。
远远的,我就望见小区大门口,两个保安正在帮一户人家大灵棚摆花圈。
现在这年月,有钱人是越来越没人情味了,附近邻居家死了人不让在小区里大灵棚,嫌晦气。
“秦医生,你看,那不是老胡的遗像吗?”曲靖淑指着灵堂里那个比她小不了几岁的男生怀中抱着的黑白相片道。
“胡叔叔已经死了?那咱们刚才看到的是?”
曲靖淑是单纯,但她可不傻,在同德堂这几个月来也是见过太多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所以哪怕是真活见鬼了,还不至于吓的瘫坐当场。
“他不算是鬼。”
少年捧着父亲的遗像坐在灵堂里,眼泪已经哭干了,身体还在不自觉地抽搐着。
灵堂里,还有几个他父亲生前的几个工友兄弟正在帮着张罗着,他母亲估计现在应该还在医院那边。
老胡这种情况,小时候我听爹提起过,这叫“尸念”。
人的意志如果强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比如,生前还有什么要紧事没做完,还有什么重要的工作需要交接,还有什么念想支撑着他魂形不散。
这类的意志力比较坚定的存在就会有小概率出现“尸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