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八部里,虚竹练了逍遥派的武功后,回到少林恰巧赶上鸠摩智大杀四方。他以一己之力击败鸠摩智挽回了少林寺在江湖上泰山北斗的声誉。
身为少林弟子竟学了一身其他门派的功夫,令天下人不齿,被亲爹仗责,最后逐出少林。
啧啧啧,这剧情好熟儿啊。
好歹人家虚竹学的还是缥缈峰无崖子的绝学呢,我这……简直就是欺师灭祖了。
祝由科虽被称作是巫医,但巫医也是治病救人的。
鬼医则不同了,救一人杀一人,为世人唾弃,神人共愤!
如今,我竟然无意间继承了鬼医一脉的衣钵,估计祖师爷在天有灵要知道这事,非弄死我不可。
“秦医生?秦医生你干嘛呢,那边等你呢。”曲靖淑拽着我的衣角就把我重新拽回了针灸室。
现在已经不是讲医德的时候了,眼看着老郑头就要咽气了,哪怕现在我满手沾屎,能把他从死神手里拽回来,那我也是天……屎。
“郑爷爷,您可不能死呀,呜呜呜……”大学生跪在他身边,一把鼻涕一把泪。“您要是死了,谁供我继续上学呀。”
老郑:“好孩子,你,你放心,爷爷给你挣够了,钱,钱……”他指着自己的上衣外套。
大学生立刻擦去眼泪,疯了似的扑了上去,这哪里是件满是汗臭的破衣衫呀,在他眼里,分明就是一件圣衣!黄金圣衣呀!
只可惜,他扑了个空。
我伸手把破衣衫拎了起来,哟,还挺沉,这老郑头八成是换成了一沓现金装怀兜里了。
“医生,你?”他诧异地看着我。
“靖淑,麻烦给我拿个计算器过来。”
“哦。”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计算器响着动感的节拍。
“殡仪馆的尸体保存费,1天200;仪容化妆费500,火化费2000,再加上办场小型追悼会2500,最后还有骨灰盒,就算500,哦对了,还有花圈,寿装,纸人纸马香烛元宝,以及至少一年的骨灰存放钱……哟,不好意思,您还倒欠我200。”我把计算器递给了也就小我两岁的大学生道。
他嘴角抽搐两下。
明明是来拿钱的,搭上车费不算,还得倒贴老爷子的丧葬费。
“小朗,还有别的法子吗?”
老古心善不假,可跟我共事了好几个月也算彼此有了点默契,他看了我一眼,见我一言不发,也就不再言语了。
“要不你再看看网贷能不能借点了?”我笑着问他。
大学生看着计算器上,那串滴血的数字,脸色立刻铁青。
这时,已是油尽灯枯的老郑头绝望地望着我,颤抖着声音道:“要少嘞,要少嘞。”
“……”我。
不得不说虽然他是个碰瓷的,但也算是碰瓷里少有的老实人了,很讲职业道德,需要多少就讹多少。要是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直接开口讹那图鲁两万三万,甚至是十万,对这位热泽第一世家的公子爷而言,也只是一串空泛的数字罢了。
我这人向来对黄白之物看的不重,也对家里的钱没什么概念,平常在外我可以吃街边几块钱的小摊,也可以吃二仙居的大餐;时不时地还要带姑娘们出去置办新衣衫,就连小颖和曲靖淑头顶的发卡都是好几千纯金的。
但这并不意味着我要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碰瓷老头来一次圣母大出血。
他没有什么要命的病,救,是肯定能救,
关键在于他这种行径,连我都不好说他到底算善还是恶。
想救不难,阳寿尽了再续阳寿就好,至于崔判的生死簿,不就是大笔一挥的事嘛,简单。
我见大学生不说话,又提醒他道:“老郑供你不容易,要不你给那些曾经被他接济过的同学们打个电话,问大伙凑点钱?总不能让他马革裹尸吧?”
这词儿用的不严谨了,马革裹尸是征战沙场的军人,像他这种以碰瓷为生,爱心“无缝衔接”的主儿,不配!
医者治病救人这是职业素养,也是天经地义,这与圣母婊扯不上半毛钱关系。
我也有能力至少再让他多活个把月的。
可我还是想亲眼看看这阳阳间的“世态炎凉”,治病不如治心,老郑病的不轻,是心病,治病要治全愈了他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
“孩子,拿着,拿着,甭管我。”老郑慈眉善目地地望着他道。
大学生像是打了鸡血似的一下就来了精神头,竟冲上来要伸手抢那件破衣衫。
“哎?等等。”我一巴掌打落他的手。
“兄弟,你想清楚了再拿,按说这算是老爷子的临终遗愿了,可还是得提醒你,这钱你拿走了他立刻就咽气,摸着自己的良心,看看要不要拿这个钱?”
老郑头现在就靠着这股精气神支撑着,就如同是电视剧里常出现的情节……
弥留之际的老人,分明是早已油尽灯枯,可却愣是在停了药拔了氧气的状态下挺了数日不咽气,盼着儿女,盼着老伴,盼着曾经出生入死的兄弟能看最后一眼。
老郑现在最后的念想就是能把自己的“血汗钱”交到小吸血鬼手里,他不拿走钱,老郑不能咽气。
“咋还不开饭呀?饿死了。”我喊了一嗓子道。
其实小颖早就把饭菜给大伙准备好了,但看我们都在忙也就没好意思打扰。
“急撒子嘛,饿死鬼投胎嗦?吃嘛!”
我左手搂着曲靖淑,右手搂着老古从针灸室走了出来,那件装着一万块钱的破衣衫就挂在凳子上,他想拿没人拦着。
小颖今儿做了我最爱的宫保鸡丁和麻婆豆腐,可不知怎么了,嘴里苦涩无比吃不下去。
饭桌上气氛压抑极了,大伙一边埋头吃饭,一边时不时抬头往针灸室里看上一两眼。
曲靖淑:“他应该不会这么绝情吧?”
老古:“不管怎么说,这是郑建国自愿的,咱们尽力就好,医生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小颖叹了口气,道:“小朗,我想请几天假,回老家给爸妈上坟烧点纸,我想他们了。”
这时,坐在我身边的越英突然站了起来,她缓缓转头,眼睛眯成一条缝死死瞪着门口。
我回头望去,就见门口站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年和尚,和尚身材矮胖矮胖的像个冬瓜,手里捧着钵盂,笑嘻嘻地望着我们和屋里这一桌美味。
咚……他轻轻敲击钵盂,这钵盂也不知是什么材质的,回声清脆,令我不自觉地打了个激灵。
咚咚……他又敲了两下。
“阿弥陀佛,不知小僧可否有这个口福与诸位共进美味?”
“你?吃啥?”我指着这一桌的荤腥问道。
蜀菜重油重辣,这一桌子菜,哪怕是拍黄瓜,小颖都要加红油,那红油是牛油熬制而成。
和尚:“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