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娘的脚伤已经差不多痊愈了,这几天我给她买了不少运动鞋,各种国外知名品牌,什么气垫的,夜光的,跑步的,可她都不喜欢穿,原因很简单,最近网上正在抵制外国鞋。
月色下,一个瘦弱的小女孩踩着共享单车,共享单车没有后车座,一个比他高出一整头的男人坐在单车前大梁上扛着个麻袋和铁锹,共享单车如同踩了哪吒的风火轮似的在公路上疾驰着,连续超过了若干台豪车。
我俩的目的地是二十公里外的二道沟。
听老隍说,二道沟林场后有个老坟,那老坟的风水不错,属燕山龙脉尾端,但百十来年前有一伙盗墓贼光顾,把老坟给掘了。至今那老坟下还残留着龙脉之气。
后来这个风水宝穴被一个修灵的花鼠子瞧上了,于是花鼠不住树洞改住坟窟窿里了,也就是鸠占鹊巢了。
现在正值深秋,花鼠和松鼠正是准备冬眠的时候,洞穴中该是铺满了过冬的食物。
它既已修成了灵,那它吃的东西肯定不再是普通的坚果,若是能把这小家伙洞里的粮食弄出来点,再辅以坟下埋棺的泥土,对月季妹妹而言也是个不错的归宿。
对他这次的献计,我给了他高度的肯定。并鼓励他,以后只要晚上休班,就该去跟以前那些老伙伴们多多沟通感情,作为昔日的城隍老爷,该体恤民情,多多微服私访,了解治下子民哪家哪户里还存有余粮。
他的回答是:“好的,局座。”
这老坟已被挖空了,只剩下地面上的一个大土窟窿,下边阴嗖嗖的直往上蹿凉风,我用手电照了照,深不见底。
我和甄娘在老坟四周又仔仔细细寻了一大圈,并未发现花鼠先生的家还有其他出口,嗯,这就好办了。
“喂,换个姿势起来重睡了。”
里边无人回应。
“你妈叫你出来吃饭了。”
里边还是无人回应。
“我要往里边尿尿了。”
甄娘默默地转过了身。
估计这货应该是不在家吧?
土是好取,以甄娘的体能,一个钟头就能把这老坟给我挖开。
但看起来,花鼠先生要么是不在家,要么就是睡着了,不想搭理我。
我呢,本着人道主义出发,不想强取豪夺,决定暂时等等,最起码,拿了人家的东西,是要也好,还是借也罢,该是打个招呼的。
我俩这一等可就到天亮了,那边屯子里的农民伯伯都扛着锄头去自家地里收庄稼了,花鼠先生竟然还没回来。
并且,每一个途经此处的农民,见我俩坐这老坟窟窿前耐心等待,还送上了由衷的祝福:
“这俩盗墓贼照这么干都得饿死。”
哗啦啦,哗啦啦。
坟窟窿下,传来了悉悉索索的挖土声。
我凑近往地下一瞧,花鼠先生可能是嫌我吵,竟从底下把地洞给填死了。
“啊,在家呀?那就好办了。”我从兜里掏出一千块钱递给甄娘,让她到村里去,借个小三轮车,买可乐,能拉多少买多少,不用给我省钱。
一个钟头后,甄娘不但给我推回来一大车可乐,还给我带来了早餐。
我,坐在坟头,吃着煎饼果子,喝着豆汁。
甄娘,挥舞着铁锹,把花鼠先生好不容易填死的洞穴又给挖开了。
“灌!”
咕嘟嘟,咕嘟嘟,咕嘟嘟……
不大会儿功夫,身后的可乐瓶就堆成了小山,眼瞅着老坟底下已经开始冒泡了,可这家伙好像还挺没有要露头的意思。
“甄娘,那箱子是什么呀?不是让你只买可乐的吗?”
甄娘:“老干妈。”
“……”我。
不得不说,女人真要是坏起来,别说男人承受不住,连妖精都受不了啊。
这一大箱子老干妈,足足24瓶,还是加麻加辣的,再配合上可乐,光是想想我都觉得酸爽呀。
花鼠先生还是着实为我着想的,生怕浪费了我的辣酱,在三瓶子老干妈的猛烈“炮火”下,终于爬……不,是浮了上来。
嚯,这一身油光锃亮的毛发上,已经沾满了红油。再加上它这不输给那府里黑猫的个头,架在火上一烤,那绝对是人间美味了。
花鼠先生已被呛得俩眼睛直淌眼泪了,游上来后,两只后腿支撑着身体,站起身来,掐着腰指着我的鼻子对我是连连夸赞。
但它还没修到化形境,所以它的话我是听不懂的。
“它说啥?”
甄娘:“它好像在说,您……您……是个畜生。”
“甄娘啊,快过冬了,我打算送你一条毛围脖的!”
“……”花鼠子。
它跪了,跪的很干脆,一脸的无助,一脸的虔诚,一脸的……愤恨。
哎,早把认清形势免得我跟你浪费唇舌了不是。
可乐很快就汇入了泥土中,但里边依旧是一片的辣油。
花鼠先生在得知了我的用意后,很诚恳的返回家园,为我带回了所需之物。
十余枚百年松果,燕山中是有不少苍松古伯的,但能结出这么大松果的,而且挂在树上一百年不枯死,简直就是奇迹。但虽然算是天灵地宝,可除了这些以它为生的花鼠松鼠之类,好像别人也没啥用。
“你玩我?”我把它拎了起来。
吱吱吱……吱吱吱吱……
它急的在我手里不停地叫唤,俩小爪子不停地给我比划着。
“老板,它说把百年松果点燃,配以熏制龙脉下的泥土,可补充泥土中的生气,如果再加上活人的鲜血为祭,那月季妹妹就能起死回生了。”甄娘为我解释说。
“甄娘,你懂兽语?”
“不啊,就是最近王牌对王牌看多了。”
“这解释……很合理。”我。
甄娘在老坟表面,没被可乐和老干妈污染的位置取了一袋土,我俩打道回府。
像花鼠先生这么好的朋友,我还是很喜欢的,如果有可能,日后应该再回来拜访一次,比如,冬天冷了想戴毛皮围脖,比如肚子饿了想打打牙祭。不过我觉得花鼠先生应该很快就得搬家,不会再这么热情好客地招待我们了。
等我俩打道回府,直接就把这些土搬到了右手旁超市那边。
那屋后边也有个不小的院子,我决定改成一个花圃,种种菜,赏赏花也挺好。
同德堂里,大伙围着月季妹妹正议论纷纷。
相处这么久了,我到底每天晚上给什么人治病,赚的是什么钱,他们心里多少也有数了。倒是不至于怎么大惊小怪。
但看到月季姑娘一夜之间,她的“花容月貌”迅速凋零枯萎时,大伙还是有些稀奇的。
“小朗,我已经给她泼水了,可她还是在……枯萎。”曲靖淑急的直掉眼泪。
是的,你没听错,一个“病人”,在临死之前,竟然出现了枯萎的状况。
她虽然已经化形,但本体依旧是一朵月季花,本源耗尽,就好比是失去了植物的生机,自然也就出现了凋零枯萎的状况。
她的脸上爬满了皱纹,一夜之间,从一个十八九岁的花季少女,变成了一个老态龙钟的妇人。
她的一双手,甚至已经化作了干瘪的叶片,枯黄的叶片正无精打采地耷拉着。
我现在唯一能为她做的,就是把她埋回泥土中,埋下去是可以暂缓她的“衰老”,不过想救她就必须寻找合适的化肥,还得求我娘。
“甄娘,按照花鼠先生的法子,先去那院把她埋进去。”
小颖诧异地问我:“就这么简单?”
“当然不是,想救她,你们三还得出点小力。”
“啊?我们三?”小颖看了看曲靖淑,又看了看扛起月季的甄娘问道。
“去,回屋都给我换身衣衫,怎么漂亮怎么打扮。”
三个女生异口同声问我:“干嘛?”
“带你们,见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