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悲天悯人的是她们,如今怕被人分去救命之水独霸井口的也是她们!”
“数万人就指望这一口井了,她们这不是要触犯众怒吗?
真是愚不可及!”
大家气得不行,可是孟羡王已经病倒,昏沉了半日。
随行的太医亦是卧床起不来,所有人几乎都在跟阎罗王磨日子,不过是分个前后顺序罢了。
坐在马车里的千金们带着诸多侍卫,各个都有着好身手,手里握着森然大刀,有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难民们忌惮着大刀和冷肃着脸的一圈侍卫,只能气恼愤恨地想讨个公道。
可是千金们身体娇弱,哪怕她们防护得十分周密,仍旧被感染上了。
本来被家族推出来去西疆和亲,她们就够命苦的,如今连生的希望都被剥夺了。什么善良,什么悲悯,都跟她们没有关系了!
她们一边猛烈地在车里撕心裂肺地咳嗽着,一边听着外面百姓从最开始的怒骂不甘,到后来的讨伐愤恨,再到现在的哀求与讨好,郁结的心舒坦许多。
要死大家一起死!
“二哥,我们先去看看太医,”祝佳艺抿着唇拽拽祝开言的袖子。
“好,”祝开言点头,让人带路抵达一个灰色小帐篷前。
枯瘦的老者坐在原地时不时咳嗽声,目光呆滞地看向一个方向,嘴里还念念有词。
走近后,祝佳艺听清楚了,竟然是一串的药材,与她整理的一个药方极为相似。
她蹲下又细细地听了一遍后,与自己的几张药方仔细地比照,结合她死记硬背的各种原理、规则等,再次调整一遍。
“连翘……甘草……丹皮……”祝佳艺缓慢地念出来。
连翘二字刚出来时,老者浑身一颤禁不住跟上了恰当的分量,手还从跟前燃尽的篝火堆里寻出炭笔,直接在自己的衣摆上开始唰唰地写起来。
每写完一种药材紧跟上分量后,老者抬起头眼巴巴地看向她。
偶尔祝佳艺说出来的药材,被老者给替换成更为有效与和谐的药材。
等完整的药方给写出来,老者翻来覆去地看,直道妙!
“唉,”等心情平静后,老者长叹口气,小心翼翼地将药方给撕下来略微剪切整齐,“晚咯,孟羡王一倒下,猴子们都开始充大王。
只有药方,却没有药材,一样是无用的!
指望这些上蹿下跳的猴子们吗?
要是能将这张药方给传递出去,老夫也死而无憾了……”
祝佳艺抿唇笑着摇摇头:“太医,我们携带了些药草,您看看有没有能用得上的。
之前我们被发配西疆,听说那里资源匮乏。
是以我们怕草药配不齐,便携带了不少治疗各种常见病症的药草。
您瞧瞧可还够?”
祝开言这会儿已经将骡车牵过来,露出里面半厢的药材!
太医一看,眼睛差点没有惊讶地瞪出来。
他带着惊喜地一下子窜出去,扒拉着那些药材,一一跟脑海中刚刚拼凑出来的药方对了下,“是的,没错了!
虽然有许多原本的药材不常见,却能用其他常见的暂时代替,效果是大打折扣了些,却也足够能将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太医直接开始抓药配药。
他从业已经几十年了,哪怕他最近十几年熬成了宫里资质老的一批太医,平时一个动作一个指令就有小学徒们跑前跑后地顺从。
跟随他出来的小学徒,见他得了病已经不知道卷了他的钱款跑哪里去了。
不过,能被皇上钦定护送省亲队伍里的一名太医,他还是有些本事的。
最起码他也是从个小小学徒而开始长的,手随便一抓就极为准确!
祝佳艺他们则埋头将药用油纸包裹成一份份地。
薛兰思已经拿了一副药,开始就着简陋的生活条件,开始熬煮起来。
难民们捞不着水喝,但是太医这群从京都而来的人,却是可以轻而易举要到水。
祝佳艺并没有趁机往水里添加泉水。
这个药方不知道有没有效果,若是其本身有效果,那才能大力推广开。
若是没有效果,仅仅是凭借着她空间里的泉水,才使得百姓们脱离瘟疫的折磨,那其他地方的百姓只能空抱希望。
不过呢,祝佳艺有七八成的把握,这张从后世被她夹带而来的药方,经过资历老的太医修改,对现下的瘟疫有效!
熬煮好的汤药被太医先接过来,放到鼻息下深深吸了口,“就是这个!”
他略微激动低声喊了句,便顾不得烫,端起碗咕嘟咕嘟几下子喝完了。
等他们将所有的药都分包而装后,太阳已经西斜,时间过去了一个多时辰。
太医觉得浑身轻快了些,额头上冒着细密的汗珠,原来滚烫的温度下降了些。之前的各种不适去掉大半,他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等不了药效完全发挥,咱将药给熬煮上,先给病情严重的人给灌下去!”太医抹去额头上的汗,那种太医署招牌的架势重新端上。
祝家人每个人先灌上一碗汤药预防着,然后便成为他的帮手,哪里需要顶哪里。
祝佳艺和薛兰思一人熬煮七八份汤药,而祝开言和祝开津则指挥着侍卫们将较为严重的病人给集中起来,一一喂药观察。
“王太医,我们家主人喝不进去汤药!”一个小厮急切地奔过来。
王太医转身指了指祝佳艺,“你跟我一起去看看。”
祝佳艺站起身,将自己的活转交给旁人,然后叮嘱了薛兰思几声,这才跨上王太医的箱子跟上去。
孟羡王所在的帐篷宽敞且奢华,是用许多块完整漂亮的凶兽皮毛缝制而成。
帐篷里开了几个窗户,用轻薄透气的绢布给遮住,显得亮堂通畅。
祝佳艺微垂着头跟在王太医身后,走到床前,余光将那横躺的人收揽入目。
男子极为年轻,五官深邃有型宛若刀割。
他个子很高,长胳膊长腿,面色泛青地规规矩矩躺着。
想想京都关于他的各种传说,再瞧瞧跟前吊着半口气的青年,任由谁见了都会心疼、不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