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谁？
难道他就是医治她眼睛的凌初尘？
“你能看到了是不是？”凌初尘干净的眸子荡漾着毫无掩饰的喜悦，“想不到你的眼睛这么快就好了。”
总算没有辜负玉清凡的一片苦心。
“玉清凡呢，他往哪个方向去了。”
“他……”
不等凌初尘回答，黄真真往下山的方向跑去。
小凡凡，不管你是为了什么才欺骗我，这辈子，我都不会离开你，更不会相信你错认我的谎言了。
黄真真速度提到最快，摔倒了又爬起来，反反复复，身上也磕伤了许多地方，可她忽然不觉得疼。
脑子里倒映的，只有玉清凡。
从刚穿过来，第一次见到玉清凡，到玉清凡亲自做她最喜欢吃的饭菜给她，再到玉清凡无数个夜晚陪着她睡觉帮她盖被子。
第一次出宫的时候，她遇刺了，玉清凡从天而降，大杀四方，霸气的说着，他的女人谁敢动。
晋国亡国的时候，玉清凡不离不弃陪在她的身边，为她绸缪了一切。
百里村有危险的时候，他用性命救她。
她掉下悬崖的时候，玉清凡毫不犹豫的陪着她跳了下来。
她双眼失明的时候，玉清凡抱着她时候的那种慌乱，恐惧，甚至眼里滑下晶莹的泪水……
他们有那么多那么多的过去。
玉清凡就算认错了人，也不可能把话说得那么轻松，更不可能走得那么潇洒的。
就算走了，这具身体也是他妻子的，难道他不想看着自己妻子的眼睛好起来吗？
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急着要走的？
细心如他，连定情信物都能忘记拿？
他不是忘记，他是根本没有想过要拿回去。
那个女人，绝对不是女暴君，她的声音不够狠暴，做事也不够果断。
黄真真忍不住想狠狠扇自己一巴掌。
她怎么会那么傻，玉清凡说的那些话，她怎么会相信呢。
黄真真一边哭着一边跑，就怕慢了以后就追不上玉清凡。
“砰……”
黄真真又摔了下去，耳边隐隐约约听到一男一女的对话声。
“玉公子实在太可怜了，为了黄姑娘，他连眼睛都能挖出来。”
黄真真爬起的动作静止了。
这声音……怎么那么熟悉？
她想起来了。
这声音，就是女暴君的声音。
女暴君怎么会在这里？
黄真真抬头，不远处的药田里，一男一女两个药童一边采药，一边惋惜道。
药童？
女暴君是假冒的？
她就知道玉清凡在骗她。
黄真真摸向自己的眼睛……久久无法从药童的话里反应过来。
玉清凡挖了自己的双眼医治她？
那玉清凡自己的眼睛呢，瞎了？
他瞎了，所以才要骗她离开她吗？
“可不是嘛，玉公子那么好的一个人，眼睛就这么没了，真是让人惋惜。我上次给他上药，你都不知道他双腿的肉都被割了。”
“啊……谁那么残忍把他双腿的肉都给割了。”
“我不小心听到谷主跟玉公子的对话，好像是玉公子自己割的，他们掉进雪洞没有食物，玉公子就割了自己腿上的肉给黄姑娘吃。”
黄真真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强迫自己别哭出来。
她不敢相信，在雪洞里，她吃的竟然是玉清凡的肉……
那个傻瓜……他为什么不说……
她怎么那么傻，连人肉都分不清。
雪洞那种阴暗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有生灵出现，她真是傻子。
黄真真已经不敢想像玉清凡割肉时有多痛了，她只知道自己的心好痛，好痛……
“啊……自己割自己的肉，那不是得疼死？”
“那可不是嘛，谷主给他医治的时候看着都疼，何况是他本人，他真的很爱黄姑娘。”
“是啊，要是也有一个男人对我这么好就好了。真不知道为什么玉公子为什么要骗黄姑娘，你知道吗，玉公子离开的时候，吐了一大口血，鼻子也红通通的，他肯定哭了。”
黄真真已经听不下去了，拔腿继续狂奔。
从小到大，她的心从来没有这么疼过。
被谢少轩甩的时候，她气愤，也难过，可那种难过很快就过去了，现在却是刻骨铭心的疼。
“玉清凡，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我不会放过你的。”
黄真真继续狂奔，只恨自己没有轻功，跟不上玉清凡。
远处，解亦绮施展轻功，追上了踉踉跄跄离开的玉清凡。
开口的第一句便是质问，“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待黄真真，为什么要骗她，你知道她有多难过吗？”
玉清凡自嘲一笑，摸索着继续前进。
解亦绮挡在他前面，蹙眉道，“玉清凡，我跟你说话，你听到了没有？”
玉清凡虚弱道，“你不是都猜到了吗，还要我说什么。”
“你真把眼睛给了她？那你的眼睛还能治好吗？”
“治不好了。”
“你的武功呢，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你的内力？”
“没了。”
“没了？怎么会没的？谁能夺走你的武功？苏少轩吗？”
玉清凡身子一歪，直接倒下去，脸色惨白如纸。
解亦绮赶紧扶起他，不经意扯到他的衣裳，看到里面密密麻麻都是蠕动的黑虫，他脸色大变，一把将他的上衣扯开，却见黑虫已经蔓延到他的心脏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你以为，我为什么让你当贵君？你以为，我为什么央求你保护黄真真？”
“走，我带你去找凌初尘。”
解亦绮收起玩闹的心，背起他，就想往医仙谷而去。
玉清凡握住他的手，摇摇头，“没用，要是有用，他早就治好我的伤了。”
“我带你去找顾宇哲，他有灵力，一定可以救你。”
玉清凡虚弱的摇头，苍白道，“顾宇哲……一直在寻找医治我的办法，这么多年，从未放弃过，他若是有办法，也早就医治了。”
“你的伤到底是怎么来的？为什么我都不知道？”
解亦绮双眼通红，深深自责。
他这些年来，到底都在干些什么。
玉清凡受了这么伤的重，他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他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这伤看起来也有些年头了。
天底下，有谁能把玉清凡伤成这样。
解亦绮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怪我，怪我贪杯，你告诉我，我要怎么才能救你。”
“生死有命，顺其自然。”
“你为什么不告诉黄真真，她会恨你一辈子的。”
“被她恨，总比被她爱来得好……”
玉清凡一口鲜血溢出，生命力正在逐步消失。
直到这一刻，解亦绮才迷迷糊糊的明白。
为什么当年玉清凡执意让他入宫当贵君，为什么又要把顾宇哲，易永安一并招进后宫。
原来……
他是想让他们三人保护她……
他真傻。
他们是肝胆相照的好兄弟，只要他一句话，即便刀山火海，即便丢掉这条性命，他也会替他照顾好黄真真的。
“他们救不了你，总有人能救你。走，我带你去找其他的神仙。”
“我的生命，只有最后几天了，天下底，没有人医术比凌初尘高，即便有，几天的时间也不可能找得到。”
“你给我住嘴，我不会让你死的。”
解亦绮背起他，往谷外急奔而去。
玉清凡虚弱无力的道，“解亦绮，我们是兄弟吗？”
“废话，你可以不拿我当兄弟，我解亦绮却是把你当最亲的兄弟。在我解亦绮最困难的时候，是你不离不弃陪在我身边，在我被全族误会追杀的时候，只在你玉清凡一个人愿意相信我，也只有你一个人不顾性命，把我从解族带出来。早在解族你替我解难的时候，你在我心里，就比我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了。”
玉清凡痴痴的笑了，似是回忆起了过去美好的事情。
“其实……我救你……是别有目地……”
“不管你有什么目地，你都是我的兄弟，你撑下去，我带你去解族，解族有最好的灵师，他们或许能救你，即便再一次大闹解族，甚至大杀四方，我解亦绮也豁出去了。”
“你先把我放下来。”
解亦绮不管，速度继续提升。
直到玉清凡说了一句，“我求你，放我下来……”
解亦绮双目血红，不甘心的将他放下。
从认识到现在，他从未听玉清凡说过一个求字。
哪怕是性命危在旦夕，他也不会说一句求。
可现在，他却求他了……
“你的身子不能再拖下去了……”
“解亦绮，我可以求你一件事吗？”
“等你身子好了，你可以自己保护她，她更喜欢被你保护。”
“真真……身体里封印一股磅礴的武功，那是……那是她以前留下来的，你……不能让她的封印被解开，一旦封印解开，她的记忆也会恢复的。”
封印？
什么封印？
他怎么不知道这些事？
“她的封印要怎么才会解开？”
“有人……找到她的原身，在她原身施法，就……就有可能破开封印。”
解亦绮痛苦的抓着乱糟糟的头发。
什么原身，他听不懂。
“真真的原身，在梅园禁地的秘室里，杨光知道秘室的入口，你想办法把她的尸体夺出来，保护好她的尸体。”
“反正杨光认识什么原身对吧？”
“嗯。”
“那我是不是只要把那具尸体夺出来好好保护就好了？”
“是。”
玉清凡实在不放心。
解亦绮次次都不靠谱，这么重要的事情交代给他，真的靠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