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道:“就是,以我来看,这么调查的话排查面太广,只能采用人海战术这个蠢办法了。袁队有什么好主意么?”
“我能有什么好主意。”袁友冲摇头:“线索又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只能靠下边同事一点点查出来。有了线索,咱们才好分析,给出调查方向,做出下一步的调查计划。”
“好吧。”谷研东轻叹口气,袁友冲的说法到也在他意料之内,只是仍旧有些失望罢了。过了一会儿,他收拾好情绪,继续说:
“今天一天,我们主要排查了可以算是管理层的十二人,他们地位或高或低,但都是坐办公室的,一般不需要下车间。不过,他们要么不具备作案的条件,要么不具有作案的动机,都可以排除嫌疑。”
“其中,包括厂长在内的七人不在公司宿舍居住,初步排除嫌疑,且他们年龄最小的也三十多了,最迟的五年前也有了孩子,近期无生二孩意向,与产科医生无交集,暂且排除。”
“其余五人当中,年龄最小的二十四岁,刚从学校毕业两年,是工厂的会计,未婚、单身,毕业后从未谈过女朋友,住在工厂宿舍,具备作案条件,但暂未发现作案动机,先放一放。”
“除他之外,其他四人早早都已经结婚生子了,其中两人近期有生二孩的意向,但这两人之一,一个正在备孕,虽联系过几个产科医生咨询,但与五名婴儿的家属并无交集,无作案动机。”
“最后一个,他妻子已经怀胎六个月左右,但早就回了老家,第一胎也是在老家检查、生产的,与本地医生同样没有交集,没有作案动机。”
随后,他一一报了这些人的名字,于辰便在名册上这些人名字边纷纷做了个标记,说:“那么,不在工厂宿舍内居住的十六人先排除,其中还包括七个管理层人员,再扣去五个不具备作案动机的,剩下六十六人等着调查。”
“这六十六人,要一个个的问询一遍的话,恐怕得耗费不少时间啊。”说着,他忍不住苦笑:“还不能光问,得对比分析他们的笔录,还得分辨出他们是否在说谎……”
“这么一交叉对比,再加上外围关系人『摸』排……我真怀疑给咱一个月能不能把嫌疑人给筛出来。而一个月后,他们有可能再次作案,哦,从时间来看,咱们只剩二十多天了,咱们哪那么多时间来熬啊。”
“所以,得做一遍初筛。”袁友冲伸出双手,两肘杵在办公桌上,手腕折起十指交叉,将自己的下巴靠在交叉处,说:“先从这六十六人中,筛出那么几个来重点调查。”
“怎么筛?”于辰问道。
“你们现在的目光,都只落在婴儿遇害这件事上,却将先前婴儿被劫持时分析出的头绪给忽略掉了。”袁友冲说:“别忘了,这一连环的劫持事件中,仅第一起事件的婴儿是在满月酒上被‘盗窃’的,其余四桩,都是当街抢。”
“这四桩中,三桩为孕『妇』出院时被劫持,最后一桩为打疫苗期间被抢。而其中,最后一桩最为耐人寻味。”
“耐人寻味?”会议室内的其余民警都愣了愣,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唯有于辰,和袁友冲混久了,多少能猜到点他的想法,但又猜不真切,似懂非懂的。
见此,他也不再勾人胃口,直接说:“第一桩劫持案,发生在婴儿满月当天。我认为,这应该是作案人第一案,胆子相对而言没那么大,因此准备时间较长,并采用了相对保守的‘偷窃’的方式,这完全可以理解。”
“但从第二案到第四案,都是在孕『妇』出院当天,当街劫持。看得出来,作案人的胆子大了许多,且多少有些急不可耐,甚至都不愿意多等片刻,另寻良机,直接选了这种风险不小的方法。”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于辰恍然大悟:“尚聆书是在打疫苗的时候才被劫持的,那时候,她已经三个月大了。而从凶手作案表现出的急切『性』来看,不应该等到她这个时候才动手才对。”
“是的,所以我说耐人寻味,而且还引申出了两个问题。”袁友冲说道:“第一,作案人为什么这么着急?这里头是否有什么隐情?”
“第二,为什么最后一桩案子这么特殊?难不成,作案人并不想对她下手?他心里头也在挣扎?”
“如果是,又引申出两个新问题:一,他为什么挣扎?二,他为什么最后又动手了?”
“咱们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说道这里,他喝了口茶水润喉,又忍不住点了颗烟,这才继续:“首先是‘着急’这个问题。”
“急,有两种解释。”
“第一,作案人与受害人,至少与朱亦彬苦大仇深,因此才会如此急不可耐的复仇,而且,矛盾一定是在近期。否则,有时间的抚平之下,再怎么大的仇恨也该逐渐冷静下来才是。”
“而且,要满足这一解释,作案人的想法一定相当偏激,才会怨恨上所有的产科医生,在向朱亦彬复仇后,又将魔爪伸向了其他产科医生的孩子。”
“还有,他与朱亦彬之间的仇怨,也一定与孩子有关,所以,他最终找上的也是婴儿,而非朱亦彬本人。”
“第二种解释,也是我个人比较倾向的可能,它还能在某种程度上解释其他问题:作案人可能缺时间,所以焦急,而在焦急之下,想法与行为往往会愈发极端,促使他接二连三的犯罪。”
“但为什么缺时间,可能『性』也有很多种,比如作案人患有不治之症,比如我们警方给他的压力,或者其他因素,现在线索不足,具体的没法推测。”
“其次,关于最后一案特殊的原因,也有两种解释。一为客观原因,二为主观原因。”
“客观原因比较好理解:作案人没能第一时间锁定尚聆书。这倒也正常,市内医院这么多,产科医生更多,而近期生产或配偶生产的也不少,凶手一开始物『色』目标,没选中尚聆书,而到上月底,又找不到新目标了,这才选她。”
“主观原因,就复杂的多了,就像我刚刚说的那样,作案人可能也在纠结,不想对她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