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晚了一步。
大的动静引起了席文的注意,也让她怀疑了一些事情,所以当房间里只剩下肖岩柏的时候她小声问道,“老三是不是出事了?”
“没,没有!”肖岩柏很肯定地回答,但神情却显得有些紧张。
席文凝着他,只是静静的几秒钟,而后垂下了头,“其实我很清楚老三的状况,我也知道他根本就不会有你说的好转,谢谢你善意的谎言,也谢谢大家,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这我都知道,可是阿岩,心里真的很难受很难受,他还那么小就离开了,我还没来得及好好地看看他,他就离开了,我……”
席文泣不成声,身体一颤一颤的让人心疼。
肖岩柏的眼睛也红红的,将她轻轻抱在怀里,这些天她难受,他又何尝不煎熬,为了不让她知道老三已经离开他要编着谎言去骗她,天知道每一次对她说谎他有多难受,他发过誓绝对不再对她撒谎说谎,可这段时间他却在一遍遍地说着谎话。
“哭吧,擦干眼泪后还要好好地生活,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陪在你身边,你永远都不是一个人。”
“是我害了他,都是我害了他,我对不起他,我对不起他……”
眼泪流出了肖岩柏的眼眶,他擦去,吸了吸鼻子,将她扶起来,给她也擦去眼泪,严肃而又认真地看着她,“文文,你要记住,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不要自责好吗?你这样我会心碎的,你看你这些年都被折磨成什么样子了,我们都不再年轻,该好好地珍惜生命知道吗?失去了一个孩子,你还有两个,你还有阳阳,还有我,还有……”
还有后面的话肖岩柏没有说出口,他很清楚这个时候他绝对不能提她跟他在一起这件事,这样会让她反感,甚至可能还会将她逼到绝境,他不许那样的事情发生,他做好了一辈子就这样等待的准备,只要她好好的,只要他还能活着,这样看着她,每日给她做饭,陪着她,足够了。
“我带你去外地散散心好不好?”肖岩柏轻声说。
“我想看我儿子,他在哪儿,我想看他。”
“他,已经……”
席文突然用力推开肖岩柏大声喊道,“你们把我儿子怎么了!你们没有权利这么做!没有!”
儿子走了,她竟然连最后一眼都没看到!
“姐!”席阳在门外听到她的声音慌忙进来。
席文瞪着眼睛,仇人似的看着肖岩柏,“我儿子呢!你们把我儿子怎么了!”
“姐……”席阳小声叫道。
“你们把我儿子还给我!还给我!!”
“姐……”席阳哭着抱住她,“姐你别这样,姐你别这样好不好?”
“把我儿子还给我!还给我!”席文用力地捶打着席阳,眼泪簌簌掉落,“你们还我儿子,还我儿子,我要我儿子……”
病房里,哭声一片。
肖岩柏仰着脸紧紧地抿着嘴却怎么也控制不住流出的泪水。
··················································
“别再喝了!”沙胜煌一把夺过沙南送到嘴边的红酒瓶,用力摔在了地上,而后大声吼道,“你还在这里喝酒,你儿子……死了,你知不知道!”
沙南目光呆滞地看着他,“爸,你说什么?谁死了?”
“老三!你这个不孝的东西!为了个女人你整日酗酒,你知不知道老三已经死了!我孙子死了!”
沙南歪着头,眉头皱着,一脸的怀疑,“爸,你说什么?谁死了?”
“啪--”沙胜煌狠狠地甩出了一巴掌。
沙南歪倒在地上,再一次问道,“爸,你说谁死了?”
“我打死你这个不孝的东西!我打死你!”沙胜煌随手抄起地上的一只鞋朝沙南的身上打去,打着打着他却停下来摸起了眼泪,他的一个孙子就这样没了,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就这样没了,没了。
“爸,你,你说谁死了?”沙南不相信自己听到的是真的,老三怎么会死了呢,他好好的在家里怎么会死了呢,一定不会,一定是爸在骗他,一定是。
沙南突然从地上爬起来,再也没有了丝毫的醉意,踉踉跄跄朝外面跑去,许是假肢不灵活,又或许是别的原因,他一连栽了几个跟头,头也磕破了,鲜血直流却顾不上管,一路跑,一直跑……
儿子怎么会死呢,肯定不会!儿子肯定在家里的摇篮里躺着,躺得好好的,说不定现在正在吃奶粉呢,一定是这样,一定是!
“南哥,你这是去哪儿?”达林扶住了再一次要摔倒的沙南。
“去九日岛看我儿子。”
“南哥……”达林面露悲色。
沙南甩开她,“我儿子肯定好好的!”
沙南回到了离开足有半个月之久没有回去过的九日岛,游艇还没停下他就跳了出去,一路飞奔朝儿童房跑去。
“少爷。”照看三个孩子的一个保姆面色凝重地叫住了他。
“我的孩子们呢?是不是都在房间里?”
保姆摇了摇头。
“那他们在哪儿?快点把他们带过来!”沙南着急地说。
保姆却低下了头。
沙南见状顿时恼怒,吼道,“我让去把我的孩子们带过来,你聋了吗!”
“少爷!”保姆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哭着说,“少爷,都是我没照顾好小少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这一切让沙南不得不相信儿子已经失去的事实,但是没有见到儿子,他还是不信!
他一把揪住了保姆的衣领将她从地上拽起来,瞪着骇人无比的眼睛,“你们合起伙来骗我是不是!”
“不是的少爷,不是……”
“我不信!我要见我的孩子们!你把我的孩子们藏哪儿了,你说!”
沙南像一头发怒随时都会吃人的狮子,保姆早已经吓得*,浑身一个劲儿地哆嗦,脸色煞白煞白,“我,我没有……”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们!”
“南哥你做什么!”达林冲过来抱住了正对保姆拳打脚踢的沙南,却因为沙南极大的力道被甩了出去,摔在地上,摔倒了腰,痛得她的眼泪都流了出来,“南哥……”
沙南像是发疯了一般,若不是几个保镖上前用力将他拉开,他非把保姆打死不可。
保镖紧紧地从后面抱住他,他动弹不了,却大声喊道,“我的孩子呢!”
“少,少奶奶把小少爷和小小姐接走了。”旁边一个人小声说。
“放手!”沙南吼道。
保镖小心翼翼松开手,然后快速地朝一旁退开,与他保持了两米远的距离。
沙南冷冷地扫了一圈,这眼神,让一向连死都不怕的保镖心里发憷,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从现在开始戒严九日岛,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许进出!”
下达完命令,沙南阴沉着脸转身离开。
“南哥,你等等我!”达林在后面喊道。
沙南停下来,没有转身,“你也留在这里!”
“我?为什么?我要跟你一起!”
沙南倏然扭回头,冰冷的双眼犹如两把千年寒箭,嗖嗖朝达林的身上射来,她不禁打了个冷颤,顿时觉得自己放佛身处在冰窟之中,不仅浑身的汗毛竖了起来,就连血液都几乎要凝固。
达林不敢看他的双眼,更不敢吭声,低下了头。
“你最好祈祷我儿子平安无事,否则我一定会亲手宰了你!”沙南狠狠地说。
达林又是一个冷颤。
·············································
“妈妈,爸爸呢?好久都没有看到爸爸了。”涵涵靠在席文的怀里眼巴巴地望着门口。
席文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就听到在一旁玩积木的糖糖说道,“爸爸在工作,涵涵要乖乖听话哦。”
席文欣慰地看着女儿,虽然是同一天出生的,但是姐姐就是姐姐,真不错!
“妈妈,姐姐说的对吗?”涵涵扬着小脸望着席文。
席文点点头,“对,姐姐说的很对爸爸在工作,在挣钱给涵涵和糖糖买花衣服买好吃的,爸爸很辛苦的,所以涵涵和糖糖长大后一定要对爸爸好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对妈妈也好。”两个孩子几乎异口同声地回答。
席文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可转瞬即逝。
如果老三好好的,明年的这个时候他也跟涵涵和糖糖现在这么大了,也会叫妈妈了,可是现在他们母子却天人永隔再也无法相见,就连儿子的最后一面她都没有看到,她是个不称职不合格的妈妈,她是个坏妈妈,她都不配做妈妈。
“妈妈,怎么没有见弟弟呀?我好长时间都没有见到弟弟了。”涵涵突然说。
糖糖扔下手中的玩具也来到席文的身边,“爷爷说弟弟跟妈妈在一起,弟弟在哪儿呀妈妈?”
“弟弟他……”席文不知道该如何跟两个孩子解释“死”的含义,她能告诉他们,他们的弟弟死了吗?死,人为什么要死,她的儿子为什么要死,他还那么小,还没有来得及看世界的繁华没来得及感受亲情的温暖他怎么就会死了呢?
眼泪氤氲了席文的双眼,她偏过头不敢看两个孩子,她真的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如何告诉他们,他们的弟弟在哪儿。
老天爷,你为何这样的残忍,为何夺走那么幼小的生命,既然你都当初把他赐予了我,你为何还要这样残忍地把他带走,为什么?为什么?!
“妈妈,你怎么哭了?”糖糖伸出小手摸着席文脸上的泪珠。
席文慌忙抽出手抹去眼泪,鼻翼浓重地说,“妈妈没有哭。”
“妈妈就是哭了,我都看到了!”
“我也看到了!”
孩子是单纯的,孩子的世界是没有死亡这个概念的,所以他们只有快乐,没有悲伤没有难过更没有心痛。
席文想若是有一台时光机器那该多好,倒流到很久很久以前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无忧无虑的时候。
“妈妈,弟弟是不是生病了?”糖糖小声问。
席文紧紧地抿着嘴唇点了点头。
“妈妈,弟弟是不是在打针?”涵涵问。
席文再次点点头,眼泪抑制不住地往外流。
“妈妈,弟弟是不是很疼?”
“妈妈,我们去看看弟弟好不好?”
“妈妈……”
“妈妈……”
儿子和女儿在身边一声声地叫着,席文的心痛得要死,她从来没有这一刻这么的痛过,就像是有人拿着刀子将她的心脏一层层地剥开,一层一层地,直到鲜血淋漓,直到没有了呼吸。
若是当初怀上他的时候直到将来一天他会在如此如此小的时候离开这个世界,那她一定不会那么坚定地生下他,至少那样不会像现在如此的痛,如此的难以承受。
“爸爸!”
“爸爸!”
孩子们的尖叫声叫回了席文的神儿,她抬起头,只见两个孩子飞速地从沙发上起来朝门口的男人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