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洛书养伤的那几天里。网
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叶沉当着众将士的面,承诺一定要将隆庆帝从季湘云手中救回来。
在某一个午后便孤身入敌营。
有人说,那一天的日落格外红艳,如染了血一般。
将他的影子拉的极长极长。
暖风将他的衣袂卷的猎猎飞舞。
背影子孤绝,如同坦然赴死的老象,慷慨的让人声泪俱下。
有一种念头,慢慢滋生于每一个岭南新军人的心中。
没有人说出来,或许这种执念与信仰,会在某一个契机时,突然爆发。
当然,对我们的叶美人来说,迎着太阳走,真的很刺眼阿。
季家军在这样一个午后迎来了他们最嚣张的敌人。
叶沉也不下马,行至那阵营之前,懒洋洋的看着那些严阵以待的副将们。
为首一个长的比较黑的副将道“殿下行至此处,却不下马,是为何意?”
叶沉看他一眼,缓缓吐刀,“让季湘云找个长的白净一点的来回话,你太黑,本王看了倒胃口!”
某脸黑副将生生气晕,尼玛这也有关系,岭南的军营里有几个长的白的。
围在军营前的几个副将相互看了一眼终于推举出一个长的还算可以的人出来。
“楚王殿下……”
“你站的靠后一些,有狐臭,熏着本王了!”
某黑脸男晕倒。
众副将忍无可忍,剑拔弩张的气氛马上要开始的时候,突然营帐里出来一人。
众将识得,正是季湘云身边的连成。
“殿下里面请!”
叶沉也不下马,径直绕过那些脸黑的副将,向前走去。
众副将意难平,纷纷指责,“如此嚣张真当我季家军无人了!”
连成淡淡的看了那几人一眼,“几位将军息怒,郡主自会处理。”
说罢转身离去。
季湘云坐在帐篷里,见叶沉正帐篷前下马,嗤然一笑,也不起身相迎。
“楚王殿下!”
叶沉懒懒看了她一眼,“好说。”
“你胆子可真够大的,我说让你孤身前来你还真敢孤身一身深处敌营。”
在半刻钟前,她接到探子密报,叶沉果然是卸甲之后一人前来。
“那是当然,本王除了美色只剩下胆子还能拿得出手了。”
季湘云对他的毒舌自恋视而不见。
“你是不是还以为我是以前那个花痴草包?”
她冷笑,眼中冰凉如刀。
“抱歉对你的事,本王向来没兴趣,当然,你并非花痴草包这一点,本王从一开始便知道。”
季湘云一噎,“为何不问我要提什么条件?”
“问了你就会说?”
“……”
季湘云气结,一把将桌上那些瓷盏拂下,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有护卫冲了进来。
被她怒吼一声骂了出去。
叶沉方才笑道“这样就受不住了?还敢与本王谈条件!”
季湘云咬牙切齿,“叶沉信不信,我今天就杀了你!”
叶沉眸色亮了几分,忽然开口“信,但是,在你杀了本王之前,让你先看个东西。”
他从腰间摸出一块雕刻着金丝云龙纹通体碧绿的半月形翡翠拿在眼前晃了晃。
季湘云霎时间失色,“你、你怎么会有……”
“不对,你那块是假的。”
季湘云很快镇定下来,一口否定。
叶沉一把将那东西扔到季湘云怀里。
一副不愿意和她多说一句话的样子。
“这,这……竟然是……”
季湘云接过那翡翠半月环,又从脖子里拿出自己佩戴的东西来。
她脖子间的那一块颜色更亮一些,看得出来,是经常摩挲,翡翠被滋养的很好。
“你从何处得来?”
叶沉道“本王真的很好奇,以你的智商是怎么控制季家军的!”
季湘云也不恼了,她双目微红,带一丝乞求,“他、他还活着!”
叶沉淡淡看了她一眼,方才开口,“说吧,你的条件!”
蛇打七寸,之前不提谈判的条件,现在握住了对方的把柄再来找人家谈判,可真真是无耻的狠阿。
“我要岭南以西的领土,像季羡之活着那时一样,每年进贡纳税,只要你愿意让我代替他,统治岭南。”
“然后呢?”
“那人我会还给你,或者直接让他去他该去的地方。”
“你为何会认为,本王会同意你提出的这些无稽之谈。”
他懒洋洋的坐在那里,周身却散发出慑人的气息,让季湘云怯了几分。
有这么一种人,即使身陷囫囵,即使不占优势,却依旧能震慑人心。
“你不得不同意,隆庆帝被绑在战车之上,章陵手中的岭南新军都已经看到了,倘若你不救他,你的将士都会认为你是有狼子野心的叛党逆贼,到时候军心涣散,如何能与身经百战的季家军抗衡!”
“再者,你今日肯孤身一人前来,不是也说明了一切吗?”
叶沉忽然笑了,“季湘云,你很聪明”
季湘云得意一笑,当然,这种拿捏人心的手法,可是她最擅长的。
“只是你的聪明不用错了地方,也对付错了人!”
季湘云骤然睁大眼睛,“你究竟打算如何对他?”
“他?”
叶沉忽然嗤笑一声。
“我到是不知道郡主说的那个他,是指何人?”
季湘云怒道“你少装蒜了,你明知道我说的是谁,否则你手中何来此物?”
叶沉笑笑,慢条斯理的端起桌上的茶盏,轻轻一嗅,“本王从来都不知道郡主说的是什么,翡翠半月环不过是意外得来的!”
季湘云咬牙,十指狠狠的握在了一起,“苏眠,他究竟在何处?”
叶沉将那茶盏一放,“不知郡主麾下的那些个骁勇善战的副将听到这些话,该做何感想,郡主竟然与一个教书先生私定终身,甚至不惜妥协退让……”
季湘云眼睛瞪的极大,极力的隐忍着自己的怒气。
她细长纤白的手指,狠狠的握住了那半月环。
心中涌上极度的喜悦和纠结。
喜的是他竟然还活着。
纠结的是他竟然在此时出现!
季湘云缓缓闭起眼睛,紧握的十指缓缓松开。
“你说吧,你的条件。”
叶沉低笑一声,缓缓靠在了椅背上,“把他送回去,原封不动的,本王在你这里呆几日,苏先生,便会安然无恙的回来。”
季湘云道“你究竟想要做什么,让隆庆帝回去,你留在这里,难不成你是想让他统领新军?你认为凉薄如他,他会来救你吗?”
叶沉一副淡漠的表情,“此事不用郡操心,有件事情,需要弄清楚,非如此不可。”
“吩咐人给我准备一座干净的帐篷,干净的,无人住过的,其余的事情,郡主你便不用管了,你所提的条件我会考虑考虑。”
季湘云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叶沉虽然狂妄自大,她去相信,这人不屑于欺骗她。
她拍拍手,有人很快进来。
正是那个一直跟在她身边的连成。
“去给楚王殿下准备一座帐篷,干净的,无人住过的。”
连成怔了怔,转身便要离开。
叶沉忽然道“另外,本王只喝山泉里的水,你们那些凡夫俗子喝的井水本王不要,另外,把你们这岭南最好的碧螺春给本王拿来,每日血燕一例,其余膳食,差不多就好,本王不挑的。”
连成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
她回头为难的看了一眼季湘云。
后者不耐烦的挥挥手,“给他给他,都给他!”
连成一脸郁闷,这样烦躁不安的季湘云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隆庆帝什么时候给送去?”
“本王人已经来了,你们可以随时交换人质了!”
季湘云眼角抽了抽,似乎有点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了。
“他手中还有一些卫奴,武功十分了得……”
“卫奴从小被选入皇室,心智早已被摧毁,他们只负责保护陛下的安全,如果陛下没有受到实质情的伤害,那些人是不会轻举妄动的,当然,这些实质性的伤害是见血,但见血杀人的手法实在太过于低劣残忍……”
季湘云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
忽然嗤笑一声“怪不得我爹他一直看好你。”
叶沉冷笑“若他真的看好,又如何会将先帝遗诏留在身边十八年?”
季湘云不再做声,那是她最后一张牌,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拿出来的。
叶沉站起来,缓缓伸了伸腰,“本王累了,要休息,希望你的人虽然蠢笨,但办事效率应该还是有的!”
彼时连成正大步进门。
见叶沉已起身,看了季湘云一眼,请示道“郡主,已布置完毕,请殿下移步!”
叶沉正欲转身离开,忽然开口道“苏先生这些年,一直未曾娶妻!”
说罢他大步离开。
季湘云却站在案几之前,双目通红。
今天,她的谈判以彻底失败告终。
今天,她那一扇早已关闭的幸福之门,忽然重新打开,他没死,他还活着,真好!
……
隆庆帝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仍旧被绑在战车之上。
只不过这次押送他的人,只有三人。
加上后面那个笨的像猪一样的卫奴护卫,才四个人。
他一睁眼,便看见前方营寨的灯火通明。
正是章陵带兵在营寨门外迎接他。
隆庆帝挣扎着试着动了动身。
战车之上的绳索便被他扑腾开了。
他头发零乱,脸色苍白,衣衫不整,一身狼狈,甚至还带着浓郁的酸臭之气!
他踉跄几步,章陵赶忙上前,将他扶住。
“陛下!”
声音颤抖,情绪酝酿的恰到好处!
而彼时新兵都围在营寨门前,等候着隆庆帝发出指令。
隆庆帝忽然开口道“老十四呢?阿,他去了哪里?”
被囚禁了三日,他这三日水米未沾,看守他的护卫态度极为恶劣,连一只恭桶都不愿意给他。
怒极生悲,悲极生恶!
章陵声泪俱下,“季家军绑架了陛下,要求楚王殿下只身去换陛下,楚王殿下今日傍晚便已孤身去了敌营……”
隆庆帝冷哼一声,“是嘛?既然朕已经出来了,章陵,朕命你速速集结新军,将季湘云那个贱人给我拿下!”
一直围在营寨之间的新军各各脸色不善,眸色暗沉,仿佛在积蓄一场暴风雨!
眼前这个一脸狰狞,毫无形象嘶吼的帝王,和午后那个慷慨赴死的背影,忽然一下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有什么东西仿佛在一夜之间崩塌,重建!
很多新军开始在心里疑问,难道我们要效忠的人,便是这样一个面目狰狞的帝王!
午后残阳如血之下,那孤绝的背影仿佛尤自在眼前。
隆庆帝见章陵将没有回答,骤然一怒,一把将章陵腰间的佩刀拔了出来。
哐当一声!
架在了章陵脖子上。
跟在身后的章猛双目瞪圆,倏然一步上前。
被章陵眼神制住。
隆庆帝怒吼一声,“你没有听到朕的指令吗?朕要你马上整饬军队,即刻出发,剿灭叛贼……剿灭他们!”
“陛下!楚王殿下还在他们手中,不可发兵阿!”
隆庆帝双目通红仿佛未闻。
“他们都要夺朕的江山,都想要朕的江山……”
“老十四,呵,老十四犯上作乱,救他做什么!”
他呢喃一声,双目眩晕,握住长剑的手也开始颤抖起来。
哐当一起,剑落在了地上。
隆庆帝晕厥过去。
彼时于暗处的裴述,极其鄙薄的看了倒在地上的隆庆帝。
抬起手来,十指之间,还有几根银针赫赫在目。
那是他从伯颜那里拿来的可以致使人癫狂的针。
可是还没等他去发射,隆庆帝便自己耍起疯来。
也不知道他是因为何原因会如此,竟然这样癫狂,难不成是季湘云给他下了什么药。
“喂,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快走吧,别让人发现了!”
元敏一身黑衣,悄无声息的坐在他身后。
裴述缓缓起身,淡漠的看了她一眼,转身便要离开。
“哎……你等等我阿!”
裴述虽未停下,却下意识的放慢了脚步。
元敏笑嘻嘻的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
“我晚上眼睛不太好,看不清路,你抓着我阿!”
裴述的耳朵慢慢红了。
隐在黑夜里,无人发现。
元敏笑嘻嘻的继续揪着他的袖口。
“你说如果你主子当了皇帝,那是不是我就不用再嫁到金国了,到时候,我去找他说……”
裴述的身体忽然一颤,消瘦而挺拔的背影显得有些落寞。
“不可!”
元敏顿住,“为什么?我哪里配不上你?”
裴述倏然转身,背对着她,“是我配不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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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看过一本讲谈判的,讲的是商战的心理战术,不过时间久远,有点记不清楚了,不过打蛇打七寸这是真的,叶美人也是个谈判高手,虽然孤身入敌营,但是他握住了季湘云的命脉。
嗯,女人都是感情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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