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市的烤茄子是专业撸串人士必点的一道大菜,方余暖嚼着烤面筋,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斯斯文文低头吃着茄子。
切,一开始还那么嫌弃,现在吃的,跟个小松鼠似的。
撇去冷淡和不可靠近,桃晏还是很耐看的,高挺鼻梁在侧脸撒下一片阴影,睫毛长又密,仔细一瞧在剑眉上面还有一颗小痣。
比女人涂了口红还要朱色的唇,一张一合,健白牙齿整整齐齐。
方余暖想,桃晏在公司里应该很有行情吧,生的这么副模样,还是身居高位,高富帅啊。
伸出手指一戳,点在他和桃洛歆同样位置的酒窝上,他抬起头,莫名其妙的瞥了她一眼,用手拍来。
又伸手拿向桌面上的烤面筋,看方余暖吃的挺带劲的。
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吃这种东西。
小时候家里的保姆很注意他们兄妹的饮食健康,所以地边摊烧烤什么的从来都没有吃过。
反正吃也吃了,就厚着脸皮到底了。
方余暖皱了下鼻子,怎么办她竟然觉得桃晏可爱死了,这么会有这么可爱的男人。
把筷子重重的拍在桌子上,龇牙咧嘴:“你别再吃我的烤面筋了!”
桃晏被她吼的一抖,嚼面筋的动作停了下来,这个女人有毛病吧,出来是她叫的,吃烧烤也是她让的。
也是服气的很,桃晏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老板,再加五串烤面筋。”
不让他吃,他就不会点了吗?
方余暖满脸忧愁,戳着一次性盘子里的烧烤,心跳的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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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晚饭,李长乐有个视频会议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饭桌上只剩下三个人,长枳现在爱上了追电视剧,每天都会看到九点才去睡觉。
叙雁南起身去了房间,桃洛歆擦好了桌子,抿了下唇,跟着出去了。
长枳望了两人一眼,就又把视线放在了电视上,最近他迷上了追电视剧,每天都看到十点才去睡觉。
屈指叩门,叙雁南在屋里道:“进来。”
桃洛歆打开门,里面透出暖暖的灯光,他正坐在书桌的椅子上,戴着一副金丝眼镜,靠着椅子哂笑:“你来了。”
轻轻关上门,桃洛歆点头,温和道:“我来了。”
他抬手点了桌子面对着的位置,让她坐下,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个小钥匙,而抽屉里躺着的就是曾经让宋瑛从M国带回来的木匣子。
没有钥匙是打不开的,上面的木料亮的发光,应该是被静心打磨过的。
他小心的用钥匙打开匣子,放在桃洛歆的面前,里面只有些零零散散的东西,合照,和一个风筝轴?
桃洛歆在他的目光下小心的那起有些褪色的照片,上面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女孩,瘦瘦小小,戴着帽子笑的特别灿烂。
仔细一看她另一只手却只有四个指头,不过桃洛歆没有露出不礼貌的表情。
而她旁边站着一个男孩,少年老成的眸子,一眼就能认出是叙雁南小时候的样子。
两人一个拿着燕子风筝,一个拿着风筝轴。
“这是宋瑛,异卵双胞胎的姐姐,宋天赐。”叙雁南平静的模样,没有一丝起伏,娓娓道来,“只不过并没有像她的名字一样,相较于健康活力的宋瑛,她的身体一直不好。”
“医生说她活不过十六岁,最后也应证了这一点,她还没过完十六岁生日就去世了。”
出生就带着致命的缺陷,宋家远赴M国的原因明面上是为了给宋天赐治病,但其实是这些年因为宋天赐四指暗地里被嘲讽。
宋母心高气傲怎么可能受得了,一家四口都搬去了M国避开风头之外,也能结识一些海外的人脉。
反正……宋天赐也活不长的,总是可能回到京都去。
从小到大叙雁南见证了母亲长馥因为外公的逼迫,歇斯底里的过程,性格孤僻的他没有什么朋友。
长的就像个瓷娃娃,可眼神却冷的像冰,这是一个五岁小孩脸上应该出现的眼神吗?
所以第一次见的时候宋瑛就害怕的缩在宋母身后:“妈妈,他好可怕……”
只有宋天赐推着轮椅过来,朗声和他打招呼:“你就是叙雁南吗?我是宋天赐。”
宋天赐可以说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那时候叙梵还在说服他参加训练,成为总局的影子成员。
他讨厌被定制好的人生,一切都要按照自以为是大人的安排,没有自由没有思想。
宋天赐仿佛知道他的内心斗争一般,温和的陪伴了他三年时间,那时候他才知道影子组织正在研究一种药。
对宋天赐的病情很有用的特效药,父亲作为成员,一面是为了总局的鹰组办事,另一面其实是在利用鹰组的资源为影子组织研究药提供帮助。
他是被暗中考核后的内定成员,不过还在说服阶段,如果他不愿意,叙梵也不会强迫。
这是他第一次动了想进入影子的念头,可宋天赐的十六岁魔咒已经不远了,每天日渐消瘦下去的女孩。
每当他放假的时候,都会在医院的空地上,放她送的燕子风筝,只要够高够近,宋天赐就会看到。
便窗台挥动她那只满是针孔痕迹的手,表示她还活着。
宋母愁容不展,好像真的十分在意这个不健康的女儿,在长馥面前几次拭泪,道她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到来,宋天赐活不长了。
长馥都会慷慨解囊的安慰她,只有叙雁南在门缝暗自的看着,在夜里狂奔去了医院,趴在玻璃上。
宋天赐身上插满了管子,这是他的朋友,可是却被命运扼住了咽喉,他真的怕一眨眼那条起伏的生命线就会颤抖化为直线。
他生睁着眼,都不忍心眨,想不明白宋母怎么忍住离开这里,回到那个舒服的家里,她的女儿还在水深火热之中。
他不明白。
为什么宋天赐死后,风筝,轮椅,病服,帽子,好看的小花发卡,通通都被丢进了火坑里。
叙雁南只知道自己再也放不起风筝了,眸里只有如死一般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