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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李昂会说他有办法,谁知他点了点头,无奈地说:“这的确是个阻碍,鲤鱼从小就执拗,我们都拿他没有办法。”

我只好问:“那我怎么办?”

“那就只能放弃了。”李昂看了我一眼,笑了笑,说:“绝不能因为这件事让你们两个离婚。”

我感觉他的表情跟话都有深意,干脆摊开了说:“您既然允许我称呼您为爸爸,那就代表您把我当自家孩子……有什么不好对我说的呢?”

李昂又笑了,温和地说:“我不是不把你当我的孩子,只是有些话不方便由我来对你说。上次我和你妈妈请你吃饭,鲤鱼就很不满,他说是我们在挑拨你跟他之间的关系。”

“这?”虽然我一直都知道李虞跟李昂不合,但那种不合是以孩子对父亲的叛逆情绪居多,经过这件事后,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分明曾有很大的缓和。

我问:“他为什么这么觉得?”

李昂闭上眼,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稍久才重新睁开眼,说:“鲤鱼对事物有自己的一套看法,也与我有很大不同,我们之间起冲突是难免的。”

他虽然这么说,但他脸上的神情是很难过的,我也觉得很心疼。那天见面之前,李虞就已经很小人地告诉我李昂不希望我跟他在一起,说得我都吓坏了。

结果见面之后,李昂的态度根本就不是这样,人家摆着好酒好菜来原谅我,如此宽容善良,我……

我不免有些激动,说:“那天鲤鱼不在场,可能是我的描述不够好,导致他没有很好地理解您真的对我很好这件事,我会找机会继续跟他解释,直到他相信。您不要担心,今天无论您对我说了什么,我都不会告诉他。因为我知道您无论对我说什么,都不会存在恶意。”

李昂神『色』复杂地望着我,良久,叹了一口气,道:“你真是个好孩子,我没有看错你。”

我说:“这都是因为您对我实在是太好了。”

李昂便说:“那我就不再遮掩了。鲤鱼不希望你有事,想让你听他的,让他为你遮风挡雨,这固然好,但这样就必然会失去一些,比如像我太太那样,很多事我们都瞒着她,你认为这是一种不尊重,但她真的承受不了。”

我记得这话我并没有对李昂说过,便问:“爸爸,我的这种想法,您是怎么知道的?”

“鲤鱼说过的,我问他为什么喜欢你,他就告诉了我这件事。”李昂笑着说:“选择被人完全地宠爱和保护,就意味着选择自己的一切都要被对方来决定,自己是否幸福,全取决于男人的态度,一旦男人做出了伤害你的事,你就别无选择。我认为说得出那些话的你,不会甘愿享受这样的人生。”

我说:“我的确不希望那样,我觉得自己根本没有被尊重。”

李昂点了点头,说:“如果是年轻时的我,这件事我半点也不会犹豫。对那时的我来说,利益是最重要的,而风险只是利益的附属品。”

我说:“那么现在呢?”

“现在利益对我没那么重要了,我的日子不多了,我太太也是,”在说这句话时,李昂的神情比其他时间更为柔软,“我要尽量留着我的命,多陪陪她。”

我说:“那如果处于我这个位置的是您的妻子呢?您会怎么决定?”

李昂先是微微一愣,随即笑了,道:“我不会爱上那样的女人。”

这答案相当于没有。

我有些失望,没有说话。

我了解我自己,我既不是虞雯那种甘愿把自己交给一个男人安排所有的女人,也不是李昂这样富贵险中求的冒险家。我只是一个介于两者之间的普通人。

这时,李昂再度开了口,“我会让她去做她想做的事。”

我说:“可是她在送死。”

“那就让她去送吧。”李昂说:“只要她想清楚了,我就尊重她的决定。”

我没有说话。

本来,因为李虞坚决的态度,我已经动摇了,觉得还是听李虞的比较好。但经过李昂这一番话,我又想去了。因为尽管李昂说这件事的后果并不严重,他却仍是来与我说了这么多。由此让我觉得,这事的后果怕是挺严重的。

李暖暖接了苏灵雨的单子,李虞却没能力取消它,甚至需要绕这么大个弯子来解决。李暖暖既然给我们透『露』消息给我们机会想办法,代表她的立场是我们这边,那么阻碍李虞的,就只是苏灵雨这个人的身份。由此可以推测,苏家的实力是远远要强过李家的。

目前阻碍我的,就只有李虞的态度。我不想跟他离婚,但这件事又跟他说不通,一时间,我也没有主意。而且,我心里对李虞产生了微词,家里出了这种事,如果真当我是他们家人,就应该让我出一份力,只有宠物才是只享受而不付出的,我不是宠物,我是他的妻子。

这个话题只能聊到这里,毕竟它进入了死胡同。李昂又跟我聊了些关于灵的话题后,便说:“现在的情形是,你对繁音的情况其实还束手无策,甚至连他的病因都没有弄懂。”

我说:“我在等吴景康来。”

李昂说:“连病因都没弄清就主动找到繁音,真是太草率了。”

我说:“那时我们救晴岚心急,很怕他出什么事,也低估了事情的风险跟难度。”

李昂摇头道:“这是鲤鱼的错,他比你清楚各方面的关系,知道这事的利害,理应安排妥当。现在却把事情弄得糊里糊涂,还要你去替他收拾局面。连这点事都办不好。”虽然他的神态依旧很平和,但目光已经变得很不善,且语气中夹着难以掩饰的嫌弃。可能是因为之前他真的太温和了吧,此时我意外之下也有些害怕跟不适。

我忙说:“可能是我刚刚没有描述清楚,一开始我们都不觉得这件事很复杂,所以低估了它的难度。而且就算对方不是繁音,那个小孩子的灵我也不会放着不管。其实鲤鱼一直都不支持,只是先前他的态度比较温和,没有反对。这局面一直都是我的,我理应收拾到底。您先不要急,现在就等吴景康告诉我后,或许就有好的办法了。”

李昂点头,说:“我这就去见那位吴景康,看看他需要什么样的帮助才能顺利来见你。”

我说:“好。”

李昂神『色』渐缓,说:“你不要紧张,我是有些生气,但不是对你。”

我强笑道:“我不觉得您是对我,是我自己的问题,我见到严厉的长辈就免不了会有点紧张。而且……”我心里觉得不该,但还是没有忍住,“或许鲤鱼还没有达到您的要求,但他毕竟还年轻,也已经很有能力,他有他自己的优点……对不起,如果我说得不对,希望您能理解。”

李昂却微微地笑了一下,问:“你为什么想要这么说?”

“因为……”我说:“鲤鱼以前告诉过我,我刚刚也感觉到了,您对他……有些嫌弃他。”

我也知道自己现在跟李昂说这些太早了,因为我没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可他刚刚不经意流『露』出的那种“嫌弃”的感觉真的太强烈了。所以就算他会觉得我戏多,我还是说了。

李昂明显地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说:“我的确有些嫌弃他。”

我问:“我能知道是为什么吗?”

李昂说:“因为他不努力。”

我又忍不住要问李虞辩护了,“他很努力的,他每天很早就起床做事,自从参与了您的工作后,他更加勤奋,连我都不能每天都见到他。可能只是您没有看到吧?”

李昂摇了摇头,“我所说的努力不知是这样。他的所有东西得到的都太容易了,这令他缺乏恐惧,从而不会谨慎地安排事情,随意地挥霍。就像这次的事情,换一个人就不会这样草率地决定,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脑子太懒惰所造成的。”

我真的不是想抬杠,而是真的这么想,“爸爸,这主要是因为鲤鱼太年轻了,他还不到三十岁。”

李昂摇头道:“我二十岁的时候就已经懂得这个道理了。”

我继续说:“可是鲤鱼跟您不一样,他……”

“他的条件远比我要好。”李昂打断了我的话,认真地看着我,说:“不要给他找借口了,他妈妈可以给他找借口,在她眼里他永远都是孩子。但你是他的妻子,你对丈夫应该是有要求的。”

我说:“我对丈夫的要求他都符合的。而且就算不符合,我也不能嫌弃他,人是要鼓励的,嫌弃会让人自卑,一个男人一旦开始自卑,在我看来就等同于废了。”

李昂被噎住了,没有说话。

我小心翼翼地说:“对不起。我知道您很能干,也明白您认为鲤鱼应当青出于蓝,但您和鲤鱼对于强大的看法或许是有出入的,鲤鱼真的已经很好了。在我看来,他是一个内心很潇洒的人,是很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