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傅天琅那张棺材脸又板了起来。
乔莞时不时偷看他一眼,见他抿成一条直线的唇与明显不悦的神色,笑眯眯的指了指路旁的小店。
“叔叔,我要吃冰淇淋。”
傅天琅拉长着脸,拽了她便走:“天冷,不许吃。”
乔莞舔舔手指,很识相的没再提要求。
但回到公寓之后,乔莞发现傅天琅在厕所里待了很久,她纳闷的推开门,看着镜子前的男人愣了好半晌,一时没忍住,“噗嗤”的笑出声。
他在刮胡子,而且刮得很仔细。
“叔叔,快去做饭,我饿了。”乔莞笑眯眯的又凑过去,可瞅着他严肃的表情,眨眨眼,终于舍得收起了唇边的笑意。
“生什么气?就因为别人说你老吗?”乔莞乐颠颠的伸出一只咸猪手,胡乱的在他胸前乱搓。
傅天琅瞪她一眼,抓下她的手,黑着脸算是默认。
“小心眼。”乔莞一蹬腿,搂上他的脖子,有点撒娇的哄道,“放心,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不会嫌弃你。”
他顿了下,放下刮胡刀,托着她的小屁股把人抱起来,原本阴云密布的脸色似乎正渐渐放晴。
“莞,这么多年我答应你的事情从不食言。”他余生低沉,徐徐说道。
乔莞不太明白他怎么突然说这个,但还是下意识的点头,确实,只要他答应过她的事,从未食言。
“同理,你既然对我许下了承诺,那么久必须兑现。”他一字一句,目光极其认真的说道。
乔莞懵了下,很快便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假如你做不到……”他神色骤冷。
“怎样?”迎上那双微冷的眸子,乔莞心一跳,哆嗦着道。
他看她一眼,忽然捏起她的下巴,看似云淡风轻,实则步步紧逼的道:
“我会亲自下去找你算账!”
乔莞傻傻的望着他,而后垂眸,伸着指腹在他后脖颈处蹭了蹭,一时不敢吭气。
气氛突然有些僵硬,乔莞眨眨眼,不想与他僵持下去,勾勾唇,话锋一转说道:
“那个……琅哥,你真的很显老耶。”
漆黑的眸里火光再现,他没给她逃避的机会,反倒捏着她的小下巴,逼她张嘴,而后将人摁在洗头台上,又是一番极为残忍的镇压。
他的吻技一点也不好,每次都会用上牙齿,生气的时候甚至会把她弄破皮。
乔莞咕咕哝哝的怪叫:“唔……你欺负人。”
他点头,大方承认。
“这是家暴!”乔莞懊恼的用脚蹬他,无奈堵在面前的就是一块大铁板,踢得她的脚丫子都疼了他仍旧没有反应。
“你还没有嫁给我。”傅天琅有片刻的停顿,随后继续碾她,“所以不算家暴。”
“……”
灼热的气息洒上她的脸,等着他终于松开她,乔莞变感觉到他身体起了反应。
“琅哥。”她面若桃红,水眸不时往他身上扫,见他同样气息凌乱,主动的凑上红唇……
要她吧,她希望至少在活着的时候,把自己完完全全的交付于他。
可傅天琅最终却只是看了她一眼,转而便拉开门,把人赶出浴室。
他动作很快,快得乔莞根本反应不及,等到她回过神的时候,面对的就是“砰”的一声巨响和快要撞上她鼻尖的门。
“哗哗”的水声突兀,乔莞瞪大眼,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但她那颗自尊心还是碎了一地。
“琅哥!”她用力敲门,“我也要洗。”
水声有半秒的停顿,下一瞬,刚被关掉的花洒又恢复了正常运作。
这是明摆着不理她。
乔莞鼓着腮帮子挠门,好不容易把人盼出来,可对方只是徐徐看她一眼,带着一身水气的去了厨房。
“洗吧。”
被彻底无视的乔莞傻兮兮的站在原地,费了好半会儿才缓过劲来。
她又是一个蹬腿,跳上他的背:“我要跟你一起洗。”
他愣了下,背着她一派自若的去了厨房,而后就像背了一个书包,着手洗米做饭。
直到晚上,乔莞吃饱喝足,又在浴室里把自己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刷得白嫩,之后又喷了香水,仅着一条睡裙,里头光溜溜的便迈了出去。
刚出于是乔莞就哆嗦了下,幸好屋里开着暖气,否则在这种天气下,她一身吊带裙补得冻死?
傅天琅手里抓着报纸,沉默的在沙发上阅览。
可没多久,一股淡淡的香味扑鼻,胳膊也随即被人搂住。
一个软得不像话的小身子正黏糊糊的挨着他,两相接触,仿若无骨的触感令他身形一震。
“哥哥。”乔莞算是豁出去了,她就不信今晚拿不下他。
可谁知一番软磨硬泡下来,对方却犹如一名坐怀不乱的苦行僧,连个正眼都没扫她一下。
乔莞暗暗咬牙,就知道他不好对付,于是撒娇似的用力扯他的袖子。
可见他故意张开报纸,隔开她的视线,乔莞秀美微挑,索性一屁股坐上他的大腿,磨蹭两下后又一咕噜的将脑袋从报纸下伸过去,两手撑着他的胸膛,迫使他正视她。
傅天琅轻叹:“做什么?”
乔莞憋得脸红脖子粗,她今儿个就是豁出去,没皮没脸……就没皮没脸吧。
“做……你跟我做那个……”
可惜那话……乔莞脸皮再厚也说不出来,于是果断的对他发起行动,拉扯间,弄掉了他几颗钮扣。
“莞……”望着那个正在自己身上作乱的女孩,傅天琅抬手揉上太阳穴,既舍不得推开她,又不敢轻易乱动,就怕这么一动,会控制不住的把她摁倒,让她深切的体会到拔虎须的下场。
“我今天洗了三次冷水澡。”他无奈的摇头,见她终于停下动作,弹了弹她的脸颊,“再这么下去,会感冒。”
乔莞噎了下。
她是反应慢,不是笨,自然听得明白,随即咬着牙,眼中透出几许失落:“你不喜欢我。”
“我喜欢你。”他眼中有光。
“喜欢就跟我做。”乔莞仰起脸,顶着一头湿发在他下颚处乱蹭。
“还不到时候。”
“一定要满十八岁你才肯碰我?”乔莞愣了下,抬起头看他。
“是,等你完全属于我的时候,我会好好享用。”他是个耐性极佳的男人。
虽然她觉得“享用”这词有点古怪,但没往心里去,而是不停的在他胸前划圈:“固执……现在的我不属于你吗?”
他沉默良久,凝视她的眼睛,片刻不肯离开:“莞莞,在你心里,难道从来没有过与我一夜欢爱,便偿清所有情债的想法?”
他目光灼灼,对她的脾性,他心知肚明,她这么做其实是在给自己找后路,若是无法坚持,她能有一个再也不欠他的借口,而后潇洒的将他舍弃。
他搂紧她,咬牙切齿的说道:“不能偿还,就欠着,不管几年,几世,这份情我要你牢牢记在心里。”
乔莞悻悻的收回手,小声的反驳:“谁说跟你上床是为了还债?若不是喜欢你,我……”
她说不下去,咬着唇从他身上下来,回了房。
没多久,傅天琅看到她搬着自己的一床被子去了客房。
“你做什么?”
可惜没进房间,便让人堵了去路。
“我们分房睡,省得你半夜起来洗冷水澡,天气冷,对身体不好。”
乔莞理由充分,傅天琅这回没拦着,眼睁睁看着她关上了门。
乔莞起初有些生气,但她这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又开始为他眼窝下的黑影心疼,但又拉不下脸出去与他示弱,便闷着脑袋睡了一夜。
等到第二天,她又若无其事的缠了上去,并对昨夜的不愉快缄口不提,又乐颠颠的抱着他在沙发上打盹,也没再费心的让他为难。
她不是死皮赖脸,也不是毫无矜持,只是时间不多,她不想浪费在与他争吵,斗气上。
——
这天,乔莞上午有两堂课,在傅天琅的陪同下,她这个路痴终于在最后一秒踏入了教室。
随后她低头给傅天琅发短信,让他先回去。
原本以为他会在放学以后过来接她,但两堂课过去,乔莞孤零零的站在门口等人,却始终不见他的踪影。
也不知他是被什么事耽搁,乔莞只能给他敲了个电话。
铃声没接通,远处走来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件灰色的呢子大衣,露出来的衬衣扣子扣得整齐,鼻梁上是永远不变的金丝边框眼镜,这副打扮,除了李君宝还有谁?
“乔莞。”他淡淡一笑,捧着一沓书来到她身边。
乔莞下意识的盯着他手上的石头链子,她一早就知道李君宝在这里念书,但她从没想过要找他。
其实两人在一年前还有点联络,可自从李君宝举家搬迁之初,他母亲来找过她。
乔莞还记得那个讨厌的妇人的眼神,看着她就跟看着山里的臭虫,不屑的用言语嘲讽她,让她远离她的儿子。
乔莞当时就懵了,她反应很慢,而李君宝又太会掩饰,所以她根本不知道这个骗了她好几次的坏小子喜欢她。
迎上对方那张温温和和的脸,乔莞摸了摸鼻子,她后来总是有意无意的疏远他,慢慢的两人便不再联系了。
“在等你哥?”李君宝的笑容温暖无比,这么一对比,乔莞只觉得恍如隔世,现在,在这个温文儒雅的男人身上,哪还找得到当初那坏小子的身影。
“嗯。”她点头。
“对面有一家店的甜品做得不错,从二楼可以看到这个位置,你跟我上去边吃边等怎么样?”他轻描淡写的邀请。
乔莞想了想,点头道:“好。”
她这次可不是馋的,而是有些话,得说清楚。
这家甜品店新开不久,东西都不错,而且透过二楼的玻璃窗能清楚的看到校门口,确实是一个等人的好地方。
乔莞吃了口布丁,一双美眸滴溜溜的乱转。
李君宝捏着勺子,一口没动,反倒看她吃得津津有味:“很久没见了,我没想到你会出现在这里。”
“唔。”乔莞垂着脑袋,一口接一口的往嘴里塞。
“为什么你换手机号的时候不通知我一声?”
他这两年因为忙于学业,加上母亲的阻挠,一直没有机会回榕江市一趟,本想在毕业以后回去找她,谁知她自己送上门来了。
“手机掉了,我没有你的号码。”她继续扯谎,没告诉他,是因为他妈妈来找她的关系。
当年她懵懂于男女间的感情,所以看不真切,然而如今倒是留意到他偶尔露出的喜爱之意。
乔莞低头把布丁吃完,擦擦嘴说:“我有话要和你说。”
李君宝见她一脸认真,失笑道:“你说。”
“李君宝,我有喜欢的人了。”她的梨涡很深,在说话,或是笑的时候通常会微微往里凹陷。
他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愣了好半晌,咬着牙说:“是谁?”
“傅天琅。”
李君宝嘴角瞅了下,想起那个与他同龄,但明显比他更成熟内敛的男人……
果真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李君宝揉了揉太阳穴,颇为无奈的道:“每个人都有追求爱情的权利,你别急着把话说死,以后……”
“没有以后。”乔莞一板一眼的打断他,“我不喜欢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
她有点死脑筋,喜欢一个人就要完完全全,明明白白的去喜欢,就像她不愿意看到傅天琅与其他女人并肩一样,同理,她也不会让他看到自己与人乱搞暧昧的场面。
俗话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
明明被人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可瞅着乔莞认真的眸子,他哭笑不得:“我好歹请你吃了一碗布丁,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乔莞摸摸鼻子,一本正经的说:“有些事,得说清楚了才好。”
李君宝抬手揉了揉抽痛的额角:“你说得很清楚,很明白,我已经知道你的意思了,还想吃什么自己点,入我帐。”
乔莞舔舔唇:“这里的蛋糕看起来不错。”
李君宝叹气,一抬手给她要了一份,直到门口风铃作响,这家店又多了一名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