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乔莞一睡不醒的事,最后还是让傅天琅发现了。
就在七天前的早上,乔敏曾经敲过她的门,可房间里不仅反锁,怎么拍门也没个动静。
乔敏拧了拧眉头,先是去厨房把灶火给熄了,又将煮好的粥舀进食盒,收拾收拾妥当,才去了乔莞的门前。
“阿莞,起来了,还得给爹妈送饭呐!”
她叫了半天门,里头依旧毫无动静。
乔敏咬咬牙,脾气也上来了,去了乔爸的房里找出备用钥匙,“咔擦”一声把门打开。
“这么懒,以后咋嫁人?快给我起来,一会还要去看铺子!”
被子一掀开,露出乔莞那张平静的脸庞,她像是熟睡,双目紧闭,两手乖乖交叠胸前,有细碎的阳光零零散散的抚上她的脸,将她的肤色照得更白,而且还是那种诡异得毫无血色的苍白。
乔敏自然没瞧出什么古怪,推了推她的肩膀:“起来,阿莞?”
乔莞依旧没个动静。
正常人能睡成这样?分明是装睡!
乔敏怒了,拧着她的耳朵刚要把人提起来,却因为身后的脚步声而收手。
傅天琅径自进了屋:“怎么了?”
乔敏手忙脚乱的帮乔莞把被子掖好,又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这才放心的回头说道:“算了,让她睡吧。”
话落,她迈开步子正要回客厅,却见傅天琅毫不避讳的逼近……
她心头不悦,连忙拦在床边:“乔琅,阿莞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你以后别再随便进她的屋。”
傅天琅站住不动。
乔敏索性伸手将他推了出去,关上门,隔着两步远的距离,挑起柳眉,神色不悦的瞪着他:“我可不管你怎么想,当初咱爸好心收留你,无亲无故的养你这么大,你可不能忘本。”
傅天琅不吭声。
乔敏瞥他一眼,又说:“你明白我意思吗?”
他仍旧不语,最后望了眼乔莞的房门,一扭头,走了。
乔敏脸色蓦的往下一沉,听着门口的关门声,气呼呼的回了厨房。
医院里的伙食不好,乔爸吃不惯,所以每天早上乔敏都会给两老熬上一碗家乡的小米粥。
乔妈端着腕在病床上吃得顺溜,瞅到乔敏一副欲言又止的样,斟酌了下问道:“咋了?”
乔敏张了张嘴,忍了半天还是没说下去。
其实就乔妈那伤,养几个月就能出院了,虽然因为车祸,脸残了,但只要乔爸不嫌弃她就无所谓。
夫妻俩感情好,乔爸不走,她也不走,伤好了也留下来照看着,反正傅天琅出得起医药费,她手头上也有些余钱,小日子不用过得那么紧巴。
也就是因为傅天琅负担起了整个乔家的生计,乔敏才没敢乱说话,她也是个明白人,只敢暗地里向他施压,明着……
乔敏忍不住瞥了眼正低头喝粥的乔爸,一家之主都没作声,她一个女眷可不能擅自主张。
下午傅天琅提前回来了,回来之前他在路口的糖水店给乔莞打电话,原本想问她吃点什么,电话一直响,连续好几次也没见有回应。
傅天琅抿着唇,随便买了几样她喜欢吃的甜食,付了钱疾步朝家里的方向走。
早上乔敏的走的时候只是顺手将门带上,没有锁,这会儿傅天琅直接推门进去,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床铺上隆起的一团,小而柔软,是他的莞莞。
他松了口气,随后又拧起剑眉,轻手轻脚的搁下手里的甜食来到床边。
“莞莞?”他将被子掀开一角,探入其中轻拍她的侧脸,“醒醒。”
乔莞依旧是熟睡的模样,面容安详而平静。
“莞莞?”傅天琅皱起眉,又叫了一声。
她仍旧不动。
这时乔敏从医院回来,刚进屋便瞧到乔莞房间大门敞开,一道高大的身影正立于她的床边。
这小子怎么又往她房间里跑?!
乔敏有些生气,提着菜进了屋,却见他神色越发凝重,也跟着拧眉道:“怎么,阿莞还不起来?这丫头咋进了城就能懒成这模样?阿莞!阿莞!”
乔莞还是不应。
乔敏奇迹,上前就想把她拽起来,有人却比他更快一步。
傅天琅一把将人打横抱起,跟一阵风似的送往医院。
可乔莞进了医院,什么仪器都用了,就是检查不出个所以然。
乔妈脸色白了白,冷不丁的想到乡下那会儿,她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但乔莞确实出过类似的症状,就像睡着一般,怎么叫也叫不醒,最后还是她花钱请来神婆……
“怎么会这样?昨天不还好好的吗?”乔妈坐在病床边,死死的握着她的手不放。
乔敏、乔丽分别站在一旁,都不吭声。
傅天琅在走廊外和医生交流,这医生刚给乔莞拍了片子,却照不出什么毛病,好好的一个小姑娘,全身无外伤,除了睡着了还能怎么着?
于是在时隔数年以后,乔莞又以同样的情况在医院住了下来,每日靠打点滴度日,可数日过去,始终不见好转,这可把乔妈吓坏了。
她又打起了请神婆的主意,让乔敏出去打听打听,也不知听谁说的,在某条老旧的居民楼里请来了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
妇人体胖,吃得珠圆玉润,到医院来的时候病房里只有乔家的三个女人。
“你家娃娃中邪了。”
她略略看了三人一眼,拿着一把折扇,“唰”的一下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就开始对着床头跳舞。
乔丽留意到扇子上的鬼画符,撇撇嘴,一看就知道那女人是个老骗子,可是瞧着乔妈信得十足十,又是跪又拜的模样,没敢多话。
中年妇女确实是看中乔妈那无知妇孺的脾性,专司坑蒙拐骗来的,一场舞跳完,嘀嘀咕咕半天,转过身说:“你女儿中的邪真是厉害,看样子是没救了。”
乔妈一听,哭得稀里哗的跪下,扯住妇人的腿,哀求道:“那可咋办,我女儿不能有事啊,大仙,你得救救她,一定得救救她!”
妇人佯装为难,拧了拧眉毛说:“办法也不是没有,我祖上传下来一个秘方,也许可以一试,不过这药材就有点……”
乔妈想也不想的说:“多少钱?您说,多少我都给!”
妇人唉声叹气:“这样吧,你先给我三万,我回去煎药,一天一副,先喝十天。”
她说着,瞥了眼床上的乔莞,看那丫头无病无痛就像是睡了,她就开点补身的中药,喝不死人,而且十天,足够她清醒过来,就算她醒不来,她也能找理由开脱。
“成!”乔妈爽快的答应,从包里取出银行卡,递给乔丽就打算让她去领钱。
妇人搓搓手,顿时眉开眼笑。
将她的神态收入眼底,乔丽死咬着唇畔不肯动:“妈,她是个骗子!你这钱要给了她,那与扔进河里有什么不同?!”
妇人脸色一沉,尖锐的还击:“小丫头,你这话我可不爱听,你们如果不相信我,我死皮赖脸留下有什么意思?回头还得落个神棍的名头,这不是砸我招牌吗?”
说完她就想走,却被乔妈拦着:“大仙,她小孩子不懂事,您别跟她一般计较。”
回头又冲乔丽吼道:“还愣着干什么?去领钱啊,难道你不希望莞莞醒过来?”
乔丽被吼得眼眶一红,重重的一跺脚,推开门跑了出去。
出去的时候恰好撞上归来的傅天琅,她没瞧他径自下了楼。
中年妇人见鱼儿上钩,唇畔勾了勾,谁知刚回头,冷不丁的撞上了一双黑洞洞的眼眸。
傅天琅不知在病房前站了多久,目光里像是有种化不开的冰雪,冷得侧骨,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妇人突然有点紧张,不过好在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径自回到床边。
到了下午,妇人收了钱果真给他们端来一碗黑漆漆的中药。
乔妈接过,连看也不看就要喂给乔莞,却被傅天琅拦下。
他盯着那碗还在冒着热气的中药不放,眼眸危险的眯起,瞬时间,周围的气息似乎生出异动。
中年妇人忍不住屏息,加了句:“再不喂下去,等冷了,那效果就不行了。”
傅天琅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而后一松手,那碗药直挺挺的摔在她脚边,“哐当”一声,碗碎了,滚热的汤药跟着溅了她一脚。
她被烫得尖叫一声,破口大骂:“你啥子意思!”
乔妈瞪大眼,跟着大吼:“乔琅,你这是干什么?”
傅天琅不作声,转过头继续握着乔莞的手,目光一瞬不瞬,未曾离开过她熟睡的脸。
厚重的窗帘被风吹开,乔爸听到动静进门,他瞥一眼病房里的人,又拾起地上的碎碗,凑到鼻尖嗅了嗅,回头问乔丽:“怎么回事?”
乔丽早上平白无故被乔妈骂了一顿,心里有气,于是也不藏着掖着,把事情抖了出来。
乔爸大怒:“你就为了这点补血的中药花了三万块钱?!”
乔妈手心一颤:“啥,她说那是救命的药。”
乔爸气得捂住胸口:“你这个无知妇孺,败家娘们,啥都不懂就给你闺女乱喝……”
乔妈愣了半天才明白过来,她被骗了!
可一回头,哪还有那神棍的踪影!
再看病床边的傅天琅,他侧对着众人,半张脸隐入阴影当中,守着乔莞,仿佛周围的一切与他无关。
晚上,乔爸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乔妈骂了一顿,乔妈低头不吭声,好半天才闷闷的哭道。
“闺女都成那样了,我能有啥办法?如果医院能治好,我犯得着花那冤枉钱?早知道我就不该跟你进城,咱们在乡下日子过得好好的,没房子可以租一个,我每天挖点野菜,你挖点药材,再做点小生意,日子不是平平妥妥吗?你非得进城,瞧瞧这才几年出了多少事?如果……如果我们阿莞出事,我也不活了,呜……”
乔爸没了话,垂下头,屋子内飘荡的全是愁云。
——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乔莞已经记不清自己被关了几天,每日盘腿坐在一潭水上,其实也不是她想坐这,主要是这个葫芦里也就这么一块能落脚的地方,再往上,那葫芦壁会将她烫上。
乔莞在一片黑暗里看不到阳光,只能靠听外头的声音判断时间,吵的时候是白天,安静的时候是黑夜,后来她约莫算了算,她应该被关进来有一周的时间了。
她心头蓦的发慌,虽然留了一魄,但是她一周不醒,也怪吓人的。
不知道家里人怎样了?
她曲起腿,用力的环住自己的肩膀,一双大眼咕噜噜的转,时不时的往漆黑的洞口那扫。
她曾经想过爬上去,等那个女孩不经意打开木塞的时候,再趁机蹿出去,可当她发现屁股下坐着的阵符时,又打消了那个想法。
与附近的锁魂阵不同,画在最底部的她猜想应该是道家专用的拘魂咒,每当施法者拉开木塞子,便会对鬼魂产生一股极强的吸附力。
她留意到那道阵法经过数十年乃至上百年的时光,里面的字迹已经渐渐淡去,功力自不如从前,假如当初那东西迎面冲她而来,她也许能勉强避开,怪只怪自己一时大意,总以为周围的人看不到她,下轿的时候就没多瞧一眼附近的人群……
乔莞抱着膝盖,几天下来也试过用鬼火攻击内壁,令她吃惊的是打出去的鬼火居然后被轻易弹开。
乔莞没了辙,只能找出随身的小册子,开始研究对策。
晚上风凉,赵灵用电饭煲把昨天的剩饭剩菜热了一下,等赵通阳回来,便进厨房给他盛饭。
顶上的灯管忽闪忽灭,赵灵搁下筷子,不太高兴的说:“让你买个新的灯管,你怎么又跑去赌钱了?”
赵通阳夹了口青菜塞嘴里,轻声反驳:“不就换个灯管吗?你在家没事也能换,别成天指望我。”
赵灵咬着筷子,狠狠还嘴:“对,不指望你,啥事都没法指望你,怪不得我娘跟人跑了,换我,我也跑。”
赵通阳被堵得嗓子一热,忍了忍又咽了回去,低头继续吃菜。
赵灵冷哼一声,喝了口汤,又将目光落在一旁的葫芦上:“阿爸,你说那鬼会不会出事了,好几天没动静了。”
赵通阳撇撇嘴:“你没事可别把木塞子打开,鬼就是鬼,你要同情她,回头她就得害了你。”
赵灵嘟起唇:“你不是说那葫芦外头贴了一层特制的符,多坏的邪祟进去了也没法出来吗?”
赵通阳从鼻孔里哼气:“祖师爷传下来的宝贝,能不厉害?”
不过再厉害也不能留着她不管,于是在吃完饭后,赵通阳又出去了,没多久搬了一堆柴禾回来,随后他在厨房里找了个大铁盆就开始生火。
赵灵就瞧着他爹在厨房里忙活,没多时那大火果真腾的一下跳了起来,等到火势差不多的时候,他又进了里屋。
翻箱倒柜的找到一本书册,照着上面的图以血画了几张黄符,牢牢的贴上葫芦的外侧,顺手一掷,就将那小葫芦扔进了火盆里。
“灵儿,这几天你给我把火看好了,那鬼物看起来不弱,至少得烧她三天三夜才能烧干净。”
赵灵明白过来,可瞅着一旁的柴禾问:“这点柴够么?”
赵通阳低头一沉思,又出去了。
——
乔莞窝在一潭水中,原本想从册子上找点能用得上的口诀,谁知周围越来越热,屁股下的清水也由一开始的冰凉逐渐变得滚烫起来。
浓烟滚滚,热浪滔滔,当乔莞明白他们在做什么的时候,彻底的慌了。
如果是以鬼身,阳间的物是无法伤到她的,就比如子弹、火焰,但那道士不知在外头倒腾了什么,她竟然被那大火烧得浑身发烫。
脚下清水沸腾了,“嗞嗞”的往外涌出蒸汽和泡泡,乔莞受不了,只能站起来稍稍往没水的地方站,可没水的地方又画着锁魂阵,脚底板刚黏上,空气中立即飘出一阵灵魂被烧焦的味道。
乔莞连忙又跳进水里,两相对比起来,沸水可比锁魂阵舒服多了。
而在如此灼热的情况下,她难受得吸吸鼻子,那道士如果一刀捅了她还算个痛快,这么个烧法,她一时半会儿又死不了,只能硬生生的受着,慢慢的被烤焦,蒸发……她眼眶又红了,她怕疼……
乔莞哭了一阵,没人理,只能脱下自己的鬼差袍子,袍子宽大,从头罩下来能把她包得严严实实。
她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颗小虾米,蹲在沸水中,忍着那种像是要蒸掉她所有元神的疼热,最终还是没忍住,边哭边翻册子。
乔莞心里慌,人也急躁,不过还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在某一页里发现了一个类似于结界的咒术。
她听说过道家术士时常以阵型的方式储存内力,引发后在阵法的周围形成防御罩,以阻挡外界的攻击。
没想到鬼差也可以,但是他们鬼差结印的方式又与阳间人不同,他们不需要拘泥于阵法,直接以自身的鬼气就能撑开一道屏障……
乔莞试了试,她第一次做,效果不太理想,只是勉勉强强的在身体的周围覆了一层类似于保护膜的东西,但也就是这一层膜让她松了口气,短期内不至于被老道士烧光。
之后乔莞也不知道自己在葫芦里待了多就,被烧了几天,只觉得周围越来越烫,原本覆盖在她身上的屏障也越发的单薄,最后慢慢的消失,褪却,失了那层保护,乔莞只觉得身下的水越烧越沸腾,周围的火也越来越大,她如今除了抱着那件勉强能做遮挡的袍子,再也动弹不得。
半天又过去了,她汗涔涔的在水中抬手,稀薄的魂魄已经淡得快看不到。
乔莞趴在那连哭的力气也没了,她越来越虚弱,意识也开始模糊了,忍不住又望了眼洞口,现在的葫芦口已经不像几天前的黑暗,反倒被火光少得通红一片。
她要死了,不是正常的死,是烟消云散。
乔莞又缩成一团,好像这样能最大程度的保护自己,她从没试过这么绝望过,哪怕当时家里穷得叮当响,自己被迫给一个老头子当二奶也不曾。
因为她现在不是人,他们不知道她正处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没有人会来救她,她也救不了自己,所以她只能等死,等到那阵火光把她烧光、烧尽。
乔莞疼得又哭了,因为她的虚弱,之前一直留在肉身里的一缕魂魄最终还是抽离了出来,轻飘飘的在空气中转了一个圈,一溜烟朝原主人的方向蹿去……
与此同时,一直守在病床边的傅天琅目光一滞,像是感应到什么,双手随即颤抖的摸过她渐渐冰冷的身体,最终来到脖颈、胸、腕……
失去唯一的一魄,乔莞的身体再也撑不住,心跳、气息、脉搏,全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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