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后,又是最炎热的夏季。
七八月份的天气,让这个久不见雨水的小镇闷热得就像一个大蒸笼,混着满地的尘土味,到处蒸起腾腾雾气。
面对酷暑,镇上的生活条件相对落后,也没个像样的电器商铺,所以家里装有空调的人家还算少数,至于那些没装的,除了吹吹风扇,最能解暑的方式,就是在乌河里淌一回。
这一年乌河里的水尚且清澈,河里游鱼悠游,杨柳依依,在岸边,不少村名垂钓洗衣,也有小孩儿下水游玩,一派祥和平静的景象,谁还会记得不久前在河里溺毙的孩童。
乔莞混在人群中央,听着大妈大婶们的高声谈笑,弯着腰,垂着脑袋搓洗衣服,远远看过去,也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女孩,黑溜溜的长发梳成两条麻花辫子,一件灰扑扑的麻布裙子套在身上,松松垮垮的尺寸将她衬得更为娇小。
乍看之下,其实这一年的乔莞算不得惊艳,她的五官还未长开,稍显稚气的脸庞给人的第一印象只是白、干净,还有一种不属于农家少女该有的白皙。
乔莞在河边待了很久,蹲得腿有些麻了索性找了快大石头坐上去,两条细白的小腿贪图凉快,分别探入冰冰凉凉的水中解暑,直到一条水草轻轻绕上她的脚踝,她这才不太高兴的掰开。
随即,原先在她脚边游荡的幽魂这才飘然溜走。
乔莞搓掉额上的汗,她想起前段时间有个*岁的孩子在这里溺死,当时事情闹得有点大,尸体捞上来的时候有不少人围观,其父母更是哭天喊地,悲痛欲绝,最后这对夫妇不知从哪听说早夭的孩子下不去地府,于是找了个道士在河边做法,一做就是好几日。
乔莞把最后一件衣服拧干扔进一旁的水盆,心想这家子一定是遇上了骗子,瞧,那小鬼根本没被超度,反倒在湖中游水,伺机寻找替身。
乔莞心底发寒,如果不是家里停水,被乔妈喊出来,她也不会上这条河边洗衣服,不过好在这只水鬼刚死不久,怨气不重,但因为是做了替身,不能投胎,只能在周围游走,寻找一个比他的魂更薄的人……
她眼瞅着在一旁搓洗衣的大婶,不打算逗留的抱起水盆,恰好天际响起一道响雷,没多久一片乌云飘来,突然像是裂开了一道口子,“轰隆”一声下起了小雨。
淅沥沥的雨声惹来一片欢声笑语,毕竟这可是今年以来第一场雨。
乔莞抓了抓头发,刚洗过的衣服堆在盆里,吸了水的布料要比她想象中更重,平时在家里洗衣服,走两步就能晾晒,如今还得大老远的搬回家,她个子又小,走起来可谓是相当吃力。
她吭哧吭哧的走在青石地板上,那群大婶大妈见着下雨看,都招呼着自家孩子上岸,收拾收拾,没一会儿功夫,原本热闹的岸边已经走得差不多。
乔莞绕了一圈,抬头瞅了眼越下越大的雨,索性摘下草帽盖在衣服上,而后小心翼翼的往桥上走。
搭在河中央有一条木桥,她不知道这条桥是什么时候建成的,但是打从她有记忆起,木桥就存在了,要说起年份,似乎比她奶奶都要老。
雨天路滑,乔莞没敢走太快,此时她也没法走快,好不容易渡过这条河,从桥上下来,距离她家还有些距离。
她也不着急,慢慢走,谁知在路过一个草丛堆的时候,耳畔传来一阵诡异的儿歌。
“太阳光金亮亮,雄鸡唱三唱;花儿醒来了,鸟儿忙梳妆……”
乔莞停下脚步,淅沥沥的雨水还在下,四下无人,她瘦瘦小小的身影往草堆后一站,几乎已经被遮掩,但是透过杂草的缝隙,还是能隐约的看到河边蹲着一个男人,他因为背对着她的关系,她看不到他的脸,但是能肯定那是一个陌生人。
乔莞听着他在那小声的哼歌,手里似乎牵着一根红线,后脑勺光秃秃一片,显然就是一个秃子。
“小喜鹊造新房,小蜜蜂采蜜糖,幸福的生活从哪里来?”他歌声不断,嗓音略带沙哑,半蹲的身影让人猜不出身高。
乔莞又听了一会儿,只觉得这是一个怪人,刚要走,脚步又是一顿。
她瞠目结舌的看着河中央,小雨渐急,将河面打出一洼洼的小坑点,而就在这时,一团白雾缓缓的探出了河面,呈人形,通体清透,仔细一瞧,那是一个孩童的死魂。
它在河里荡了一下,而后顺着水流朝男人的方向流动,直到凑近了,乔莞才发现在河面飘的,是一块刻成小人形状的黄杨木!
白雾仿佛被吸引住了,幽幽的覆上那块木头,包裹成一团,直至完全钻进去……
这时,浮在水中的黄杨木似乎上下动了动,那男人便停下哼唱,开始收线。
乔莞看着他迅速的从水中将黄杨木拉出来,而后又用黄宣纸包好,她吃惊的发出一声惊叫。
男人立即回头,看到她的时候怔了下,却不忘把纸包塞进包里,冷不防的站起身,迈开步子朝她走来。
“丫头。”他叫她,笑得格外和蔼可亲,“就你一个人?”
乔莞眼瞅着那个不足一米七的瘦小男人,尖嘴猴腮,腿短秃顶,虽然极力像她表示友好,可那模样看着就不像个好人。
她僵在原地,不吭声,脸色比那刷墙的油漆都白。
“怎么不说话?”他咧开嘴对她笑,露出的一口黄牙告诉她,这是一个常年嗜烟的人。
她双眼紧紧的盯着他的脸,总觉得这人熟悉,而当他对她笑的时候,脑海中似晃过一抹灵光,吓得她一个激灵,抱在怀里的水盆“砰”的一声摔在杂草堆上。
男人眨眨眼,蹲下身替她把东西捡起来,而他再凑近一些,乔莞立即嗅到了一股将近腐朽的气息,那是一种老人味,上了年纪的人都会有,但是看他年纪不大,顶多也就三十出头,怎会浑身腐臭?
乔莞没有细想,她忍着捂鼻子的冲动,小腿肚抖个不停。
“丫头,咋不说话?哑巴?”男人笑呵呵的想要摸她的头发,却被乔莞一个后退躲开。
她看着他的眼睛都直了,怪不得她说这人眼熟,原来他们见过,不在阳间,在地府。
她还记得当初老鬼把他从奈何桥上带下来,交给她,并吩咐下来,这人生前作恶太多,不能投胎,让她带去油锅那滚一滚,脱一层皮,往后就在地府干活。
乔莞当时一头雾水,问起原因,那老鬼差不耐烦的又说:他生前靠给人养小鬼,替富人转运挣钱,本来这行业就是有违天理,损阴德得很,但如果是一般的小鬼,下到地府,最多就是进畜生道,不至于永世不得轮回,可他并不满足于此,为了得到更多财富,起了坏心,竟拿活人炼魂,弄出一只红衣小鬼,最终不仅害死了自己,更害了数条人命。
“丫头,叔叔这有糖,你告诉叔叔你是几年几月几日几时生的,叔叔就把糖给你好不好?”男人从口袋里掏了掏,跟变戏法似的拿出一颗多彩的棒棒糖,凑到她面前晃了晃,阴测测的笑。
乔莞被他看得毛骨悚然,用力的摇了摇头,还是不说话。
“好孩子,告诉叔叔,叔叔不是坏人。”他继续诱哄着,那颗糖都快贴到她脸上了。
乔莞不停后退,可这人一直紧逼着她不放,她一个小孩儿,怎么跑得过一个成年人?
后来乔莞被逼急了,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执起洗衣盆就往他脑袋上敲,幸好这人个子不高,她又是地处高地,所以“咚”的一下,男人被她敲了个结实。
他“哎哟”一声,捂着脑门倒在地上,嘴里骂骂咧咧不断:“我XXX,没教养的臭丫头,做什么打人啊?!”
乔莞没回话,飞快弯下腰,草帽和盆子都不要了,只捡起那几件沾了土的衣服,就跟被鬼追似的,一撒丫子飞快的往家的方向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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