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五点,祝留离开了办公室,她想简单吃个饭再回来重新开始设计。
覆上门把手的时候,祝留内心的烦躁与焦虑再度涌了上来,潮水般几欲将她淹没。眼前突然没有什么颜色,像蒙上了一层油纸,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祝留走回去关了电脑,也不打算吃完饭后回办公室继续忙了,“反正也没什么效率”祝留心想。
祝留没开车,提着小包,漫无目的地沿着商业步行街走。
身边的行人步履匆匆,夹着公文包、穿着白衬衫,似乎每个都有着明确的方向感。
平日里的祝留其实也是他们中的一个,稍有不同的只是她已经有了名气、存款和社会地位,可这些不同在这个傍晚似乎无法给她任何安慰。
祝留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平时的这个点她已经吃完晚饭回去加班了,今天却不管不顾的,就像个不用为生计考虑的小姑娘。
晚间的霞光抹在天际,看得人心里怪冷的,她低下头不紧不慢地走着。高跟鞋需要把脚抬高,在这种情绪低落时候,真的没有小白鞋舒服。
祝留一个不察就崴了一下,身体失去了平衡,就在她想着怎么摔得轻一点的时候,一双有力的手臂扶住了她。
由于惯性,她扑进了他怀里,这个怀抱陌生又熟悉。
与赵正言不同,与很多生意场上的男人都不同,他身上没有任何香水的味道。
祝留抬起头,看到了项逢的脸。
前些日子在hemsworth先生的晚宴上见到他的时候,赵正言很快就拽走了她,祝留并没有仔细看清项逢的变化。
现在,项逢就那么专注地看着她,俊朗的脸庞棱角分明,似乎比几年前更清减了些。嗯,清减了些吗?祝留也不确定了。
项逢担忧地看着祝留,“有没有伤到?”
祝留没回答,项逢弯下腰打算看看她的脚踝有没有事。
祝留伸出手挡住了,她说:“我没事。”
项逢蹲下来,温热的手指触上祝留的脚踝,宽厚的手掌贴上小腿,仔细看了看没有红肿。
他手掌的温度让祝留反射性地想要往回缩退,却被项逢牢牢地攥住。
项逢确认她没事后,直起身问她:“平时每天上班都要穿这么高的鞋子?”
祝留没有回答,也没看他,头发因为刚才险些摔倒有些凌乱。
天际的霞光已经褪得没有颜色,穹顶低垂有种压下来的感觉。
他们的相遇总是这样,用秦嫣的话说“浪漫的不像话”。
前几天祝留跟秦嫣一起吃午饭,秦嫣两年前自己创业做公众号,如今已经有稳定粉丝群体了,10万+爆款文章也有好几篇了。有时候也会亲自去跑一跑新闻,但没有早些年那么频繁了。
四年来,虽然她们俩都很忙,但是一直都有联系。
餐厅里,秦嫣问祝留:“听说项逢回来了?”
祝留叉着舒芙蕾的手一顿,“什么?”
秦嫣说:“你们不是刚见过的吗?”
祝留一脸吃惊,“你怎么知道的?”
秦嫣理了理刚做完营养的头发说:“媒体人这点收集信息的能力都没有还混什么呀。”
祝留无奈地摇了摇头,“收集这种信息的不是媒体人,而是狗仔吧。”
秦嫣撇了撇嘴,“这事儿据说还是你家赵总硬压下来的。”
祝留更惊讶了,赵正言没跟她提起过,她也不知道,“whAt?”
秦嫣:“你没有听错,据说本来标题都取好了。”
“怪不得他这几天动不动就生气,”祝留心想。
秦嫣说:“现在的吃瓜群众最喜欢豪门三角恋的年度大戏,上次这种爆款还是陆桑子解除婚约的时候。”
祝留放下叉子问:“怎么就三角恋了?”
秦嫣一拍桌子,兴奋地说:“你是没看见有人拍的照片,项逢抱住你的时候赵正言的手都快搭上了,就差一点。”
秦嫣伸出手,比了比。
秦嫣说:“可是偏偏就是差了一点。”
祝留一脸黑线地看着秦嫣侃。
祝留说:“小点声。”
秦嫣压了压声音继续说:“那张照片看起来简直跟偶像剧似的,你和项逢看起来是真般配,你家赵总的脸都黑了。”
祝留吃了口舒芙蕾,嫌弃地看了秦嫣一眼,说:“般配什么呀,我们四年前就结束了。”
秦嫣凑近祝留说:“我觉得你们不会就这么结束。”
祝留皱着眉问:“为什么?”
秦嫣很认真地说:“因为你们在一起的样子浪漫的不像话。”
祝留说:“这叫什么理由啊。”
秦嫣说:“俊男靓女,青梅竹马,您的理由请签收。”
祝留说:“外貌协会的女人。”
秦嫣挑眉,嘴唇微微撅起否认道:“不是啊,我可没有,不然我能看上魏恒吗?”
祝留没绷住笑了,“不是,魏恒在延熹的时候也是一堆小姑娘追好不好。”
秦嫣摆摆手,“打住,那是他追一堆小姑娘。”
在秦大美人眼里人间绝色屈指可数,魏恒在她眼里只算——不丑。
祝留喝了口椰芒西米露,放弃了跟中文八级的新闻系大神争下去的想法,“成吧。”
那天中午,后来要离开的时候,祝留坐在驾驶位探出头问秦嫣:“为什么?”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秦嫣愣是听懂了。
秦嫣说:“可能是直觉吧,这些年各种各样的故事看了太多了。”
祝留还想再说点什么,秦嫣揉了揉祝留的脸,“别想了,祝大设计师,快去上班啦。”
此刻天色晦暗,路上的行人略少了些。
项逢看着祝留,祝留错开眼,回避着他炙热的目光。
就在这个时候,祝留的肚子叫了,不是一声,而是连着好几声。
诸事不顺,祝留感觉自己今天真的是点背到家了。
项逢问:“中午没吃饭?”
声音里的关心让祝留有种他还是当年那个穿着t恤衫的男孩子的错觉,可是世事蹉跎,物是人非,他凭什么给她这种错觉?
想到这里祝留站得离他更远了些,不愿回答他的话,打算直接转身离开。
项逢快走了两步绕到祝留面前,笔挺的西装贴合着高大的身体,“我开车送你去吃饭好不好?”
祝留冷淡地说:“不必了。”
她打算离开,可是项逢很明显并没有让开的意思。
项逢问:“是不是遇到烦心事了?你这个状态自己一个人我不放心。”
祝留笑了,唇角勾起,一双杏眼里却什么笑意都没有,“不,项逢,你是很放心我的人。”
这世间最尖锐的讽刺往往是一个脏字儿都没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