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的地点是在延城最具古典奢华气质的五星级酒店“一巍”,宴会大厅里灯光璀璨,延城的富商名流陆续入场,多少人挤破脑袋也想要参与这样的盛会以结识对事业大有助力的成功人士。在“玫瑰王国”保加利亚的大马士革培育的淡粉色玫瑰(Rosa damascena No:1)搭配白色欧式金丝刺绣台布,空气中弥漫着恰到好处的香气。
祝留入场的时候礼节性的挽着赵正言的小臂,两个拔群的人一出现就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季玉本来百无聊赖地听王立鑫跟一位地产商聊天,一看见祝留顿时感觉这个枯燥的夜晚有了被拯救的可能。于是季玉扯着王立鑫的胳膊说:“老公,我们去看留留嘛。”
王立鑫对季玉向来有求必应,两个人一起走了过去。季玉今天穿着一件摆侧高开叉的荷叶袖淡紫色旗袍,高跟鞋也是绸缎面刺绣的,走起路来娇娇弱弱,尽显东方式的温柔。
季玉拽着祝留说着话,赵正言凑到祝留耳边说:“一看到她就忘了我了,嗯?”他的声音低沉中带着调笑,就像有意的fanscinating。
祝留的耳朵被他的气息氤氲得泛起海棠色,像一副水粉画,赵正言看着祝留,心里叹了句自己pure mind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终归还是面皮薄的人,祝留抗拒这种众目睽睽下的亲近,推了推他。
赵正言知道再闹下去她就要恼了,于是笑着说:“well,enjoy yourself”,而后和王立鑫一起走向窗边聊下个季度的合作。赵正言手里有几份期货在交割的时候都出了点问题,他还在想哪天抽空飞趟芝加哥。
晚宴就要开始了,一位侍者上头盘的时候手指打滑脚下也失去了平衡,大喊着:“啊小心!”季玉当时就站在他的正前方,如果被砸到不堪设想,祝留直接拽过季玉侧过身体,自己却因为细跟高跟鞋没有站稳。
祝留的身体向后仰去,划出杨柳袅东风般的弧度,全场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赵正言着急地朝她跑去,就在这个时候一双手臂环住了祝留,男人抱着她转了个圈,不顾自己的高定西装被菜品弄污。
祝留本以为这下要丢人了,紧张地闭起眼,浓密的睫毛像蝴蝶的羽翼。她正在想怎么能让自己摔得漂亮一些,没想到居然有惊无险。
祝留睁开眼,目光交汇仿若撞进了一口幽深的井。
原来是项逢,八年前初见的时候她就是这样为她挡下了危险,那个烟火弥漫的晚上在这四年里也时不时在她的梦中重演。
再次相逢,恍如隔世。
项逢看着祝留的脸,她比以前更瘦了,眼窝更加深了些,锁骨更为突出。当然,她变得成熟了,她的身体无声地镌刻着另一个男人的痕迹。
项逢这些年换女人的速度就像换衣服,不是女朋友,不是暧昧对象,只是释放压力,或者,就像他不愿承认的那样,缓解痛苦。
他尝过各种各样的女人,她们用green 或者 enchanting的身体让他暂时忘记那个他挥之不去的——怎么形容呢?Soul,如果他像这样把一切交给魔鬼的人还有灵魂,那就是她了。
项逢清楚祝留在四年里成为了世界顶级珠宝设计师,她变得干练、专注、理性。刚刚他看着祝留跟季玉说话,看着她的背影就知道她的变化,
可是她差点摔倒那一刹眉眼间流露出的惊慌让他心软地恨不得把命都给他,项逢感觉自己就像个被判了死刑的犯人,饥渴地注视着光明。
但四年前是他亲口说了不爱她啊。
一只手扯着祝留的胳膊,硬生生把她拽离了项逢的怀抱。祝留看见赵正言铁青的脸色,她察觉到自己刚刚失态了。在一起的四年里,赵正言的占有欲越来越强,祝留平时跟年轻的男性客户谈项目必须提前三天报备,还要有女助理陪同。
这场宴会是一位做线上零售的外商hemsworth办的,他未来打算进军延城。这种宴每个出席的人都是千挑万选,可没有不速之客。如果赵正言现在还不明白自己被人摆了一道的话他就白混这么多年了,项逢出现在这里绝对是预谋已久。
项逢向着祝留迈了一步,柔声说:“你没事吧,留留?”他的双眼中满是关切。
项逢那一声留留对于赵正言而言等同挑衅,刚才他与祝留对视的样子涌入脑海,赵正言直接一拳挥了过去。项逢的眼中满是狠辣,掰住赵正言的手腕向左侧一拉,右腿一个横扫。赵正言堪堪躲过,项逢的招式又快又狠,这可不是在健身房里练出来的。
就在赵正言陷入思索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哈哈哈哈,赵总冲冠一怒为红颜啊。”
赵正言看见五年前被他顺水推舟送进监狱的陆宽就站在不远处抚掌而笑,三年前他出狱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延城众人的面前,赵正言派出去的人也没查出个所以然,陆宽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现在看来,陆宽应该是被陆家的人接回去了,“三年的时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不知道他怎么受得了,”赵正言心想。
两年的牢狱的生活让陆宽衰老了很多,他的头发几乎全白了,原本健壮的身体变得削瘦,背部也有些弯曲了。
这就是监狱最神奇的地方,啃食一个人生命的同时,也消磨他的尊严。赵正言知道陆宽肯定准备好了报复自己的方法,他知道这个男人的手腕,五年前的陆宽如果不是太过自信也不会落得这副田地。
可是那又如何呢?
赵正言向侍者招招手,侍者送来红酒,赵正言取了一杯,晃了晃酒杯醒酒。他深深地嗅了一口葡萄馥郁的香气,眼神却一直盯着陆宽。
赵正言用周围人都可以听到的声音似笑非笑地说:“听说一流的品酒师每天都会饮适量的酒,因为人的感官的记忆能力是有限的,一旦离开的久了,可能连这酒的种类都分辨不出了。”
陆宽的嘴唇抖动,拳头攥紧,面容逐渐扭曲,眼神里流露出愤怒与恐惧。胳膊在袖管里显得过于空荡,他如今变得单薄与佝偻的身体已经撑不起笔挺端正的西装。
赵正言此刻看着这个昔日足以与他匹敌的对手变成今天的样子,心里毫无波澜。他没有洋洋得意,因为跟他作对的人里陆宽的结果算是好的了。他没有心生怜悯,因为他向来利益至上,从不是以良善自居的人。
五年前,赵正言对陆宽也没有怨恨,只是陆宽挡了他的路,仅此而已。
项逢理了理因为打斗而有些messy的衬衫领子,英俊的脸庞与高大的身型看得周围的名媛心花怒放。
项逢挡在陆宽面前,看着赵正言说:“再好的酒也不能超过适宜的年份,否则就是一股子衰败的味道。”两个人的目光对上,在空气中交汇出硝烟的味道。
就在这时晚宴的主人hemsworth着急地走了过来,“mayer,发生了什么?”
这时又一个男人走了过来,伸出手指着赵正言说:“这就要问这位先生了,第一次见面就对mayer动粗,是觉得我们好欺负吗?”他的五官精致,眼神凌厉,皮肤白皙得可以看清脖子上的血管。
祝留看着程湛,五年前他和项逢一起创业,如今看来是成功了,呵,今天真是个故人重逢的大日子。
赵正言环住祝留的腰,对程湛说:“我只是教他一个道理,不要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项逢死死地盯着赵正言放在祝留腰间的手,额角青筋暴起,“不是在你身边就真的属于你。”
赵正言突然笑了,笑意未达眼底,“那应该更不属于亲手把它丢弃的人吧。”
哪怕四年的时间过去了,祝留也不喜欢这样纸醉金迷的社交场合,如果不是为了积累人脉,维持社交,她才不会出现在这种每个人都带着面具惺惺作态的销金窟。现在夹在两个人中间她感觉自己就像一件任他们争夺的物品,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其实王立鑫第一眼就没看错,祝留这样的女人根本就没有一颗依附他人的心。
祝留此刻正在极力忍耐着离开的冲动,她知道自己现在离开就是在所有人面前狠狠地打赵正言一巴掌。这些年来赵正言待她很好,她心里清楚。
可是祝留不明白赵正言为什么对项逢如此忌惮,五年前他还时不时笑着提起项逢:“你那个小男朋友”。难道只是因为身份变了吗?
她更不明白项逢对赵正言的敌意,明明四年前是项逢亲口对自己说不爱了,她又亲眼看见他和陆桑子在一起,如今这算什么呢?
祝留压下心里的火气与疑惑,笑着打圆场,“今天是hemsworth先生的晚宴,别为了些小事儿坏了兴致。”
她这句话其实没有维护任何人,在外人看来是很大方得体的,但听在赵正言和项逢耳朵里却是进一步激化了矛盾。他们都希望被她维护,都希望得她偏向。
就在这时,祝留礼节性地挽住了赵正言的小臂,以足以让周围人听到的音量说:“正言,我身体不舒服。”
赵正言的怒火在祝留挽住自己小臂时灭了灭,然而在祝留说出话的时候怒火复燃。
可是赵正言毕竟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性格,他在项逢阴鸷得近乎疯狂的目光里笑着kiss了祝留一下,祝留看着赵正言未达眼底的笑,知道今晚回家一定惨了。
可是到底不是四年前那个心浮气躁的男孩了,项逢看着赵正言环着祝留的腰带着她立场,忍住了追出去的冲动。
不管过了多少年,只要一见到祝留,项逢发现自己所有的成熟都显得太过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