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地牢钥匙收进掌心之后,司徒君璞反而不着急离开了。
“爹,不管我怎么收拾她,您当真没有意见吗?”司徒君璞望着神色复杂的司徒顺颂,平静地发问。
司徒顺颂的眼眸暗了暗,沉默了一会儿冷声道。“她罪大恶极,落到这个下场也是她最有应得的。”
“爹爹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司徒君璞微微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如此,我就放心大胆地处理她的。爹爹,女儿告辞了!”
说完这话,司徒君璞便转身离去,没有再做逗留。男人呐,最是翻脸无情。到底是同牀共枕十多年的夫妻,司徒顺颂也能这样毫不留情地将苏云漓推上断头台。不过,司徒顺颂此刻对苏云漓的无情,倒是让司徒君璞的心好受了些。
至少,司徒顺颂这一次对待苏云漓的态度,还算对得起苏云裳。当初司徒顺颂可以对苏云裳冷漠,这次终于轮到苏云漓了。
离开书房之后,司徒君璞便直直去了老太太的院里,看到正细心地为老太太擦身的红菱,司徒君璞好看的秀眉微微一皱。
“大小姐!”注意到司徒君璞的存在,红菱率先转身,得体地朝司徒君璞福了福。
“红姨娘客气了,你现在是府上的主子,严格算来也是我的长辈,不用对我行礼。”司徒君璞嘴上说得客气,眼神却是淡淡的。虽说这红菱是她亲自扶上位的,不过许是有了苏云漓这个前车之鉴,司徒君璞多少对她有些提防。
司徒君璞已经听说了,这个红菱眼下已经取代苏云漓全权掌管起了司徒府的内务,对司徒顺颂也是百般奉承,深得司徒顺颂的欢心,俨然苏云漓第二。司徒君璞还从清芷那里听了一耳朵,据说建议司徒顺颂送走司徒俊杰和司徒俊彦兄弟的,正是红菱,这就不得不让司徒君璞越发谨慎起来了。万一老太太驾鹤西游,她又不在府中,只怕到时候这司徒府便会成了红菱的天下了。
“伺候祖母是下人的事,怎么劳得你亲自动手了?”司徒君璞上前两步,走到了老太太身边,仔细端详了一番。见换了一身干净衣裳的老太太毫无异色,司徒君璞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红菱将司徒君璞的谨慎看在眼里,她微微一笑,转头深深地望了老太太一眼,温声解释到。“姑母为了照顾老夫人连日来不眠不休,已是累极了。先前姑母一直神经紧绷着,也没觉得怎么样,眼下大小姐您回来了,姑母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反倒有些撑不住了。姑母不放心别人伺候老夫人,妾身便来替手了。”
“哦,可辛苦你了。”司徒君璞淡淡地应了一声,下起了逐客令。“祖母这边由我陪着就行,你就回去休息吧!”
红菱抿了抿唇,却是立着不动。“大小姐,我其实是有些话想对您说。”红菱其实是特意等着司徒君璞的。
“有什么话你直说就是。”司徒君璞拖了椅子坐下。
红菱沉吟了一会儿,“大小姐,老爷大概已经将地牢的钥匙交给您了吧!”
“没错。”司徒君璞眼眸一紧,料到红菱要说苏云漓的事了。红菱这是迫不及待想要铲除异己,收拾了苏云漓吗?
不过出乎司徒君璞的意料,红菱却不是来唆使司徒君璞对付苏云漓的,反而是来替她求情的。“
大小姐,我知道夫人对老夫人做的错事不值得任何人原谅,不过,我还是想要请您看在杰少爷和彦少爷的份上,留她一条性命吧!”
“红姨娘,你知不知道你在为谁求情?”红菱过于恳切的眼神,反而让司徒君璞觉得假了。
“妾身知道。”红菱跟在老太太身边多年,为人处世都老练沉稳,看人心思也早就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司徒君璞在想什么,红菱心中有数,索姓也不再藏藏掖掖了。
“不瞒大小姐,我个人对她自然是恨之入骨,也恨不得她早点去死。可是大小姐,您与杰少爷和彦少爷向来亲厚,夫人再怎么罪大恶极,毕竟也是他们的亲生娘亲,倘若她死在大小姐您的手上,那您叫杰少爷和彦少爷该怎么办?他们该怎么与您相处?”红菱言辞灼灼,一脸恳切。“大小姐,您不考虑别的,至少要考虑一下二位少爷呀!”
“这么听起来,你倒是像在为我着想嘛!我是不是应该多谢你为我想得如此周到呢?”司徒君璞略带讥诮。
红菱微微勾唇,眼角染上了几分苦涩。“大小姐,您不用这么防备我。我没有算计谁的意思,我只是答应了杰少爷会替她向大小姐您求情而已。”
红菱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封着蜜蜡的信函。“大小姐,这是杰少爷临别之前嘱托妾身转交给您的。”
司徒君璞伸手接过,信函上龙飞凤舞的字迹确实是司徒俊杰的。是司徒俊杰的亲笔书信,书信内容除了表示歉意,确实有为苏云漓求情的意思。司徒俊杰的要求并不高,只求司徒君璞留苏云漓一条命,就算是将她赶出府也不打紧,只要留着她的命。
“大小姐,不瞒您说,彦少爷因为夫人的事大受打击,杰少爷求您留下她的命,也是为了彦少爷,让他不至于因此崩溃。”见司徒君璞默不作声,红菱不想再增添司徒君璞的误会,主动解释起了司徒俊杰兄弟离开的内幕。
虽然建议司徒顺颂送走他们避避风头的人的确是红菱,可事实上,那却是司徒俊杰的意愿,红菱说白了不过是个传话筒。
司徒君璞将司徒俊杰的书信对折收进了衣袖。“我知道了,这件事情该怎么处理我心里有数,你就不用操心了,你去休息吧!祖母这里有我就行。”
司徒君璞再次下了逐客令,红菱却依旧立着没动。“怎么?还有话没说完吗?”司徒君璞挑眉。
红菱纠结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了一串钥匙。“大小姐,这是库房和商铺的钥匙。之前您不在,老爷就交给妾身代为保管了,眼下您回来了,妾身以为还是交给您比较妥当。”
商铺的钥匙竟也落到了红菱手中?司徒君璞暗暗吃了一惊,苏云漓掌管司徒府内务多年,老太太都不曾将商铺的钥匙交给她,可这红菱当家不到一个月,却从老太太手中哄了钥匙来,这丫头还真是不能小觑啊!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替祖母保管吧!”司徒君璞毫不客气地接过了沉甸甸的钥匙,再次下起了逐客令。“好了,不早了,你回吧!”
司徒君璞的毫不推辞让红菱的脸色变了变,不过很快便又恢复了平静,一脸关切地望着司徒君璞,殷情地道。“大小姐,您舟车劳顿多日,您才是应该好好休息的那个,今夜就让妾身来照看老夫人吧!大小姐,您也要保重身体才是呢!”
司徒君璞将红菱细微的表情变化收入眼底,忍不住扯出一抹讥笑。“红姨娘,你不用着急在我面前表现,也不用急于证明什么。我知道你是聪明人,当初我正是看中了你的玲珑剔透,才将你扶上位的。不过,你也千万记住一句话,勿忘初心,方得始终!”
红菱的小心思,司徒君璞一清二楚,人心不古啊!她见过太多太多为了争权夺势而泯灭人心的人,人心贪婪,红菱而今一朝得势,难免得意忘形。
司徒君璞这是在提醒她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不要觊觎不属于她的东西!红菱的脸色白了白,脸上颇有些难堪。
“是,大小姐,妾身告退了。”红菱不再自取其辱,朝司徒君璞福了福,便退了出去。
司徒君璞望着红菱狼狈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握住了老太太干瘦的手掌,温声道。“祖母,您快点醒过来吧!您看到了,咱们府上没有您坐阵,个个都蠢蠢欲动,想要造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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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君璞的低调回京,终究还是在屡岚京都引起了轩然大波。接下来一连几天,都有人上门拜访,或是打着探望老太太的名义,或是打着恭贺司徒君璞即将成为千羽太子妃的名号,就连宫里都几次派人来请司徒君璞入宫。
这传旨来请的,除了萧肃帝,还有戚皇后和司徒昕玥,其中来请的次数最多的当属戚皇后,可却被司徒君璞以伺疾为名,无暇分身而一一婉拒了。
戚皇后第三次派人来请的时候,司徒君璞甚至连面都没露,将前来传话的公公气得够呛。
“小姐,您这么不给皇后娘娘面子,就不怕惹她生气么?”清芷担忧地跟在四下闲逛的司徒君璞身后,小声问到。
“怕什么?我连皇上都敢拒绝,难道还能怕皇后不成。”司徒君璞漫不经心地在花园里游荡。
“可皇上是皇上,皇后娘娘是皇后娘娘啊!皇上偏心您,不会怪罪,可您违抗皇后娘娘的懿旨,万一她要治您的罪,那可怎么是好?”清芷这几日在外头听到不少负面的传言,说司徒君璞尚未出嫁,就已经不将母国放在眼里了,甚至还有人拿司徒君璞违抗旨意做文章,造谣说司徒将军府有谋逆之心。
司徒君璞勾了勾唇,讥诮一声。“皇上都能体谅我的孝心,不追究我抗旨的事儿,皇后她凭什么治我的罪呢?”
她敢如此堂而皇之拒绝戚皇后,就是因为有萧肃帝这个皇帝在罩着她。坦白说,司徒君璞是故意抗旨的,她要的就是戚皇后的暴跳如雷,挑衅滋事。“好了,你别瞎操心了,天塌下来还有我顶着呢!你就让我安安心心逛一会儿吧!”
“是,小姐!”司徒君璞发了话,清芷也不敢再说什么,默默地闭上了唇。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慢悠悠地从前院逛到了后花园,走到关押苏云漓的地牢前面,司徒君璞却停下了脚步,调头离开了。
“小姐,您不为老夫人报仇吗?”清芷终于忍不住再次开口。这一连好几天了,从司徒顺颂那里拿了地牢钥匙的司徒君璞除了陪伴老太太就是在府里闲逛,这每日必备的闲逛路线都会路过这偏僻的地牢,可司徒君璞却是一次也没有踏进过地牢,也不曾提起对苏云漓的处置,实在令人费解得很。
“不着急,等我办完要紧事再来收拾她。”司徒君璞淡淡地回了一句,并不多言。
要紧事?又是要紧事?先前司徒君璞抗旨入宫,也是说等到办完要紧事再进宫面圣。可到底是什么要紧事呢?清芷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司徒君璞这次回来之后,似乎变得越发高深莫测了。
司徒君璞所谓的要紧事,指的是与萧念璇会面的事。司徒顺颂答应了司徒君璞会安排一切,可这一连三五天了,都还没个准信儿,可见这事有多棘手。
不过司徒君璞相信司徒顺颂的办事能力,也并不着急催他,反正她也不是干闲着在等消息。这几天,别人看着司徒君璞除了偶尔伺候下老太太之外就无所事事了,事实上司徒君璞却是忙得很。
除了核对府内账务,司徒君璞也一直忙着搜集各方信息,策划着营救萧念璇和对付戚家人。每天夜里,慕无欢都会前来给司徒君璞报信商议对策,只是这些都是避人耳目的。
司徒顺颂并没有让司徒君璞等太久,这天下朝回来的司徒顺颂给司徒君璞带来了好消息。“君儿,明晚子时,我带你去见长公主。”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