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麟淡定地迎视着萧肃帝,微笑着婉言拒绝。“我倒是愿意为舅舅和司徒小姐效劳,不过这陈大头是戚大人千里迢迢带回来的,我越俎代庖,抢了戚大人的头功,这样不妥不妥!”
慕容麟哪里看不出来萧肃帝是有心平息此事,可是这样看戚家人出丑的大好机会,慕容麟肯错过,司徒君璞怕是也不肯的。慕容麟望了一眼面色不郁的司徒君璞,又看了一眼同样脸色晦暗的戚玉龙,垂眸一笑。
“舅舅放心,我之前就说了这陈大头是我千羽国的人,我不会置身事外。不过无论如何,还是先请戚大人审讯吧,若是有需要我做补充的地方,我一定会知无不言的。”慕容麟招呼了戚大人一声,毫无诚意地道歉。“不好意思打断戚大人了,戚大人请继续吧!”
戚玉龙面上青白交替,却是敢怒而不言,只好躬身向萧肃帝请示到,“皇上,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该问的宸王殿下也已经问完了。皇上,司徒小姐在花满楼迎客的事,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位陈大头就是当日的客人,只是刚刚被司徒小姐故意打断了……”
萧肃帝皱眉,司徒君璞和戚玉龙相互撕咬得太过明显了。
“陈老爷这是已经说完了?”慕容麟故作惊讶。“我可是听说还有下文啊!陈老爷怎么不往下说了?”
陈大头冷汗津津,“这……这个……我……”
司徒君璞狐疑地在慕容麟和陈大头之间来回打量了几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慕容麟从未对她提过好、陈大头的事,但是眼下看他老神在在的模样,显然慕容麟早就知道今日这一出了。
“陈老爷今日既然是来作证的,就该一五一十地把你知道的说出来,这样说一半留一半,可是欺君大罪!”慕容麟的面色寒了几分。“陈大头,当着本宫与屡岚皇帝陛下的面,本宫命你坦言相告不许隐瞒半点!不然就算皇帝陛下念你作证有功,不追究你,待你回到千羽,本宫也不饶你!”
陈大头哆嗦了一下,赶紧磕头。“太子殿下息怒,小人……小人的话还没说完,还没说完……”
慕容麟勾唇一笑,“好,那陈老爷继续说。”
戚玉龙却有些急了,“皇上,这事已经明明白白了……”
萧肃帝挥手打断戚玉龙的话,“玉龙,既然这中间还有你不知情的内幕,不妨听听他的说辞。此事终究要查得水落石出才好!”
戚玉龙无奈,只好狠狠地瞪了陈大头一眼,警告他不要乱说话。可陈大头却避开了他的眼眸,比起戚玉龙,更让陈大头害怕的人是慕容麟。慕容麟虽说是个游手好闲的太子,可在千羽国中也是只手遮天的人物,一句话可定人生死。
“那个……小人虽然买下了那姑娘,可是……可是小人还没尝到甜头,就……就……就被那小……姑娘给跑了。小人……小人……”陈大头硬着头皮往下说。
“这么说来,司徒小姐并没有受到侵犯咯?”萧璟宸长松一口气。虽然知道能让慕容麟如此倾心相待的司徒君璞,不太可能被别的男人糟蹋,可先前听到陈大头说得头头是道,萧璟宸还是紧张了一下,生怕司徒君璞承受不住。
“这个……小人……小人反正是没有尝到甜头,花妈妈将人抓回来后,到底卖给了谁,小人就不清楚了……”陈大头呐呐地开口,说起这件事情,陈大头一肚子火。当日花妈妈用丽香搪塞了他,事后还将五千两黄金退回到了他府上,害他变成了整个临都的笑柄。
“哟,这么说来,戚大人是还没调查清楚,就着急将人带回来邀功了啊!啧啧……”慕容麟轻笑起来。
戚玉龙面色一僵,“皇上,时间仓促,微臣来不及细问就将证人带回来作证,是微臣的疏忽,还请皇上恕罪!不过皇上,话虽如此,可司徒小姐曾在花满楼却是确有其事。还望皇上明察!”
“戚大人,话可不能这么说,出现在花满楼和迎客这可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意思,既然现在无人能证明司徒小姐清白有损一事,那戚大人还是得谨言慎行才是。”萧璟宸极力维护司徒君璞,毫不犹豫地为她说话。“父皇,此事事关司徒小姐的清誉,还应当细查才对。”
萧肃帝头痛地扶额,看来这件事情背后的弯弯道道还多得很。“既然如此,那就姑且搁置吧!眼下大婚当前,此事就不要再提了。”
除了萧璟宸之外,其他人都不约而同地皱眉,萧肃帝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不要再提,那是要抹去司徒君璞那段历史,也要抹去戚玉龙的功劳吗?
“皇上……”戚玉龙和司徒君璞的声音同时响起。
“不用再说了,这件事情就这样吧!朕不希望再节外生枝了!”萧肃帝头痛地站起身子,“都散了吧!君丫头也早些回府去吧!过些日子就是你与太子的大婚典礼了,这几天你就好好在府上休息备嫁吧!”
“皇上,此事是要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吗?”司徒君璞不满至极,她都明明跟萧肃帝说了想要司徒昕玥代嫁,这皇帝老头却还一口一个大婚,一口一个让她备嫁,这皇帝老头到底什么意思嘛!
“君丫头不满意朕这样的安排吗?”萧肃帝凝眸望着司徒君璞。
“皇上,此事事关君儿清誉,还请皇上还君儿一个明明白白。”司徒君璞倔强地站在萧肃帝面前,执意要他给出一个答案。
“君丫头!”萧肃帝的眼眸冷了几分,声音也沉了几分。萧肃帝欣赏司徒君璞是没错,可是却并不表示他能无条件地容忍司徒君璞的放肆,至少在人前,萧肃帝不能容忍。
慕容麟敏锐地察觉到萧肃帝压抑的怒气,赶紧开口帮腔解围。“舅舅,其实这件事情要弄清楚并不复杂。司徒小姐既然是在花满楼出的事,那么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将花满楼的妈妈找来,一问便知始末了。”
萧肃帝哼了一声。“眼下距离太子大婚不足十日,各国使者都已在道贺路上。大婚要紧,你们谁有冤屈不满,都待大婚过后,再来向朕伸冤吧!”
“皇上,请恕君儿斗胆,君儿无法顶着这样不明不白的流言蜚语嫁给太子殿下,还请皇上恕罪!”萧肃帝一口一个大婚,司徒君璞终于急了,不顾一切地跪到了萧肃帝面前,再次表明心意。
“司徒君璞,你好大的胆子!”萧肃帝勃然大怒。这丫头懂不懂什么叫场合之分?懂不懂什么叫谨言慎行?
“父皇息怒!”
“皇上息怒!”
龙颜一怒,地动山摇。见萧肃帝动怒,萧璟泓萧璟宸兄弟,和戚国公父子赶紧跪下,周围伺候的宫人也呼啦啦跪了一地,唯独慕容麟依旧跟支蜡烛似的直直地杵着。
“舅舅,我倒是觉得正是因为大婚临近,才应该尽快将此事弄个明白,这要是大婚之后再爆出些什么,那岂不是成了皇室的丑闻了。”慕容麟一脸无惧无畏,“不过舅舅,这事儿说来也巧,两日后,花满楼的妈妈正好要为我送姑娘过来,要是舅舅不介意,不如两日后我将花妈妈带过来问问,舅舅您看如何?”
萧肃帝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慕容麟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他还有什么话好讲?
“璟宸,这事就交给你负责了。等那花满楼的妈妈来了,你负责去问结果吧!不要再将无关紧要的人带进皇宫来了。”萧肃帝气哼一声,拂袖而去。
“是,父皇!”萧璟宸应了一声,躬身相送。“儿臣恭送父皇!”
走到门口,萧肃帝又停下脚步,“小麟,你跟朕来,朕有话同你说!”
慕容麟扬了扬眉,不着痕迹地丢了个安抚的眼神给司徒君璞,转身跟上了萧肃帝的脚步。
萧肃帝和慕容麟离开之后,偏殿顿时炸开了锅。
“司徒君璞,你到底什么意思?”萧璟泓难掩怒气,指着司徒君璞大声呵斥到。这死丫头竟然敢说不嫁!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司徒君璞淡定地站起身子,不以为意地掸了掸丝毫不沾灰尘的裙摆,讥诮地开口。“太子殿下小点声,皇上可还没走远呢,小心你的假面具掉下来。”
“你……”萧璟泓被司徒君璞气得够呛,他小心张望了一下门口,低声警告到。“司徒君璞,我告诉你,你别想耍什么样花样,不管你想不想嫁,我们的婚礼都会如期举行。”
司徒君璞冷笑一声,“大婚尚有几日,到底如何,咱们走着瞧吧!还有到底是谁在耍花样,你心里最清楚!”
说完这句,司徒君璞也不行礼,也不招呼,仰头孤傲地转身踏出了偏殿。
萧璟宸赶紧跟上司徒君璞的脚步。“司徒小姐,我送你回府。”
戚国公和戚玉龙望着离去的司徒君璞,不由得都沉了眼眸。“太子,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才好?”
花满楼一事,因着慕容麟的搅和变得一团乱糟,萧肃帝显然有心庇护司徒君璞,他们设好的棋局已经变得毫无章法,凌乱不堪了!
“慕容麟的胳膊伸得可真够长的啊!连我的事也敢插手!”萧璟泓气得捏紧了拳头。
“太子,只怕是慕容麟早已和司徒君璞和萧璟宸联手了。”戚玉龙想起司徒顺颂和慕容麟亲近的样子,面色越发沉了。“不对,说不定是整个司徒府都已经站到慕容麟和萧璟宸这边了。太子还需早日下决断才行!”
萧璟泓回头望了戚玉龙一眼,知道他所谓的决断是舍弃司徒府这块肥肉,可是眼看煮熟的鸭子就在面前了,不咬上两口,萧璟泓怎么甘心!
“先静观其变吧!今日一闹,父皇必定对我们心生怀疑,眼下明哲保身要紧。”萧璟泓沉声回到。“国公大人和玉龙这几日辛苦了,你们且先回去休息几日吧!”萧璟泓说完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父亲,太子他……”萧璟泓这是要当墙头草的意思吗?戚玉龙错愕不已。
“鱼与熊掌都想兼得,真是痴心妄想!”戚国公用力拂袖,重重地哼了一声。他们戚国公府和司徒将军府,不共戴天,萧璟泓和戚皇后想要两头通吃,简直太天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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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璟宸送司徒君璞回府的路上,二人之间的氛围越加压抑了。萧璟宸屡次想要对司徒君璞说些什么,可是看到司徒君璞面无表情的脸,却还是将话默默吞回了肚里。
临近司徒府的时候,司徒君璞突然叫停了马车。“就送到这里吧,我自己回去就好。”
萧璟宸一愣,“再过一条街就到司徒府了,我送你到门口吧!”
“不用了,你回去吧!”司徒君璞顾自跳下马车,连看一眼萧璟宸都不曾。
萧璟宸被司徒君璞疏离的态度伤到,挣扎了许久,还是伸手拉住了司徒君璞。“君儿,我们……我们难道真的回不去吗?”
司徒君璞皱眉望了一眼萧璟宸,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冷冷地开口。“你把谈情说爱的闲工夫放到对付萧璟泓上,璇姐姐也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萧璟宸眸子一暗,再次拉住司徒君璞,不让她走。“你离开我,就是因为觉得太辛苦吗?”
“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司徒君璞有些不耐烦。“你到底放不放手?再不放手我可不客气了!”
“不要太相信慕容麟,他没你想得那么简单!”萧璟宸神色黯然地说完这句话,便松开了司徒君璞,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司徒君璞望着萧璟宸远去的背影,撇了撇嘴,自身难保的家伙,还有闲心管她,真是可笑!
萧璟宸离开之后,司徒君璞便转身进了临近的茶馆,点了一壶好茶,两杯下肚之后,司徒君璞支开了弄月。“弄月我有点饿了,你去街角的糖糕铺买点桂花酥和核桃饼回来,记得多买一点,杰儿和彦儿都爱吃。”
弄月不疑有他,依言离开了茶馆往糖糕铺走去。见弄月走远,司徒君璞摸出碎银子往桌上一拍,纵身一跃盘上了茶馆的屋檐,踩着屋顶飞快地消失了。
待到买完糕点的弄月回来,司徒君璞哪里还有踪影。望着空荡荡的桌子,弄月觉得一阵秋风萧索。要是被吟风知道她这么轻易就中了司徒君璞的调虎离山之计,岂不是要笑掉大牙了!
甩掉弄月的司徒君璞凭着记忆,很快便寻到了当日她与司徒老夫人一同到访过的戏凤楼后院,熟门熟路地往当日颜悦帮她补守宫砂的暗房摸去。
暗房一如既往地漆黑一片,司徒君璞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夜明珠,在空无一物的暗房里小心摸索起来,想要找到机关。
可正当司徒君璞好不容易摸到机关的时候,却有一个戏谑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哎呀呀,司徒小姐难道不知道做坏事的不宜太光明正大吗?”
司徒君璞一愣,一回头便看到一个噙着讥笑,模样俊俏的男子。“你是谁?”
“司徒小姐做坏事的时候还喜欢结交朋友吗?这癖好可真是稀奇呐!”男子嘴角的讥诮更深了。
哟,这是来了个找碴的!司徒君璞收回放在机关上的手,傲然地站起身来,挑眉斜眼望着眼前的男子。“这里你家的?”
男子微微一愣,摇了摇头。“不是。”
“哦!”司徒君璞点点头,而后便再次蹲下身子,朝先前的寻到的机关摸去。
“司徒小姐下手之前可要先想清楚呢,万一你这一动,打开的不是暗门,而是飞出来一堆飞刀,那你可怎么办呢?”见司徒君璞忽略自己,跟在她身后的男子再次开口,不过这一次却少了几分讥诮,多了几分好奇。
司徒君璞正打算按机关的手一顿,却还是毫不犹豫地按了下去,一道暗门在她的右边出现。
嘿,这丫头这是听不懂人话吗?男子眨眨眼睛,跟着司徒君璞踏进了暗门。“耳聋了,还是哑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