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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秦律打伤了人,而且还是官府安排施粥的人,那是重罪!

尤其是在这个敏感的时刻,就算调动守军将触闹事之人就地打杀了都可以!

事急从权,事后再写着折子补上送去廷尉府报备就可以了。

县令说话的声音不急不缓,说完之后一顿,好像是在换气一般。

仅仅用了三息的时间,就再次开口了。

不过,可别小看了三息时间脑子里已经飞速权衡!

县令可是听取了心腹管事的汇报和分析。

能够做到县令这个位置,哪一个又不是八面玲珑之辈呢。

又不是辫子朝时期十全老人把国库给折腾空了,搞出了一个捐官。

只要有钱,就算是老年痴呆了都可以过一把当官吏的瘾!

现在是始皇帝掌控天下,又怎么会允许此等昏庸之人为吏呢!

作为县令,在上千灾民的注视下,该摆的谱是必须要有的。

要不然就会被灾民小视,没有了威严又如何治理一方呢?

所以,哪怕对方真是出自老牌士族,族中有人深居高位。

该摆的谱,该问的话都不必须要有!

同时,也是一种试探!

若是对方看到自己的阵仗,脸上露出了对官府的敬畏。

那么,此人也就背景平平。

至少,作为一县之首是可以处理,并摆平他身后的势力。

若是在试探之下并无惧意,那么点子就扎手了!

就不得不改变策略,不能把事和话给说绝做绝了!

三息的时间,足以观察清楚对方的态度。

以县令的眼力,哪怕是一闪而过的惊讶,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在凌厉的试探下,对面的青年神情傲然,丝毫没有慌乱。

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自己一眼!

县令心底不由一沉。

基本已经肯定了心腹的汇报。

此人,必有来头!

眼神变得凝重起来,沉声道:“既然你动手伤人,那就随本官回官署,本官只会秉公审理!

若是有错,本官自会通知你的家族!”

一番话说得是正气凛然,言语中却意味深长。

重点,都在最后的一段。

通知家族!

也就暗示着不会真按照秦律来处罚。

毕竟,现在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县令即便想低调处理,但也不能损了威信!

按照分析,作为士族出来的子弟应该能听得懂。

到时候自己也能借驴下坡。

就有时间查清楚对面之人的背景,再决定怎么处理。

若只是色厉内荏,并没有过硬的背景。

那就按律,大张旗鼓的处置。

若是背景够硬,等到家族派人来接回去也就是了。

如果真像管事推测,是大士族的支脉迁徙。

那就当做是不打不相识好了!

到了他们这个层次,更多的是理性看待。

也就是对彼此有没有好处!

对方背景深厚,那借此次还能让对方承自己的情。

以后相处起来就更融洽了!

作为一只狡猾的老狐狸,仅仅在顷刻间就已经想好了进可攻退可守的策略。

不论对方是什么身份,都能够妥善的处理!

所以,县令脸色虽然严肃,但并不冷峻,给后续留下了空间。

按常理,堂堂县令都已经做到如此程度,对方应该领情,顺着入城才是。

可是对面的青年却挺拔而立,身体纹丝不动。

丝毫没有要借此下坡的打算。

县令眉头紧皱,心中不由恼怒:“哪来的愣头青,不识抬举!”

管事作为心腹,自然要为主人分忧。

主人无法放下身段说的话,可以由他来转述。

上前一步就要开口说话。

只见傲然而立的青年终于动了!

管事正想要说的话立刻咽了回去。

既然对方似乎要作出回应,自然等他先说。

也能让主人显得更有面子!

秦轩缓缓收回了眺望的目光,转头看向粥棚下的大桶。

迈开脚步,缓缓走了过去。

明涛立刻侧身让开道路,警惕的小心护在身旁。

秦轩走到粥棚下,缓缓抬起了手臂。

旁边负责施粥的人看到连县令老爷都没有阻拦,立刻识趣的退到了边上。

管事见状,立刻朗声笑声:“阁下无须在此令粥,可先入城把事情解释清楚,稍后自会有膳食!”

言辞间说得很清楚了,不用喝桶里的粥,官府会另作安排。

而且肯定会更好!

秦轩神情漠然,挽起衣袖将手伸进了桶里。

握住舀粥的大勺,轻轻拿了起来。

手腕翻转,如同清水一般的粥倾洒落下。

转过头,目光直视县令。

冷笑道:“你们是不是对粥有什么误解?把洗锅水称为粥?”

县令闻言,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对方如此不给脸面,显然是来踢场子找麻烦的!

眉头紧皱,沉声问道:“阁下是何意?”

秦轩并没有回答,而是自顾自的说道:“朝廷有令,赈灾的粥要立筷不倒,并拨发了赈灾粮草!

你们就用此等清汤来赈灾?!”

说到最后,目光变得凌厉起来!

长期身处上位的气息瞬间散发了出来。

县令感受到凌厉的气势,身体莫名一颤。

此人是来者不善啊!

恐怕,不是某家士族子弟!

心头一突,想到了一个可能。

听闻朝廷对赈灾极为重视,不但有丞相李斯亲自负责此事。

甚至监国太子还派出了巡察对,以检查赈灾的情况。

此人如此年轻,难道是太子一系的少壮派?

不然,怎会有如此底气质疑一县之主!

不过,心底却疑惑不已。

敢对赈灾粮草动手,自然是有把握的。

巡察的队伍,县令也是知道的。

目前应该还在郡城,等从郡城出来再一个一个县的巡视,最快也要两三个月之后才能到这里。

若是最后才检查到葵水县,恐怕是半年之后的事情了。

到那时,蝗灾已经结束,即便来了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可瞧眼前之人的淡定自若,一副丝毫不把县令放在眼里的模样。

不是巡查之人,谁又有那个胆量敢轻视一县之首呢!

若真是有太子背书的少壮派,事情就麻烦了!

县令眉头紧锁,一颗心不断往下沉。

咬牙几乎是一字一字蹦出来,沉声道:“你是巡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