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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川揣测道:“逃跑的后果,应该是直接处死吧。”

杨节神色凝重地说:“死亡的方式有很多种,但被抓回来的奴隶将要面对的死亡过程是极其恐怖的。比如凌迟、比如五马分尸、比如丢在极乐沙场做献祭。贝康岛上的奴隶主和贵族们,不管平时关系如何,但大家对逃跑的奴隶都会同仇敌忾,你家的奴隶跑了,所有贵族都会动用自身资源主动帮你抓人,所以逃跑的奴隶十有七八最终会被抓回来,以儆效尤。因而在一般情况下,奴隶主们并不太担心家里奴隶会逃跑的事情。”

封川若有所悟地点点头,原来贝康岛上的权贵们懂得沆瀣一气,共同维护自身的利益。他们之间能够信息互通,资源互通,这样的话,奴隶即使逃出去也很有可能被抓回来。

杨节继续说道:“那个和你一起进入杨家堡的壮汉,名字叫三千五的那个,红妆主人花大价钱将他买回,可他丝毫不懂感恩,趁着黑夜逃跑出去。哼,虽然现在贝康岛上兵荒马乱,但我相信他也逃不了多远,用不了太长时间,他就会被五花大绑地送回杨家堡。到时候杨家堡肯定会杀鸡儆猴,我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哎!封川在心里叹了口气,杨节为奴的日子实在太长,他的思维立场总是会跳到杨家人那边去,殊不知,你自己是个奴隶,杨家人那样的奴隶主其实在你的对立面,可惜杨节在考虑问题的时候,通常会忘记自己真正的身份,转而死心塌地维护着奴隶主和奴隶制度。

这样的人生在封川眼里或许是个悲剧,但是杨节从来不曾这般想过,他乐在其中。事实情况亦如此,至少杨节现在过得比杨家堡里大部分的奴隶要更好。贝康岛上长期以来的传统,还有杨节长期以来的生存环境,决定了他的思维方式和他逆来顺受的命运。

与杨节不同,袁震就是个反抗者,同时是个不俗的反抗者。他一年前能够顺利从原来的主人那里逃脱,并且躲过贝康岛上奴隶主们共同组织的追捕网络,这就说明他绝非泛泛之辈。现在他重回贝康岛,他逃出杨家堡,他寻觅自己的家人和连阡陌的反抗大军,我希望他能如愿,希望他再次穿过奴隶主们共同编织的追捕网络,从而收获自己想要的东西。

说起来,第一次见到袁震是在海上大船的羊舱里边,那些大船上的奴隶贩子应当知道袁震身份,知道他是曾经从贝康岛逃走的奴隶。但是那些奴隶贩子并未选择将袁震交还给一年前的“主人”,而是作价三千五百吉贝将袁震卖给了杨姗姗。这就说明贝康岛上的奴隶主及其周边势力并非如杨节讲的那般团结,共同对外。相

反他们各怀鬼胎,利益至上。

而关于奴隶主们的强大以及同仇敌忾,也许只不过是杨节这类人的惯性思维罢了。

封川安静地靠在车厢壁上,任凭马车颠簸着他的身体。旁边的小洛依然兴奋,但他在杨节面前必须压抑自己的情绪。杨节可能是被杨老爷子的萎靡所感染,从而担心起杨家堡的未来,因此他看上去比较忧心忡忡。如此一来,车厢里的氛围就显得有些尴尬。

沿途,三个人沉默着,空气也沉默着。封川偶尔会拉开车厢的帘子朝外瞧一瞧,满目的绿色能让封川感受到世界的活力,而非车厢里那种死气沉沉。

好在杨家堡和许阳城之间的距离并没有太远,走下马车时,封川看见杨姗姗,看见那个似乎已经病入膏肓的中年女人,她们都在杨家堡的门口候着。她们所等候的人肯定不是封川等等奴隶,她们在等的人是一家之主杨老爷子。

封川看得很清楚,杨老爷子下车时亦由两个人搀扶着,他好像在这短短的一段路途中苍老了好多岁。他默不作声,低着头只顾前行,走进杨家堡的刹那,萎靡不振的杨老爷子突然抬头望向城堡的大门。封川亦抬头看去,他看见门上那三个巍然大字“杨家堡”。

杨老爷子好像长长叹了口气,接着用手抹了抹眼睛,在身旁两个人的搀扶之下,抖抖索索走进城堡里。管家杨节此刻早就已经上前去,不断地嘘寒问暖,他右手扶着杨老爷子的后背,亦步亦趋地跟着杨老爷子的脚步。

小洛眨巴着眼睛,好奇地问:“老爷子这是怎么呢,身体出问题了吗?”

封川摇头道:“身体上应该问题不大,但精神上就很难讲了。”

小洛似懂非懂地点着头,然后跟封川一起回到两人的小房间。刚刚进房,小洛就忽地将门关上,他原地蹦跶着,两手握拳不断用力击出。虎虎生风地打出几拳后,他意犹未尽地说道:“一万,今天你在极乐沙场上,就是这样打败最后那人的吧。”

封川左手握拳,右手放掌:“我是掌拳并用,将他逼得只能认输。”

小洛兴奋地又耍出几招:“这样吧,应该是这样吧。”

封川微笑着道:“你觉得是怎样,那就是怎样。”

激动之中,小洛在房间里足足折腾三十分钟方才停下来。他止不住地夸赞封川,眼神里写满了崇拜。封川轻轻拍了拍小洛的肩膀,告诉他今天比赛中自己留力了,不然一定会在极短的时间里就将那人打翻在地。

小洛听了之后变得更加激动,他又在房间里不断挥舞小小的拳头,同时口中还配合式地喊出声音,以加强攻击的气势。封川被小洛威风凛凛的样子逗乐了,心想我十二岁的时候会不会跟他一样,一样地臭美和自我陶醉。

哎,可惜我在十三岁以前的记忆完全为空白,我不记得自己从哪里来,自然更不记得那时候的乐趣和天真。

不知道我的父母会不会记得我在那个时候的样子,他们应该是记得的吧。哎,还是不想这些了,反正于事无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