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莹回房歇息,却怎么也睡不着,心烦气躁之下,反而越来越精神。
她翻身起来,到正房瞧了,见崔可茵沉睡未醒,便到外面走走,散散躁气。一路上只是想,王妃一定遇到大事了,不然不会这样一夜无眠,又想,莫不是王妃习惯了有王爷陪伴,王爷不在身边,便睡不着?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嫁人生子,岂不是受了牵绊?
她没有带小丫鬟,胡思乱想中信步走到小花园,前头一人迎面走来,笑容在清晨的阳光中特别耀眼,道:“是绿莹姐姐么?姐姐怎么有空来这里?可是不用在王妃身边服侍么?”
绿莹的思绪被拉回现实,看了眼前极美貌的女子,却认不出是谁。
来的是花女史。她一直找机会要见绿莹,托她在崔可茵面前递话,却一直寻不到机会。
绿莹身为崔可茵跟前第一贴身大丫鬟,有的是巴结奉承的人,到哪儿都有一大群人围着,她一个不受待见的女史,哪能凑到跟前?
她先还想在紫烟阁附近等人,可是紫烟阁明卫暗卫守得严密非凡,她还没走近紫烟阁十丈,便有明卫上前呵斥,她不得不快步走开。
这些天,小花园的花树相继发芽,有些耐寒的花儿已含苞欲放。她想着,或者绿莹会来小花园赏花,因而一连多天守候在这儿。
今天果然让她等到了。
“我是府中女史,姓花。”花女史不得不自报家门,陪笑道:“往日疏于在王妃跟前行走,想必绿莹姐姐早不记得我了。”
女史是有品级在身的,绿莹屈膝行了一礼。道:“见过花女史。不知花女史这是要去哪里?”
想必没事,不会到处乱窜吧?
花女史哪敢受她的礼,侧身避过,道:“想去给王妃请安,不知可方便?”
“这个么,恐怕得王妃有闲。女史也是知道的,府中这么一大摊事。哪件无须递到王妃跟前去?王妃日日忙得脚不点地。难得有空的时候呢。”绿莹脸上挂着笑容,却透着疏离。
花女史笑容依旧,道:“妾身为女史。原该为王妃分忧,这样月月白领俸禄却不做事,实是过意不去。”
周恒要把她许人,欢喜那儿有一长串中意她的侍卫名单。对这位还是处子的女史。大家都是心仪的。只是花女史以死相逼,不肯下嫁。周恒只好作罢。她实在担心,再这样下去,不是老死晋王府中,便是被周恒胡乱配给一个不相干的人。无论是哪一种。于她来说,都是极可怕的。她不能坐等这样的事发生。
绿莹在心里撇了撇嘴,脸上的笑容越发淡了。道:“奴婢会把女史的意思向王妃转达。”
花女史要的就是这句话,得到绿莹的承诺。她谢了又谢,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绿莹看着她娉娉婷婷的背影,心情越发烦躁。
回到紫烟阁,崔可茵还没有醒,墨玉坐在脚踏上做针线,为崔可茵未出世的孩子缝制衣裳。算算生产的日期,应该是八月,那时候天气一天比一天冷,需备秋衣冬衣,她不愿让针线房缝制,非得自己一件件做,因而针线刻不离手。
见绿莹气鼓鼓走进来,便低声道:“你不去睡,又来做什么?”看了罗汉床一眼,又道:“你这是摆脸子给谁看呢?”
绿莹在她身边坐下,悄声把刚才遇到花女史的事说了,道:“依我看,这府里表面看着平静,实是不知多少人有那起龌龊心思呢。”
府里原先那些人,怕是一个个觊觎王爷没个够吧?
有了崔可茵先前那一番话,墨玉心里安定很多,道:“各人有各人的心思,你如何管得了别人怎么想?王妃大度,对她高抬贵手,她非要痴心妄想,那也由得她。你只管把事儿禀上就完了,自有王妃做主。”
“可是王妃……”绿莹瞄了一眼低垂下来的锦被,起身帮崔可茵掖被角。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低低的行礼声,帘子随即掀起,周恒大步走了进来。
两人忙行礼道:“见过王爷。”
周恒没想到崔可茵这个时候未醒,不由停了脚步,迟疑道:“王妃可是有何不妥?”
怎么没人禀报他呢?
“没有。”绿莹把崔可茵等了他一夜,到天亮才睏极而睡的事说了。
周恒又是心疼又是感动,道:“你们下去吧。”
两人行礼退下。
周恒坐在罗汉床床沿上,看着崔可茵的睡容。她在睡梦中还是蹙了眉,往日红润的嘴唇此时略显苍白。想到她连晚饭都没怎么吃,腹中的孩子也跟着挨饿,一颗心绞成一团,忍不住凑了上去,亲了亲她的脸颊。
崔可茵睡梦中感到脸上热热的,想伸手去擦,这一动,便醒了。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周恒一双极漂亮的大眼睛,和满眼的关切。
“你回来了?”崔可茵声音斯哑,声细若蚊。自昨晚到现在,她滴水未进,自是极渴,又是初醒,不免声带不润。
周恒一把把她搂进怀里,道:“我吵醒你了?”
“没有。王哲砸城墙的事怎么样了?”崔可茵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气味,只觉悬了一夜的心终于落地,踏实了,整个人放松下来。
周恒亲吻着她的额头,道:“你先睡,等你睡醒再说。”
“可解决了?”崔可茵问重点。
周恒冷笑:“哪有那么容易?待你睡醒了,我再和你细说。”
说着连锦被一起抱起,把她抱到床上,哄着她道:“乖,睡吧,我在这里陪你。”
只睡一个时辰,对于一夜未眠的孕妇来说,是远远不够的。崔可茵想睁开眼,可眼睛却睁不开,她意识还是清醒的,道:“你没有和他吵起来吧?”
任何得罪王哲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不是贬官就是流放。有一个更倒霉的,是三年任期届满进京述职的知府,因出身寒门,为人孤僻,不晓得进京须到王哲府上送礼,而没有走这一趟程序,触怒了王哲,从四品知府贬为不入流的典史。
与王哲公然对立,会有什么后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