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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令兵在战场上找到了浑身是血的钟离昧。

“什么?招降?相国大人不是说不招降汉军?全部杀光的吗?”

“此乃是相国大人手令,还请上将军过目!”传令兵手里捧着一份令书,呈给钟离昧。

钟离昧看罢,表情有些郁结起来,随即却大声喝道:“传令全军,汉军降者不杀!

把那六位将军,十八个校尉的脑袋,送到汉军之中去。

勒令其半个时辰之内,放下武器,卸掉甲胄投降!

再者,樊哙已经死了。

汉王刘邦关中之战的时候背弃盟约,把盟友丢在战场上死战,自己却准备逃走。

实乃是卑鄙无耻的小人行径,这就是杀樊哙的理由!

但凡是愿意追随我大楚的人,都可以活下来!”

一时间,楚军之中呼喊声遍地都是。

伴随着各军将领的人头被送了过去以后,原本还在负隅顽抗的汉军骤然哭声一片。

放下武器投降的人,遍地都是。

“钟离昧何在?”

忽而,有人大声呼喊着。

钟离昧转过头,喝道:“钟离昧在此!”

远远地,便是一对盔甲鲜明的军卒,簇拥着一辆马车来到了战场上。

钟离昧一看马车,便驱马冲上前去,大笑道:“相国大人出城为何?

这才两更天时间,汉军就已经全部投降了,比我们预期的中午时分,早了许多啊!”

范增的声音从马车中传了出来:“统计好了有多少俘虏了吗?”

“尚且有四万之众,我军杀得突然,夜间一鼓作气就斩首两万!”

钟离昧自豪无比的说道:“如果不是相国大人下令的话,现在这汉军应该就只剩下不到三万人了。”

“用刀子在战场上杀敌的速度,还是太慢了。”范增淡淡的说道:

“已经有人回报,说昨天正午的时候,樊哙抵达南郡,在南郡和汉中郡的边界城镇驿馆中安歇下来。

还召集了地方上教坊司里边歌姬去陪酒,所以,我就不得不改变了策略。

你现在把这些降卒全部都驱赶到瓮城之中,我已经在城楼上埋伏下来了弓箭手。

这些人已经卸下甲胄,只要走进瓮城中,就要变成死尸!”

钟离昧心惊不已:“相国大人,您……您这是要杀降?”

“嗯,不错。”范增道:“樊哙明日就到襄阳城,这批人留不得,你有什么问题吗?”

钟离昧听着范增的语气有些不快,立刻告罪道:“相国息怒,是末将失言了,可是……自古都说杀降不祥,还请相国三思。

这些人卸甲以后,便没有任何反抗力可言了。”

车帘子缓缓地掀了开来,范增看着钟离昧,微微颔首:“将军说的不错,杀降不祥,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明天樊哙回来以后,看到了大军全部都没了,你觉得他会怎么想?”

“那却不知……相国的意思?”

钟离昧发现自己的脑子,完全跟不上范增的想法。

范增道:“把这些汉军的死尸挑出来,换上我楚军的甲胄,然后把甲胄扎破,让鲜血染红甲胄。

明日樊哙回来的时候,就和他说,秦军趁机南渡偷袭,杀的我军措手不及。

军中将校都已经领兵出去追击秦军,至于你……”

钟离昧看着范增嘴角的笑容,完全不解,自己该怎么做?

自己?

范增忍不住道:“你就佯装重伤,宴会照样继续,就说此一战,你为秦国上将李信所伤。

希望樊哙可以在战场上为你杀掉李信复仇。

记着,我们今天晚上做的这一招,叫做瞒天过海!”

钟离昧只感觉自己的心,都在突突突的跳动着。

“末将明白,樊哙本就是粗人一个,回来看到城外堆积如山的‘楚军尸体’,心中必定不疑有他,我们直接将他领到城中,不给他过多的观察的机会。

樊哙必定中计!”

“总算是没有白费我一番唇舌,你总算是开窍了,这瞒天过海的计策,怎么布局才是关键。

所以,你现在明白这四万汉军一定要死了吗?”

“末将明白!”

钟离昧拱手退了下去。

范增抬起头来,看着不见半点星光的月色,嘴角微微翘起。

“本来,老夫是想和秦军李斯论武的,奈何时机不到,总归是错过了。”

“不过,这一手一出,天下也要震惊吧?

到时候樊哙这头猛虎,可就要折损在这里了。”

樊哙放下车帘子,马车调转了一个方向,向着城中而去。

“去城中散布消息,就说秦人来攻打我们了,让家家户户都小心,城中戒严!”

范增又传出这样的一条军令来。

“得令!”

汉军大营之中,已经有楚军在改换死尸身上的甲胄和军服。

数万人行动起来,想要改天换地,楚军折断的军旗,掉在泥血之中。

烈火燃烧的战车,残破的尸海。

现在唯一差的,就是秦军的甲了,可惜楚军没有秦军板甲。

他们有的,也是以前秦国地方府库中的片甲。

襄阳城作为新修筑的一座军事重镇,府库中还真的是摸不出来秦军的片甲。

不过,范增却已经想好了对策。

如果运气不好,樊哙真的能看穿了,那又如何?

到时候自己楚军中人那么多,围也可以围死樊哙。

襄阳城外,楚军就像是去赶着牛羊一样,驱赶着汉军降卒前往瓮城。

襄阳城为军事重镇,又是楚国精心打造,以此来对抗北边秦国老将杨端和的抵抗秦军第一城。

一共只有四个城楼。

它不同于秦国咸阳那样的帝都,城门洞一共都有数十个。

但是,这四个城楼的内城,每一个瓮城,都足以容纳下数千人。

挤一挤的话,上万人,却还真是不成问题的。

毕竟,当初修建瓮城的时候,范增是考虑到外城如果被攻破的话,那楚军还可以依据瓮城杀出去,抢夺回来外城。

只是,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一座新城,第一次染血,竟然会是在这样一个情况下。

天地苍茫,夜幕笼罩人间这片可爱又可恨的大地。

一对从西北方向呼啸而来的骑军,约莫又上千人,忽然在夜幕中止住了脚步。

“杀狗的!襄阳城那边怎么传来了这么大的喊杀声?怎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