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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陵侯上书,请求捐献粮草十万石……”

嬴胡亥看到这份令书的时候,觉得东陵侯召平还是带着很大的侥幸心理,挣扎了许久之后,方才上书给自己的啊。

这些老旧贵族,一个个的那点军功都快伴随着时间磨灭完了,可是到了现在却依旧还是如此吝啬小气。

难怪,历朝历代的皇帝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些老旧贵族了。

当真是如同裹脚布一样,又臭又硬……

嬴胡亥眉头抬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这个世界还没有裹脚布这玩意呢……

韩谈笑道:“户部那边,已经去接手粮草了,但是大多都是前些年的陈粮。”

“一旦打起仗来,蜀地不知道会有多少人饿死,到时候但凡是有一口吃的,就已经是皇恩恩泽。”

周青臣把令书展开,平铺在一边上:“陛下,这是兵部侍郎征调粮草的令书。

一切都是秘密进行的,路过各地的时候,需要有加盖国玺的令书才行。

地方官的印绥和令书不起作用。”

终究是收了钱的,随口帮着说一句话,倒也不算过分。

当然,最主要的是东陵侯确实是没有造反之心,这就不是死罪。

嬴胡亥粗略看了几眼,便直接颔首,示意周青臣加盖印章。

“出使汉国和蜀国的使臣,都出去了吗?”

“回禀陛下,昨天正午的时候,就已经出发了。”韩谈说道:“此外,药婆婆说,仁贵妃恐怕就在这段时间要生产了。

陛下去陈仓的安排,可是退后一些时日呢?”

韩谈背后支持的人,就是仁贵妃,帮着仁贵妃说点话,那也是寻常。

大秦朝堂的局势就是如此,让人可以遵循着一些规律的时候,却又觉得有些混乱。

嬴胡亥放下手中正在批复奏折的朱笔,停顿了一下道:“给武贵妃重新挑选好了女官了吗?”

“挑选好了,是虞氏一族的族人,唤作小奴,很是机灵。”

嬴胡亥飞快的把接下来的奏折都批复完,正准备放下朱笔的时候,忽然看到了兵部主事冯唐的奏折末尾,提到了虞子期筹备军粮的事情。

他担心虞子期好大喜功,空言粮草三百万石,到时候开战了,却无粮草供应。

那样的话恐怕会导致大问题。

冯唐请求在这个时候,暗中着锦衣卫的人去摸清楚,虞子期所言的三百万石粮草,可是真的。

这是朝堂上下,少数知道的皇帝准备北伐的官员之一。

但是冯唐的能力,确实是让嬴胡亥很侧目。

而关于冯唐此人,嬴胡亥唯一的影响就是这样一句话“冯唐易老、李广难封”。

他而今的年岁也不过是二十一,也正是科举制度选拔出来的优秀年轻官员。

很多时候的点子,都说的非常关键。很是让嬴胡亥侧目此人。

嬴胡亥忍不住沉思起来,他这会儿也开始忍不住琢磨起来,虞子期这家伙的钱财究竟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可是,这么一琢磨,他又想到了自己对于巴江的承诺,不去追查。

“准奏”两个落款下去,周青臣确认了一遍之后,便直接加盖国玺上去。

嬴胡亥看着那奏折要摆放在一边上,着小宦官送出去的时候,他却又示意周青臣取回来。

“焚了。”

周青臣急忙将这奏折直接丢进一边上的火鹏中。

嬴胡亥看着那奏折在火焰中化为青烟消散,这一瞬间,他忽然明白了什么,大致上知道了虞子期、尉隐他们的钱财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了。

同时,也明白这个冯唐当真是一个铁头娃,那么多的人都不敢提的事情,唯独他敢提出来。

“着人去仁贵妃宫中守着,若皇儿降生的时候出意外了,所有人都要脑袋落地。”

韩谈不知道皇帝这是为什么,忽然变得非常生气。

他拱手领命退下。

周青臣也不知道为什么,皇帝明明已经批了的奏折,却又重新焚了?

“放东厂的人去查,着中行说亲自令人去,让他不要怕辛苦。

一点一点得,慢慢的查就行了。

还有,你亲自去一趟六部大殿,告诉冯唐,以后这些绝密的事情,亲自来见朕,当面陈述就行,不要写奏折。”

“遵旨!”周青臣记下这些话,快速退了出去。

冯唐为什么易老?这并不是冯唐老的快,或许就是因为他头太铁,得罪的人太多,自然就不为重用。这或许是一种可能。

因为嬴胡亥对于历史上的冯唐了解的不是很多。

嬴胡亥挥了挥手,春梨领着其他的宦官和宫娥,也一并退出大殿。

嬴胡亥往后一仰头,眯起眼来深吸一口气,他缓缓地站起身来,看了一眼悬挂在一边上的太阿剑,眸子里寒芒闪动。

“盖聂先生呢?”

皇帝的声音不高不低,但是在这个空荡的大殿中,却有回音传出去。

外边侍奉着的春梨急忙跪在大殿门口,高声道:“和鲁勾践先生一并出宫去。

他们现在居住在以前六国狱焚毁之后,重新修筑的房舍内。”

嬴胡亥摆摆手:“朕知道了,摆驾去仁贵妃宫中。”

仁贵妃宫中,禁军侍卫换了一茬,宫墙外边,更是还有一列身披甲胄的宦官。

这些人身材魁梧高大,和一般的宦官区别的非常大。

嬴胡亥缓步走过的时候,这边的人全部都跪在地上,悄无声息的。

仁贵妃这个时候还在安睡,药婆婆这会儿已经是在宫中长住了下来。

那仁贵妃宫内宫外,都是要保持绝对安静的。

这个世界,皇权就是最大的权力,世界的一切都在围绕着皇权为中心运转。

嬴胡亥进去看了一眼后,便在侧边的花园里边和韩谈对弈了起来。

韩谈的棋艺非常高超,有能让着嬴胡亥的地方,又有能又杀得嬴胡亥丢盔弃甲的地方。

但是最后,却往往是嬴胡亥险胜一招。

对弈到了第三盘的时候,嬴胡亥已经没有了多少兴致,结果他一抬起手来,就发现韩谈正在笑呵呵的看着自己:

“陛下心思不再棋盘上,奴婢侥幸赢了一把。”

“没意思!”嬴胡亥丢下黑子,他挥了挥手,左右两边侍奉着的宫娥快速退到了远处去。

韩谈给皇帝斟茶,含笑道:“陛下可是在担心仁贵妃的身子?”

“这倒是大可放心,虽说时间就是这么几天,但是药婆婆可是医家圣手,她在的话,那全然是安然无恙的。”

嬴胡亥摇摇头:“你可曾想过……”话到了嘴边上,嬴胡亥却又止住了。

“罢了,不说了,你在再和朕来一把,这一次你不能让着朕,朕要你全力以赴。”

韩谈笑呵呵的收起棋子来,君臣两人飞快的对弈。

两人落子的时候,完全没有任何停顿的地方,直接就是对方的棋子落下。

自己这边就开始落子。

“哒哒”的清脆声,回荡在这空荡的花园里边。

不到小半个时辰,嬴胡亥拿着黑子,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无路可走了。

“好生了得,你这一手对弈之道,和谁学的?”

“以前宫中有一个老宦官,那个时候奴婢才入宫呢,他空闲下来的时候,没有什么事情可做,晚上就带着奴婢,教授奴婢对弈之道。”

嬴胡亥微微颔首,韩谈继续说道:“宦官一生,无儿无女,只需要侍奉好陛下就行了。

自然就会有很多空闲出来的时间,有的人喜欢赌钱,有的人喜欢养鸟。

也有人痴迷于武功兵法,希望有朝一日能够为陛下上战场杀敌!”

这番话,让嬴胡亥想到了外边那些身披重铠,腰胯横刀的宦官们。

韩谈这是有意在向着自己进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