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老太爷,眉头焦灼的拧起来:“老太爷,这家里就靠着建宇挣钱呢!您让他辞职,这以后日子可怎么过啊?”
说完她又瞪着江靳砚:“靳砚,他好歹是你二叔,你做的出来这种事?”
江靳砚冷淡抬了抬眼皮,沈红梅心里怵了怵,下意识去看江楚翰,结果却看到江楚翰漫不经心靠着椅背玩手机。
找不到靠山又很失望的情况下,她脸上不好看,看着江靳砚的目光隐隐有点撕破脸的泼妇架势。
江靳砚并不在意,道:“他做事不规矩,辞职是最好的安排,还是说你想让他因为渎职犯罪进去?”
老太爷眉毛一锁:“他贪了多少?”
江靳砚抬头看一眼江建宇,顿了一顿,对老太爷道:“不多,不到量刑的条件。”
老太爷这才缓下脸色,看着江建宇又是气又是怒,道:“你!……江建宇!我不盼着你做出什么大事来,但是你能不能堂堂正正做人呐?!”
江建宇脸上蹿红,听见那句“不盼着你做出大事来”时,又像是被刺激到了:“爸!是我不想做大事吗?当年让您推荐士官您举荐了江南青,现在反倒来怪我干不出什么事?!爸,您摸着自己的良心讲,打江南青来了这个家,您眼里有过我这个儿子吗?”
他胸口剧烈起伏,话说的又急又大声,抬手指着江南青,嘶着声音控诉,抬手直接戳到了江南青鼻梁骨。
老太爷喉头一哽,两眼几乎没有聚焦的望着他,满是不可置信和失望。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向来威严的老太爷露出这样的表情。
整个客厅寂静无声,只有站着的江建宇气血上涌,愤怒至极。
老夫人在旁边红了眼眶,好好的一桌家宴,怎么就成了这样。
好好的两个孩子,老了老了怎么才老死不相往来?
她堕着泪,嘴皮颤着说:“建宇,跟爸爸道歉。”
是哄孩子的口吻。
也给了江建宇台阶。
可是江建宇气昏了头,四十多岁的人了,第一次将积攒了几十年的怨气发泄出来,大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
他眼睛一横:“爸,有时候我都怀疑我是不是您亲生的。小事我让了,士官这种关系到前途的事您也不为我考虑!就是您孙子,江楚翰!您为他想过吗?”
江南青面上难堪,动了动唇想说什么,被身边的雅致女人按住了手。
对面坐的江靳砚不动声色将一切看见眼里,抬眼对上江南青的眼,同样微微摇了摇头。
江靳砚将手里转着的杯子放下,碰在桌子上发出不小的声音。
他不看江建宇,对老爷子道:“爷爷,我送您上楼休息。”
向来硬朗威严的老人精神恍惚得不能自主,像个孩子似的任他扶起。
顾沫沫看见了江靳砚的眼神,立马站起来跟了上去。
客厅里,望着缓缓上楼的佝偻老人,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只有老夫人,两眼望着江建宇,眼里是柔弱的责怪。
江建宇浑身一抖,拎了车钥匙跑了出去。
沈红梅和江楚翰自觉待不下去,过了会儿也上楼去了。
客厅里所有佣人早就远远躲了开去,只剩下大房一家和老夫人。
老夫人深深吸一口气,干枯的脸上下垂的皮肤微微颤抖。
许久,她才看着江南青道:“老大,你不要多想,你们都是我们的孩子,建宇他……他就是一时想不开,你别放在心上,啊。”
江南青面色不好,似愧似耻,事业上叱咤风云的指挥官这时候却不敢抬头看她。
还是他夫人说话了。儒雅贵气的女人握着他的手,对老太太道:“妈,我们知道的,都是一家人嘛。您身体要紧,也不要多想了。”
她指挥江姝姒:“姝姒,送奶奶上楼休息。”
江老太太眼睛盯住她,终是点了点头:“天大黑了,你们也早点回去吧。”
“欸,姝姒先送您上去我们再走。”女人殷切应下。
江姝姒连忙跟上老太太,耐心搀着:“奶奶,我扶您。”
——
楼上,书房里,老太爷坐在椅子上,脸色仍是不好。
不一会儿,老夫人也被江姝姒送了上来,刚为老太爷倒了一杯清火茶的顾沫沫赶紧又倒了一杯,扶着老夫人落了座。
她又点上从空间里拿出来的安神香,才挨着江靳砚坐了。
一时沉默无语,是好一会之后老太爷才沧桑开了口:“老婆子,我们做错了吗?”
话音才落,身边的老夫人便垂了泪。她忍着,拍着老太爷的手摇头。
老太爷说:“我从小严格要求他,是不是做错了?把机会给了南青,他才这么恨我。可是……”
他脸上浮现少有的脆弱,老脸垮的不成样子,说话已是喉头哽咽艰难开口。
江靳砚眼光在两个老人脸上看了半秒,眼神闪烁片刻,道:“没有做错。”
“大伯能力向来强,而且善恶分明没有私心,您的标准就应该是这样的,选择大伯,是正确且利民的选择。”
老太爷两眼望着他:“……建宇他……恨我到这个地步……”
顾沫沫看得不忍:“二伯只是一时间着急,爷爷,您别多想,都是一家人,说开了就好了,二伯他也是真心尊重您的。”
江靳砚目光胶着片刻,强行移开了眼,淡说:“二伯…银行私吞公款属实,这不是他指责您的理由。江家有资源,但也有规则,不贪不贿,不赌不毒,这是家规,也是江家门楣。”
话没有说尽,可是听在耳里的人都能懂。
方才的一场质问,只不过是江建宇将自己生活过得一团糟之后给自己找的借口,指责老爷子没有给他机会,不过是为自己能力不足找个看的过眼的理由罢了。
利用两位老人年老心慈,唤起一些回忆,刺激他们产生愧疚心理。
江靳砚实在克制了自己很久。
望着两位老人,顾沫沫心里揪着疼。她拉着江靳砚的手,道:“奶奶,您和爷爷要不然去我们那住几个月,那里环境也好,我们也照顾得到。”
老夫人看了看她,微微笑了笑,摇了摇头。
顾沫沫无措的望着他们,心里无奈又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