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
那嫩白小手上多了几条粗粝的划痕,浅浅的见了血,这会儿沾了水已经有些脓水。
他垂眸替她涂药,轻之又轻的动作。
“人参拿去送文老爷子?”
他突然问。
顾沫沫的小心脏咯噔一个蹦迪。
他抬起眸看她一眼,漆黑如墨,却温脉含情。
顾沫沫舌头打结似的说不出话来。
江靳砚低下头继续抹药,若无其事的岔开话题。
心下稍微有些放松,还好她眼里不是厌憎隐瞒,只是不知从何说起。
他愿意等,等她主动说的那一天。
在山上他看得分明,一路往上各处大大小小的新刨的坑洞,新土仍旧未干,甚至小姑娘的脚印还陷在泥上。
一路看下来,不说百株药材,至少也有几十株。
更何况,挖一株野参而已,怎么也用不着四个小时。
可她竟只拎了一株人参下山,现在人参还不见了。
他隐约察觉到某种超乎常识的存在。
“明天还去山上吗?”
顾沫沫愣了一下,“去……去的。”
“嗯。”江靳砚声音清淡,“我明天去江氏。”
顾沫沫有些惊奇的看他一眼,眉眼里是带俏的怀疑。
出息了,都知道放下娇妻营业了?
不过反正她是很高兴的,扬着笑吻他侧脸。
……
翌日。
顾沫沫捧着医书苦读,江靳砚上了车出去。
偌大的房子一下就静了冷了,那股子想家的情绪又涌上来了。
她放下书,揉揉眉心。
窗外绿意葱茏,空气清新,好歹是让人看了心喜一些。
稍微振奋了一下,摸出手机来给奶奶打电话。
老太太接的很快:“沫沫啊,还习惯吧?住在什么地方啊?”
声音特别高,慈蔼的嗓音透着不同寻常的兴奋。
顾沫沫有点后悔昨天脑子昏,没有及时给他们回个电话了,到这会儿他们怕是等急了的。
她歉意满满,“奶奶,对不起昨天没打电话回来,昨天太忙了,又没有睡好,头不舒服。”
那边老太太沉默了半秒,顾沫沫更歉疚了。
老太太轻轻放下刚拈起的三不沾,嗯,想了想,还是不告诉孙女儿他们昨天麻将打到半夜吧。
于是她笑:“没关系!第一天肯定忙。”
顾沫沫鼻子酸了酸,老太太这会儿还想着自己……
“奶奶,我挂了电话跟您视频好不好?”
“诶。”老太太高声应着。
顾沫沫挂了电话,发了个视频通话过去。
等视频接通的时候,那边挤着三个脑袋。
顾沫沫笑着笑着眼睛酸了,险些绷不住,她赶紧切换镜头,对着自己房间。
“我带你们看看我住的地方噢。”
她举着手机一个个房间的走。
“这是卧室,阿靳在这里给我安了秋千……”
她没往床上扫,床上有两个枕头。
慢慢走出去。
“这是钢琴室,这架钢琴德国进口,弹起来手感很棒。”
“还有架子鼓,等以后我录个敲架子鼓的视频给您几位看看,想当年多少青春少女因此爱上我啊!”
她扬着眉说了句俏皮话。
那边三人随着她笑。
站在二楼手机往楼下扫,她倚在栏杆上闲闲的说:“这是一楼大客厅,这样看还是蛮好看的。”
佣人们早早躲出去了,她镜头四处转。
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拔高声调道:“噢!有一个地方,江靳砚特别过分!”
她噔噔噔下楼去,一时心直口快,根本没想到手机那头的三人已经静默下来,老顾拳头都攥起来了,盯着手机恨不能顺着网线爬过去。
顾沫沫噔噔噔跑到厨房,拉开冰箱门,“呐!你们看!他都不让我屯神仙快乐水!也没有冰激凌!全是蔬菜水果,他当我是沙拉精啊!”
这……
白攒力气了!
顾清宇松懈下来,坐在沙发上沉思。
第一次偏心江靳砚怎么办?
顾奶奶更是直接笑骂:“还不是为了你好,年纪不小了,学着照顾自己。”
顾小姑帮嘴,“就是,沫沫以后要跟人过日子,得学着照顾照顾他呀,别老让人靳砚为你操心。”
顾沫沫听到这里,唇角慢慢勾起一个笑,镜头依然对着冰箱,拍不到她,她渐渐笑得肆意。
三人组这是真正接受她的阿靳啦。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还是你们的宝贝嘛,全都向着他说话~”
顾老太太无奈的笑,不用想,这丫头定是嘟着嘴不甚高兴的模样。
她说:“把摄像头调过来,奶奶想看看你。”
顾沫沫依言切换,看着那边怼在镜头前的三张脸笑,和他们唠家常。
老太太忽然道:“舒霓呢?那孩子怎么不在?”
顾沫沫从沙发上跳起来要奔上楼去连线舒霓,刚站起,便看见了站在门口的舒霓。
她欢欢喜喜的将手机送过去,“霓霓,奶奶想看你。”
舒霓笑了一下:“奶奶好!”
挂断视频已是半小时之后,顾沫沫抱着枕头瘫在沙发上,直呼太累。
舒霓也抱着枕头,神情有些怔忪。
她听到屋里顾沫沫高高兴兴的声音时,自觉的不进来打扰,在门口倚着门框默默看手机。
顾老太太叫她的时候,她整个人从耳朵开始发麻,心跳的又急又乱。
她以为这场谈话可能不可避免的会尴尬收场,可那边三个慈爱的大人加上身边一个活宝顾沫沫,这半个小时竟是顺利聊了下来。
身边顾沫沫又抱着医书默念默记了,她笑了笑,跟她说了声上楼去了。
吃过午饭,顾沫拎着小锄头上山。
先前在别墅窗口看了看,选中了几个好地方,有了目标,她这次走的比较快。
首先找到的就是断肠草,这种的学名很罗曼,叫“钩吻”。
现在花期未到,但根和嫩叶的毒性就很强,顾沫沫果断移栽。
后来陆陆续续移栽了蛇莓,牛筋草等等,这样一路找一路栽种,她几乎爬到了山顶。
抹着汗一鼓作气站上山巅,颇有几分一览众山小的豪迈。
她笑起来,谨慎的往下看,这一看便再也移不开眼。
一条蝮蛇,盘着身子在崖边岩石上,吐着信子望着她,倒三角的眼里满是森然和冷血。
顾沫沫承认她有一瞬间被吓到腿软。
她怕软体动物,或者说生理性的看到就觉得不适。
可是谁叫那蝮蛇身边有她想要的东西呢。
这下,怕也得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