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枯灯。
与洛尔“切磋”前,枯灯的回忆突然跳回某个时间。
他不记得那确切的时辰。
却记得那个人。
那个女人。
那个娇娇。
今天不是节日,也无寿诞,夏国却举国沸腾。
为什么呢?
因为今天,是最受凡间欢迎的枯灯禅师,来夏国传经,宣扬佛法的日子。
枯灯禅师是禅宗年轻一辈,佛法造诣最高的禅师。
加上,这个光头还特别帅气。
听到消息的夏国人,高兴的几晚上没睡好觉。
故事的主人公,枯灯,则是一脸疲色的送走最后一位信徒。
即便是钢筋铁骨,也不能武装到牙齿。
更不能到舌头。
一直说话,还怪累的。
而且,对于普通信众,还不能讲太高深的话,不然,人家听不懂。
还会怀疑你是个假高僧。
禅宗与其他修仙宗派最大的不同,便是他们从未脱世。
禅宗需要信仰之力,需要广大的信徒基础。
这也是每年禅宗都会派人传经的原因。
枯灯也忘了自己怎么会出山讲佛。
按理说,他作为“灯”字辈的禅师,根本不需要亲自讲佛。
枯灯掀开眼皮,朝屋顶射出一颗佛珠,
“枯灯禅师,你太暴力了!”
听见女子的声音,佛珠稳稳回落到原位。
回到枯灯手里。
“阿弥陀佛—”
“这就是你见到老朋友的反应吗,没人情味,哼,讨厌。”
“僧有没有人情味,娇施主最是清楚。”
切。
娇娇撇了撇嘴。
“你这话说的,很容易误会的。”
“清者自清。僧不知娇施主成天在想些什么。”
“你这秃驴,”女子被噎得脸红,
她哪有想什么了。
“我,我要喝光你的茶水!”
娇娇说着举起眼前的茶杯。
“僧特意泡的泻火之茶,想来娇施主确实需要。”
“你!”
靠。
气死了。
亏她好心来送还枯灯的佛珠,这个和尚,一点感恩的心都没有。
之前那个纯洁可爱的和尚,都是假象。
还她之前那个会脸红的和尚。
枯灯看着娇娇急匆匆跑出门外的身影,打了一声佛语,脸上露出些许笑意。
娇娇回来时,桌上的茶水被撤下,换上了热气腾腾的素斋。
速度这么快。
娇娇眼睛亮亮的,坐下端起碗不客气的吃起来,
“娇施主,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怎么不能到这儿来了。”
枯灯摇了摇头,为娇娇夹了一块豆腐,
“娇娇施主修为高深,行走天下易如碗中取豆……”
枯灯见娇娇刚夹起的一颗青豆,从筷尖掉下,圆滚滚的肚子翻到自己眼前,很有眼色的住口。
娇娇窘迫的脸通红,端起乘青豆和豆腐的碗,放在枯灯面前,
“我不要吃豆腐,给我夹青豆子。”
说完,捧着碗大口吃起白饭来。
枯灯止住眼中的笑意,配合的夹起青豆来。
瞥见圆头圆脑的豆子,在枯灯手中,老实的不行,娇娇气愤的摔下筷子,
“我不吃了。”
“那僧叫人撤了,正好寺里的流浪猫还没吃饭。”
“不行。”
“怎么又不行了?”
“我说不行就不行。”
说罢娇娇重新端起碗,吃起碗里的豆子。
吃着吃着,假模假样,可怜巴巴的掉起眼泪。
“你这个秃驴,讨厌死了,让你被惩罚死算了,我好不容易来见你,你就这样对我。”
“僧的半只魔蛊早就已经解了,惩罚无非是来凡界讲佛,若是这样僧都会死,岂不是让娇娇施主白伤心了。”
枯灯说这话时,两只眼睛差点贴在娇娇脸上。
让她怪不好意思的。
“真的?可是传言他们要换掉你的点灯之位。”
“那不是传言,”
“啊?”
娇娇愣了愣,口里包着饭和青色的豆子。
看着傻乎乎的。
“僧并不想做点灯人。”
枯灯面色沉静,目光灼灼的看着娇娇。
娇娇吞下口里的饭。
“当真?”
“当真。”
“既然如此,”娇娇放下碗,“那还做什么禅师,”
娇娇又重复了一遍,
“那还做什么劳什子禅师!”
枯灯不解的望着娇娇。
娇娇将碗推向一边,闪到枯灯身后,一手下去砍晕了他。
听到山洞里悉悉索索的动静,娇娇一把拉开遮挡山洞阳光的苇草,扔到一旁,拍了拍手。
“醒了?”
枯灯顺应着点头,也不问娇娇怎么把他弄晕的。
也不问娇娇为什么要这样做。
“嗯,这是何处?”
娇娇忽略他的问题。
“醒了正好跟我去打鱼,中午我要吃两腮有青纹的鱼。”
走出山洞,除了空气甚好,植被茂密,枯灯看不出个所以然。
山洞在一处低矮的洼地中,四周群山怀抱,枯灯对凡界所知甚少,也判断不出此地是何处。
枯灯糊里糊涂的,跟随娇娇走到河边才反应过来,
娇娇刚才说她说吃鱼。
“僧是出家人,不能杀生。”
这句话被淹没在一声巨响中。
娇娇丢出一个灵力波,河水被炸出一个深洞,水面显示出一个黑黑的漩涡,随后恢复原样。
水面漂浮着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鱼尸。
娇娇回头,目光波澜不惊,“你说什么?”
枯灯愣了片刻才回过神,垂眸,不忍看那些鱼的尸体,
“阿弥陀佛。僧是出家人,不可杀生。”
娇娇像是听见,又像是充耳不闻,悠闲的顺着一条小河踱步,偶尔蹲下摘两朵黄色的小花。
枯灯以为娇娇只是在开玩笑,刚想加快步子追她。
又听见一声“轰隆——”
刺鼻的鱼腥味几乎要将枯灯淹没。
水面上的鱼儿死不瞑目。
两只眼睛空洞又无助。
枯灯心下一凛,涌上一丝愤怒。
无他,枯灯等人,最是见不得滥杀无辜。
即便不是无辜之人,既是无辜的动物,他也不忍心。
娇娇不是喜欢玩笑之人。
今日为何?
不知为何,或许他对娇娇有过多的期待,以至于也容易动怒。
不过枯灯强行压制住了。
“娇施主,你要吃鱼,吃鱼便是,用木制的鱼叉插上一两条就罢了。为何要杀这么多鱼。”
娇娇走走停停,似乎在寻找满意地势。
她头也不回的说。
“你没听到吗,我说了,我要吃两腮有青纹的鱼。”
娇娇沿着河向前走了几步,重复之前的动作。
“轰—”
“轰—”
“够了,”
枯灯深深蹙眉,上前阻止娇娇施法的手。
娇娇看了一眼放在她手腕上的,属于枯灯的大手。
似笑非笑道。
“如何够了,娇娇还未找到两腮有青纹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