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什么理由不成佛呢?
他早已六根清净。
娇娇这个人。
他枯灯对娇娇的这种情,是超出六根之外的。
不需要戒掉。
不需要拔除。
他的这种感情,不需要借住肢体接触。
不需要时间的累积。
不需要距离的无限缩进。
就可以维持。
永远不会腐朽。
他不需要碰到娇娇,不需要娇娇触摸她。
也不需要娇娇和他长久的相处,不需要一直陪着娇娇。
更不需要把娇娇放在眼前,时刻让她待在自己眼里。
就可以保持。
永远新鲜的感情。
所以枯灯从来不嫉妒扶君璃,或者妖月花冷。
他的感情,把心里装的满满的。
一直都是那么真诚而炽热。
一直都那么蓬勃。
充满生机。
枯灯的爱,是那种一眼万年的爱。
爱了就是爱。
那是短暂迷恋后,可以沉淀下来的爱情。
沉下来,落在心里。
在心上刻出一道亘古久远的印记。
待娇娇转过头,准备对白衣男说点什么的时候,枯灯忽然开口了。
“他们快到了吧?”
这一句话同时吸引了娇娇和白衣男的注意力。
枯灯状似无意地起身,走到娇娇身旁。
对白衣男说。
“他们马上就到了,你作何打算?”
娇娇好奇,枯灯这句话居然不是对自己说的。
而是问白衣男。
问他有何打算。
哦,白衣男,娇娇的哥哥,叫翱羽。
翱羽的五官很模糊,娇娇想,可能因为他是元神分化的原因。
消耗的太过,快维持不住完整的身体了。
翱羽忽然和枯灯没有一丝障碍的交流起来。
好像娇娇是个多余的人。
他们讨论的不是她的事儿一样。
等翱羽和枯灯聊完,翱羽一个闪身,挤进空间壁,不见人影。
娇娇一句话都没插上。
这个意思是,大人说话,小孩儿不要插嘴吗?
她好像才是故事的主人公吧。
话说回来,娇娇在枯灯身后发了好一会儿呆。
眼前是枯灯蹭亮的光头,即使不晃动,也能吸引娇娇的全部注意力。
枯灯好像还是在地极界那个样子。
一点儿没胖一点儿没瘦。
完全和娇娇记忆中的他能对上。
娇娇什么也听不进去。
重点是她也听不懂。
这么几百年,仙界的变化太大了。
两人的谈话中,好多名字她听都没听过。
要不是一段话偶尔会扯到娇娇身上,娇娇会怀疑,他们那么认真的,是在讨论别人的问题。
娇娇从放空状态中回神,就见枯灯盯着她的手臂。
虽然不说话,也不显得尴尬。
好像他在做一件很重要,很神圣的事情。
任何置喙,都是对他的不敬。
娇娇却不是一般的人。
一开口直接打破了这份神圣。
“和尚,你在看什么?”
和尚。
娇娇居然还敢叫枯灯和尚。
娇娇:有什么不敢的,村口的狗蛋中状元了,回村照样被他娘叫狗蛋!
作者:这样类比真的没问题吗?
枯灯也不恼,甚至嘴角带起一丝清浅的笑意。
“你已经完全收服昼颜血藤了。”
娇娇翻了个白眼,
“你就不能说点儿别的吗?”
娇娇千辛万苦。
好吧,其实也没有千辛万苦,她是坐在狐狸身上,被他驼过来的。
骑着狐狸过来的。
娇娇有那么一点辛苦的,好不容易找到枯灯。
人家第一件事,居然关心那个丑不拉几的昼颜血藤。
一点都没有眼色。
娇娇有点不开心,撅着嘴,抱着手,在高台上走来走去。
这么多年没见了,还是那副榆木劲儿。
一点都没变。
“站的这么高,景色也没见到有多好。也没有很漂亮啊。”
枯灯点头。
这一点他非常赞同娇娇的看法。
站在高处,眼里的世界其实什么也看不清。
也无法辨别。
那些到底是什么?
他好像从来没有看清过。
只能猜到他们的大概。
他就在这个高台,见证了沧海桑田,斗转星移。
他脚下的世界在变。
他却一成不变。
这是一种幸运吗?
还是某种意义上的不幸呢?
娇娇绕着高台走了两圈,没发现什么有趣的玩意儿。
视线放得太远,反而雾蒙蒙的。
事实和真相遮掩其中。
可惜天极界没有风,就算有风,也吹不到枯灯这儿来。
所以那些晦涩难辨的真实,永远只能藏在雾中。
让枯灯去判断吧。
娇娇回头见枯灯还是那副姿态,目光还是放在她的手臂,连脚都没有动一下。
心里莫名其妙涌上一股火。
娇娇腾腾腾的,跺着地,缓慢的走到枯灯面前。
随着一步一步的拉近,枯灯的脸也越来越清楚。
娇娇能看到,枯灯的睫毛抖了抖。
似乎想抬头看她。
怎么也没成功。
娇娇走到枯灯一步之遥时,心里的火早就没了。
她有什么可生气的。
她应该高兴才是。
枯灯对她,还是有感觉的吗。
还以为,只有自己想要见他一面。
只有自己牵肠挂肚呢。
原来,对方也不是毫无反应。
最美好的时刻,这就是其中之一了吧。
娇娇突然觉得很满足。
也是,枯灯为她做了那么多。
还为她落泪了呢。
眼泪又不是路上的石子儿,弯下腰一捡,就能捡到一捧。
那是珍珠。
凝聚着情感。
伤痛,悲哀,遗憾,后悔,愧疚,疼惜。
凝聚着枯灯的丝丝入扣结环的情意啊。
此时,高台上只有娇娇和枯灯两个人。
两人对立而站。
枯灯瘦高,比娇娇高上许多,即使低头,也不会觉得整个人的气势下落。
但娇娇能明显感觉到,枯灯的气息变得柔和了许多。
娇娇稍稍抬头,刚好撞进枯灯的眸子。
这下,某人想躲也躲不了了。
娇娇的眼睛里好像有魔力。
有吸铁石之类的东西。
枯灯对上娇娇的眼睛,就撤不开了。
无法移动。
特别是,当娇娇偏头一笑,深深的望着枯灯。
望进他的心里。
然后说,
“和尚,我想你了。”
和尚,我想你了。
这句话就像一千斤的蜜糖,猝不及防的灌进枯灯的心里。
这里面的甜蜜太重,枯灯招架不住。
只能扯开心,大大方方的,袒露在娇娇面前,以期望装进所有的糖果。
专属的糖果。
娇娇不甘心的问,
“和尚,你想我吗?”
枯灯能怎样回答呢,此时的他已经魔怔了。
他好像在做梦,但是理智告诉他,这绝对不是梦。
直到娇娇拉住他的袖子。
娇娇眯了眯眼,还好没被弹飞,不然就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