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娇娇在做什么呢。
娇娇实在不想喝茶了。
假装喝了扶君璃端过来的茶,娇娇转过头,偷偷把茶吐在被子里。
被子很蓬松,吸水性很好,茶水一下就不见踪迹。
咦,有点恶心。
但是没办法啊。
娇娇明明不渴,还是得喝茶。
她不想喝来着。
为什么要强迫她喝啊。
不开心。
不过,扶君璃要走了。
是不是可以不用喝茶了。
娇娇有点开心。
和扶君璃告别时,眼睛里的欣喜都藏不住了。
扶君璃点了点娇娇的鼻子,
“我要走,就这么开心?”
听见扶君璃宠溺的话,娇娇首先不是羞涩,而是背脊一寒。
她这么丑的一张脸,扶君璃还能下的去手?
脸上凹出不平,坑坑洼洼的。
娇娇自己都下不去手。
她不敢摸自己的脸。
扶君璃心理素质很强大。
娇娇留下了扶君璃给她的镜子。
小小的,黑木雕花做底的镜子。
娇娇把小镜子放在床脚,站在远处。
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倒影,上一秒扶君璃离开,可以放飞自我的心情愉悦消失不见。
娇娇脱去一层又一层的衣服,站在镜子面前,打量自己的身体。
衰败而古怪,丑陋而腐朽。
她脸上的疤痕并没有变淡变平,娇娇甚至觉得,比第一次揭开面纱时还要恐怖。
依旧如同一条条凸起的虫子,但是身上的藤蔓看起来有所好转。
之前穿破皮肤的绿藤沉入皮肤里,除开胸部,从脖子开始,上身布满了绿色的花纹,就像远古时期的图腾,只不过,这些绿藤富有生命力。
随着娇娇呼吸,他们轻轻的舒展活动,似乎和她在一同呼吸。
娇娇张开手,绿色的藤蔓包裹着原来的手指。
你们想替代我吗?
娇娇无声问到。
手上藤蔓新长出的长须微微摇摆,似乎回答了她。
娇娇缓慢坐下,她不知道这些藤蔓的根在哪里。
山姥和扶君璃救了她。
他们说,昼颜血藤和娇娇是一体的,她的灵魂寄生在血藤。
可是娇娇一点都不想寄生而活。
死也挺好的。
灵魂飘散,没有知觉也就没有痛苦。
某种意义上来说,娇娇是个很冷情的人。
体会不到其他几个人的伤痛。
娇娇甚至有时候恨他们。
恨他们把她救回来。
娇娇回想起了一些东西,在之前,在那些扶君璃所谓的梦中,她活的开开心心的。
去到不同的世界,参与到不同的故事中,遇到其形形色色的人。
她真的很开心。
一点都不想回来。
娇娇完全不理解扶君璃和枯灯为什么要煞费苦心地救她,保护她。
就像在地极界,她曾经对枯灯说的一样。
不是她,就不能替她拿主意。
更不能自以为对她好的,救她,替她做决定。
可是她还是回来了。
先是一副杂毛狐狸的躯体,衰老的女身。
然后是这一副脆弱的凡人之躯。
无所作为。
无可作为。
在这个世界,天极界,她之前学习的神识,气息,功法,全都被否认了。
用不了。
无从下手。
没有灵根,就储存不了仙气,她连丹田都找不到了。
她的身体里肯定空落落的。
只有一株昼颜血藤。
一切都变化了,她完全来不及做点什么。
没有丹田,没有仙力,用不了法宝,凭借一副肉身,以及寄托的血藤,她能去哪里?
她该怎么自保。
娇娇没有一点安全感。
至于扶君璃他们。
她和他们,不是平等的。
她只能依附他们,凭借那么一丝若有似无,微弱的情谊,寄希望于他们来保护自己。
可他人终究是别人。
娇娇信不过。
他们想从她这里获得什么。
娇娇跪坐在地上,小镜子里反射出她的影子。
娇娇专注的看着无名指上,那根轻轻摆动的长须,茫然无措。
她想出去。
想自由自在的待着。
想一个人。
不想做笼子里的鸟。
还是特别丑,掉毛到秃头的那种。
娇娇裸着身子,沉浸在一头抓不住,理不清的纷乱思绪中。
脑袋渐渐昏沉,眼泪不自觉的滑下。
妖月花冷推开门,来到娇娇所在的房间时,看到了就是这一幕。
妖月花冷双眉紧蹙,冲到娇娇身边,捡起地上的衣服替她披上。
“阿姐,你这是干什么呀。你现在身体不行,会着凉的。”
娇娇本来昏昏欲睡的头脑,因为妖月花冷的来到变得清醒。
她重重的拍开妖月花冷的手,在他手背上留下一片红印。
娇娇脑中闪过一道光。
妖月花冷身边也没有保护自己的那道光罩。
和扶君璃一样。
他们要干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妖月花冷眼睛都没眨一下,继续之前的动作。
紧紧拉住娇娇的手腕,替她穿衣服。
“好了别闹了阿姐,穿好衣服再陪你玩。”
娇娇猛的跳起来,跑到妖月花冷远处。
一只手挂着衣服。
衣服的裙摆拖在地上。
妖月花冷对着此时的娇娇没有一点情欲。
她的身上满是绿色的藤纹。
脸上也不再光滑。
妖月花冷最明白娇娇有多爱美,有多么在意自己这张脸。
而现在。
妖月花冷只觉得心疼。
他笑了笑,一边摇头一边捡起地上散落的衣服。
“我这是什么命啊,天生的伺候你的命。”
娇娇此时状态不正常,她咬着左手食指,迷迷糊糊的说。
“花花,我见过你,在其他的地方。和现在的你很像。不过你不叫妖月花冷,叫月牙儿,你是女的,不对,你还是是男的,但是我比你厉害,你得伺候我。”
妖月花冷没听懂娇娇乱七八糟,没头没脑的话,把手里的衣服放在床上。
撤出手时感到一阵凉意。
妖月花冷好奇,用手捏了捏那个地方的被子。
“怎么会打湿了……”
妖月花冷偏头看着娇娇,
“阿姐,你把药吐了?你没喝药?”
药?
哪来的药。
娇娇喝的不是茶吗?
妖月花冷说完,自知失言的抿了抿嘴。
坏了,一不小心没控制住。
怎么把真话说出来了。
希望娇娇没有听见。
事不遂人愿的,娇娇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她手里拖着那件衣服,两眼冒着诡异的光。
“之前阿璃给我端的茶,都是药,不是什么解渴的茶水?”
妖月花冷眼神微闪,救场一样说。
“是茶呀,阿姐你听错了,我刚才说的就是茶,你不想喝也不能……”
娇娇拉着妖月花冷胸前的衣服,目光凄恍又有些疯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