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云眼看姑姑来临,心中大喜,一挫身又向黄庆祥扑了过去。
于是黄庆祥、吴大雄和另一打手合战梅云,张八爷独斗梅老太,直杀得灯火无光,烟尘滚滚、难分轩轾。
梅云此时体力透支,怎经得三条猛虎车轮似的夹住她狠命包围,虽然拼力搏斗,可是终难得手。
这时扶梯上早已堆满了人,楼下更是人多。
梅老太深恐时间拖久,梅云力弱终会落败,急忙抛下张八爷,窜过去,运足千斤神力,双钩齐下,扫开黄庆祥、吴大雄三人的兵器。她喝一声:“梅云,快上房!”又扭回身迎住了张八爷。
梅云纵身一跃,燕子穿帘,窜出了屋,又翻飞上了房顶。
黄庆祥不舍,一个箭步追了过去,刚一作势腾跃,冷不防梅老太霍地翻躯,斜刺里递过一钩,勾去他左臂上一大片肉。
黄庆祥大叫:“老婆子厉害!”他倒退三五步站住时,梅老太已是窜到房顶上去了。
张八爷扑到窗前,梅云伏身在侧面房瓦上,扣紧弓弦正待追兵,张八爷一露脸,她便放出一个弹丸。
弦声响处,老头子急忙横剑迎上,铿然一声。弹中剑叶,火星乱迸。
梅云一股气衔接着放出十三个连珠弹,张八爷便不敢露头了。
梅老太眼看敌人不会上房顶,绕到梅云背后,一把拉住她,四条腿风一样的快,一闪眼工夫便离开了黄家。
张八爷回头拦住黄庆祥说道,“你们千万别追,这年轻女子是神弹子,委实厉害,今天侥幸有我在,不然你们都别想活。”
黄庆祥家众人稳下神来。黄庆祥马上招集人商议下一步如何行动。
张八爷叹口气说道:“庆祥,我在外地,常听见你干下不少坏名誉的事,我总是不大相信。现在我是真的有些可疑你了……你到底为着什么事情,和这老、少女人结下深仇?你说!”
黄庆祥道:“我和她们一次面也不曾见过,哪里来的仇怨?我自己也弄不明白。”
张八爷说:“你既是和她们没见过面,这一段冤仇又是哪里来的呢?”
吴大雄听到这里,跳起来说道:“她们莫不是那个姓梅商人的亲戚?”
黄庆祥变色道:“老吴,你这话奇怪,我和姓梅商人又有什么仇恨……”说着又递了一个眼色。
吴大雄会意,坐下去低头不语。
张八爷道:“你们鬼鬼祟祟地干什么?有什么话,说出来也有个商量,藏在肚子里要闷死人的。告诉你,我是不能长留在这里的,你们和她们结下深仇,我一走,你们就有大的危险。趁我没有走的时候,对我说个明白,如果你们有对不起人家的地方,我出头找她说和。你们别不知好歹,好好的讲出来。”
黄庆祥道:“您老人家总喜欢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在我看她们无非是受什么人贿赂出来做打杀买卖的,我根本不认识她们,这仇字又从何说起?”
张八爷忽然冷笑道:“你们倒是一派正气!闲话不用说,还是派几个人上外头查查,探听去吧。在我看她们必定是住城里的,查到一点消息,不准你们动手,要马上回来告诉我知道!我先和她们开个谈判,说明曲直。如果曲在你们,我便不管,要是曲在她们,我就管下去!”边说边站起身,踢开凳子,退到屋里歇息去了。
黄庆祥对吴大雄说:“我马上到衙门去,你可以带两个人街头走走,楼下那一群饭桶也得警告一下,刺客认作了家里人,我还要他们有什么用!”
吴大雄说道:“真的那女子的身段怪像小桃,若不是她心虚作势蹲伏,我也让她瞒过了。”
黄庆祥道:“这不是谈闲话的时候,我们分头办事要紧,今儿晚上还得防备她们再来呢!”说着,便散了众人,各干各的事去了。
梅老太拖着梅云回到住处,换过衣服,才发现梅云身上已是受了好几处皮肉伤。梅老太一边忙着替她上好创伤药,一边抱怨着:“你不该独自乱闯,现在弄得打草惊蛇,不但白冒危险,而且大祸就在眼前。
夜里若不是我睡醒看你不在就去找你,这会儿你还想活?我的意思,最迟在今天晚上就得离开这地方,报仇两个字,只好过一时再说。”
梅云一来因为用力过度,而且又受了伤,二来行刺不成,痛心已极,听了姑姑这几句话,好像兜头浇了一桶冷水。一阵气急上攻,往后便倒。
梅老太大惊,急急把她抱到炕上,拿出一些定神药,冲水灌下,又让她睡下。
外面梅老太带来的家丁李大庆、贾得贵走了进来,梅老太向他们摇着手,低声说道:“云儿受了伤,我们外头说话罢!”
说着,三个人来到后面小屋子里坐下。梅老太把夜来经过的情形说了一遍。
李大庆说:“总算上天有灵,您老太太会惊醒来,赶去救了梅姑娘。奴才的意思,暂时我们还是离开这里才是。黄家一个晚上闹了两次刺客,今天必定呈报衙门,如果衙门里派差挨户搜查起来……”
梅老太接着说道:“可不是,眼前官私两路我们都不是黄家的对手,我已决定今天晚上离开这地方!”
说着,回头又对李大庆道:“我们的马请你预备一下,黄昏时我们就出城。”
李大庆道:“那几匹马,因为旅馆里留不下它,我把它交给我一个堂兄弟喂养。我这个兄弟是个马贩子,他的家住在南庄。我想把马带进城来怕惹人注意,倒不如就在那边上马,比较妥当一点。”
梅老太道:“那很好,你等会先去通知你兄弟一声,下午太阳没落时,雇一辆骡车来,到南庄换马上路。”
贾得贵道:“梅姑娘受了伤能骑马么?”
梅老太道:“她的伤并没有损坏筋骨,还不妨事的。”
李大庆一直扑奔南庄,见着他的兄弟大福把话说个明白,大福留他吃一顿午饭。
饭后又闲谈了一会,才让他进城。
那时候已交末刻,李大庆一看天色将要下雪,两腿如飞的急急赶路,进得城来,在旅馆前面又碰得贾得贵。
一见面,贾得贵便说:“你怎么去了这会才回来?”
说到这里,李大庆眼尖,看见有个家丁模样的人站在一边,很留心的样子在听这边说话。
他急忙截住贾得贵,笑道:“短我一点钱,何必巴巴地又送去还我呢,好哥哥我请你上六和轩喝杯酒去!”
说着,扯着贾得贵一只手便走。
走了十来步,又低声说:“你太大意了,那边那一个家丁像是黄家的人,”
贾得贵怔一怔,站住要回头去看时,李大庆不由分说,用力握紧他的手,急急拉着他转进一条胡同。
他变着颜色说道:“得贵哥,你真是不知死活,这站住一回头,不更添人家一分疑心么?”又道:“现在我不敢就回去,索性到六和轩躲一躲,我总怕刚才黄家那个人跟在后面注意我们。”
说着,两个人便上六和轩来。
一进门,就看衙门里两个捕快同几个打手模样的人在一边喝酒谈天。
李大庆稍一踌躇,硬着头皮进去,拣了角落里一个座儿坐下,那边十几对的眼珠子不约而同的都掠了过来。
李大庆装作没事人儿,高声喝道:“店小二,替我来三斤酒,要自己动手,别让那些孩子们扣了分两。”
那个胖子掌柜听了大笑道:“这位大哥,告诉你,我们这里伙计大方得很,也许你要一斤酒,他们会给你一斤五两,要自己动手,恐怕就没了你的便宜。”
边说,边端了一壶酒送过去,又笑说:“大哥,你们喝好了我再给你们送。”
李大庆边举起酒杯儿喝酒,却把眼睛看着酒壶,低低地说:“得贵哥,你得镇静点,什么也别管,管你的酒杯。”
说着,又叫了一只熟鸡,两个人相对着慢慢喝酒。
吴大雄自黄庆祥上衙门里去后,他便分派了三五起人到街上来侦察,自己带着两名家丁,穿街越巷到处闲走寻查。这时一个家丁过来向他报告:“发现昨晚那两个刺客行踪了。”
吴大雄急问:“在哪里?”
那家丁说:“在南街街头的旅馆里。”
吴大雄集齐人马向这旅馆奔去。
到了这旅馆,吴大雄布置人马包围旅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