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向海洋从审讯室出来,正好与田春达走了个碰头。
“房伟交代得如何?”田春达问。
向海洋耸耸肩,说:“他死咬住女的突然要钱,他勃然大怒才动手,并说他们只是因吵架急了才动手打架。”
“这是庄方同律师让他这么说的。”
“我也这么想。可是,目前还难证明他是连环奸杀案的凶手,没有确凿证据呀。”
“你说得不错。”田春达点头说,“可是,房伟还是有嫌疑之处,不能被解除怀疑。”
“我们可以以殴打妇女的原因将他收审,以找到突破口。”
“可以这样。但很难拖延拘留时间。最多只能拘留四十八小时。在这个时间内,我们必须找到充分确凿证据。”
“实在不行,我们再找理由多拘留他几天。如果他真是连环杀手,至少可以暂时放置下一次的奸杀案。”
“可庄方同律师的话我们也得考虑呀。”
“庄方同说了什么?”
“他说如果对房伟处置不当,会使我们背上包袱。”
“那是他故弄玄虚。”向海洋不屑地说。
“庄方同可是个很有经验,很会找空子的律师。只有对他有利的案子,他才会接办。而且,他也有些名气,荣誉心很强。仅仅是房伟委托,怕是不会答应的。”
“这么说,想必是另外有人请庄方同给房伟辩护?”
“我想是这样,而且那委托人不是有相当的地位,就是很有钱。不然是请不动庄方同的。”田春达思索着说。
“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与他谈话时我就在想,如是房伟家的人,庄方同不会不直说。因为家人委请律师是理所当然的。我分析,大概替房伟委请律师的人一定是与他的职业有关。”
“依你这么说,可能是常去新新人类发廊的贵夫人了。”
“正是,房伟对女性还是很有些吸引力的。”
次日,又一件事情令田春达瞠目结舌。
受害人李燕的父亲来到重案一组,申请撤销对房伟的控诉。
“这究竟是为什么?”田春达问李燕父亲。
郝东等几个年轻的刑警脸色都异常难看,他们鄙夷地睨视着李燕的父亲。
李燕父亲眨着眼睛,说:“女儿坚持要撤诉,我也愿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因为这事对女儿来说总不是光彩的。”
“可是,李先生,你在医院曾要我们尽快逮捕凶手啊!”田春达说。
“那时,因为女儿受伤,我太着急了才那么说的。幸而女儿的伤并不严重,她也有受拐诱的过失——”李燕父亲说话不那么硬气了。
“见过庄方同律师了,是不是?”田春达注视着对方的表情,态度严肃地问。
“我不认识庄方同律师。”李先生脸色现出尴尬。
“是被威胁,还是接受了贿赂?”田春达有意剌激他说。
“真不像话!我不会拿心爱的女儿作金钱交易。”李先生脸上又现出气愤之色。
“那是受威胁喽!人家会说,一旦到了法庭,女儿的丑事被公之于众,会伤害名誉对不对?”
“我确实不愿意让女儿受更大的伤害。如果在法庭上凶手胡说八道,女儿日后还怎么做人?那后果更不堪设想。”
“这话很像庄方同律师说的。”
“警官,我只希望以父亲的身份保护女儿的名誉,这就是我撒诉的原因。”
“你的意思是说把旅馆一事化为无事?”
“是的。”
“可是,李先生,有件事希望你考虑一下。”
“什么事?”
“前面已经发生了连环奸杀案,我们认为房伟还是有一定嫌疑。”
“既然这样,那你们就逮捕他好了。为什么非要以我女儿的轻伤作凶手的依据呢?”
“很遗憾,因为还要进一步落实证据。” 田春达老实地说。
“那你们去找证据好了,这正是你们警察的工作嘛!”李燕的父亲几乎愤怒地吼道。
“当然,我们也在全力地去搜集证据。为避免再出现新的被害者,我们想先拘留房伟。所以,我们很需要李燕的帮助。“
“不管怎么说,我女儿与连环杀人案没关系,我要坚决撤诉。否则,即使交付审判,我女儿说她绝不上法庭,如果被强行拉去,也绝不作证。对此,我们己经决定了。”
“李先生,我们是为你的女儿受伤害拘捕凶手,到现在你竟然说要化作无事,这是什么意思?你也太轻视警察的使命了!”向海洋生气地吼了一句。
田春达一面用手示意、安抚向海洋,一面对李先生说:“李先生,你的心情,我很了解,也请能体谅我们工作的难处。请你们再等等再作出决定。”
“要等多长时间?”
“不会太长时间,几天吧。我们要在这期间争取找出证据。”
“那好吧。我也希望能尽快捕获连环强奸杀人的凶手,并祝你们成功!”说完李先生如释重负地告辞了。
十五
三天后,案件还是没有取得新的证据,刑警只得将拘留的房伟释放了。
案件没有新的进展,田春达心里焦急得很。晚上他睡不着觉,就到街上散步,以排除心中的焦虑。走了一段路,他看到路灯下一个广告牌,上面有一个女子在练习健美操,这是一个健身俱乐部的招生广告。看着那女子健美的腰身,飒爽的动作,田春达心里一动。被奸杀的三个姑娘身材都很苗条、健美,她们会不会是一个健身俱乐部或健身会所的会员?这样她们三个就有一个共同的结合点了。而健身俱乐部的教练也会对她们很熟悉,掌握她们的动向。
第二天一上班,田春达马上派出刑警,对三个被害姑娘的家属再次进行调查。果然,这三个姑娘业余都在美康健身俱乐部练习健美操和游泳。
田春达马上带领部下来到美康健身俱乐部。经调查,游泳教练贺云龙纳入了他们的视野。贺云龙26岁,身高172,体重73公斤,健壮结实。穿41码鞋。三个被害姑娘生前都跟他练习游泳,每周三次。
田春达和郝东、孟晓春对贺云龙进行了问讯。可他说他与三个姑娘只是教练与学员的关系。三个姑娘被害的晚上他都在家里睡觉,父母可以证明。
田春达等又来到贺云龙家,只见他的父母都病弱不堪,而且耳朵都很背,要大声说话才能听见。他们说他们老两口每天晚上过九点就上床睡觉了,儿子好像每天晚上也都在家睡觉,包括警察问的那三个姑娘被害的晚上。贺云龙母亲说每天早上都在家给儿子做早饭,儿子天天都在家吃。
田春达想,这老俩口每天睡得早,耳朵又背,就是儿子晚上九点后悄悄出门了,他们也未必能发觉。
田春达又问贺云龙母亲:“你儿子处过女朋友么?”
贺云龙母亲点头:“处过,可又黄了。”
田春达问:“为什么黄了?”
“起初他们俩处得还挺好。后来那女的嫌贫爱富,被一个台湾老板勾搭上了。我儿子跟她大吵了几次,最后一次还打了她几下,她就跟那台湾老板跑了。”
“噢。”田春达听后想,这样贺云龙就有向年轻女子出气的可能呀。
贺云龙母亲又开口了:“可我儿子最近可能又处上女朋友了。”
“是么?你见过这姑娘?”田春达问。
“没有。可我前几天给儿子收拾屋子,晾晒被褥,看到他褥子底下有一条金项链,我想他可能是给新处上的女朋友买的。”
“那项链什么样?”田春达想到杜月月的母亲说,她女儿被害后身上值钱的物品也被拿走了。其中就有一条带心形红宝石链坠的金项链。
“那项链挺精致的,带有一个心形的红宝石链坠。”
“是么?能不能拿给我们看看?”
“现在褥子底下没有了,可能让我儿子送给姑娘了吧。”
这是一条重要线索,刑警马上又向贺云龙讯问。可贺云龙说这条项链是前女友留下的。最近因家里缺钱,他要拿出去卖,可在路上让小偷偷走了。
离开了贺云龙,田春达对部下说:“那条带心形链坠的项链,很可能就是杜月月的。也很可能让贺云龙卖了。我们要到各金银首饰店去查找。
警察在全市上千家金银首饰店和摊位全面排查。几天后,终于在一家叫鑫兴的金银首饰店发现线索。
孟晓春看到这家首饰店的柜台里摆着一条带心形红宝石链坠的项链。便掏出警察证件给老板看,又问:“老板,这条项链是哪来的?”
样子很精明的中年男老板说:“这项链是前几天一个男青年来卖的。”
“他长得什么样?”
“1米70出头的个子,身体健壮。他戴着棒球帽,又戴着大墨镜。看不清脸。”
“再见到他你能认出他么?”
“这不好说,因为当时看不清他的脸。”
“听声音能听出来么?”
“这也不好说,当时他好像感冒了,声音嘶哑。如果现在他感冒好了,声音就可能不一样了。”
孟晓春有些失望。
可这男老板又说:“我当时觉得这男青年有些可疑,他遮掩得很严实,项链又急于出手。这项链最少值五万,他一万元就出手。所以我留了个心眼,看到他把喝完水的矿泉水瓶扔进了门外街道上的垃圾桶里,我就捡回来留下了,那上面有他的指纹。”
孟晓春一听这话喜出望外。她立即说:“这太好了,请把这矿泉水瓶交给我吧。”
孟晓春戴上手套,拿过矿泉水瓶,装在取物证的塑料袋里。然后说着感谢的话离开了。
刑警又采取了贺云龙的指纹,经过鉴定比对,证明矿泉水瓶上的指纹就是贺云龙的,他就是那个卖有心形红宝石项坠的项链的人。
警察又来到杜月月家,请杜月月母亲辨认。杜月月母亲一见那条项链就哭叫着说:“这是杜月月生前戴着的项链,是她过二十岁生日时我和她爸爸一起给她买的,不会错的。我还保留着发票呢。”说着她找出发票给警察看。
田春达对她说:“这发票请借我们用一下,我们要作为证物。”
“可以,你们拿去用吧。要尽快抓住杀害我女儿的凶手,并让他抵命。这样我才能睡好觉呀。”
田春达说:“请你放心,凶手跑不了了!”
警察逮捕了贺云龙,在确凿的证据面前,他不得不垂下头招供了:“三个年轻女子都是我奸杀的。她们都是我的学员,我利用教她们游泳的机会,熟悉了她们,掌握了她们的动向,于是在她们回家的路上在偏僻处伏击了她们。我都是先用手掌把她们拍昏,然后强奸了她们,再把她们掐死。因为她们认识我,我只能杀人灭口。”
“你不但奸杀了她们,还残忍变态地祸害她们的身体,为什么这样?是跟他们有仇么?”田春达质问。
贺云龙咬着牙说:“我的前女友跟她们差不多,漂亮,爱打扮,很风骚。可她嫌贫爱富,遇到有钱人就背叛了我。我恨这样的女人,恨得睡不着觉。就想找这类女人发泄,报复。这就是我犯罪的原因。”
“你还很爱钱,把她们身上的财物无论贵贱、多少都搜刮一空。”田春达又说。
“是的。我赌钱欠了债,很需要钱。所以就搜走了她们身上财物。又急于把得到的首饰出手,结果露出了马脚。”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只要你做了案,终究是难逃法网的。苍天有眼呀。警察也不是白吃干饭的。”田春达说罢,大口吸了一口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