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仪式完毕,李明勋与乌穆回到了台北的行政大楼,对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作战会议召开,诸元老,统帅部长官和海陆军代表列席,究其原因,与东印度公司的战争称得上一场国战,必须谨慎对待。
李明勋走进会议室,所有的与会者站起来,落座之后,李明勋对宋老七点点头,说:“先说台南。”
宋老七从永宁回来不久,这位资历深厚的议员一直在合众国体系内与阿海并列,仅次于李明勋和林诚,但他在永宁太久了,在台湾缺乏威望,这一次的台南攻略就由其负责,本就是手拿把攥的事情,更多的是让宋老七多一些威望和人脉,宋老七不仅负责作战,也负责战后工作。
巨大的地图被展开,宋老七先做军事解说,在地图上,标注了四个堡垒,距离最近的是合众国与荷兰人界河八掌溪,那里有一座福里兴恩堡,是台湾总督对合众国最前沿防线,也是抵抗北面几个土着村社的基地,福里兴恩堡当初设立是卡住进入大员港的北航道,但是那条航道已经完全淤塞了。
“前沿的福里兴恩堡一共驻扎有七十名士兵,由一个荷兰上尉统帅,其中二十个德意志兵,其余都是南洋土着,那座城堡是一座小圆堡,只有四门火炮,四磅或者六磅,在陆军十二磅炮下没有任何抵抗能力,前线传来的消息,福里兴恩堡的守军准备投降,这个堡垒阻碍不了我们的进军。”宋老七率先说道。
“热兰遮城呢?”李明勋不在乎一个小堡垒,直接问道。
宋老七说道:“热兰遮城所在的大员港一共有三个堡垒,主要塞就是热兰遮城位于沙洲的北面,扼守主航道,而北面还有一座四草台堡,扼守鹿耳门航道,在沙洲之巅,一座乌德勒支堡占据了制高点,其中热兰遮城防御最强,它拥有三层城堡,主堡一共四座尖角棱堡,四座半月堡,火炮众多,光是尖角堡就各自配备十二门九磅炮,半月堡也有三门到四门小炮,海边的水门和堡垒也有长炮,控制住台江内海,大员城在堡垒之外,华人中富裕阶层都在那里,因为宣战过于仓促,不少人被荷兰守军抓了人质。”
李明勋不在乎的摇摇头,华人与中华民族同文同种,但战争的残酷在于不能保证每个人都活下来,以往,华人在海外没有依托,被殖民者剥削奴役是很可怜的,但随着合众国崛起,华人仍然在殖民者治下工作,特别是台湾本土咫尺之地的大员,这些华人更多的是为了利益了,合众国不会为这些人投鼠忌器的。
“告诉前线指挥官,不要担心这个,我无法保证每个华人都能活下来,但是每死一个华人,就会有一个荷兰人为他陪葬,我不会让他们白死的,现在告诉我如何攻城。”李明勋说道。
李明勋表达了这个态度,前线军队最大的束缚就没有了,而对大员作战一向是陆军的常备课题之一,随着合众国实力越来越强,各种作战方案也更为充分,现在已经是强攻状态,方案也就更为简单了。
“大员的命门在乌德勒支堡,这是一座制高点堡垒,守军增强之后也不过一百一十人,炮台式堡垒没有多大的火力,陆军计划先攻占乌德勒支堡,然后把重炮营的十八磅和二十四磅炮拖拽上去,在乌德勒支堡,重炮可以居高临下的吊打热兰遮城,炮弹会解决一切。”宋老七说道。
“荷兰人的船只呢?”
宋老七轻咳一声:“大员港的港口状况不太好,所以三百五十吨以上的荷兰船只都要在澎湖避风停泊,而近些年,荷兰船只都是在台北停泊的,我们派遣往澎湖的分遣舰队擒获了荷兰人两艘武装商船,并且抓住了那里的荷兰商务员。
大员港内有七艘荷兰船,已经全部被封锁在里面,陆军占领了沙洲之外的土地,他们插翅南飞,现在的区别是,要不要炮击大员港。”
“炮击会毁了这座港口的,损失太大了。”林河说道。
李明勋摇摇头:“船重要,大员港无所谓,毁了也就毁了,日后台南的主要港口选在高雄,也就是打狗港。”
实际上,当初荷兰人看中的港口是澎湖,只不过被明军赶跑了,台南并不是一个良港,其本身不能避西南风,这意味着,台风季节,港中的船只会受到巨大威胁,扯断锚链只是等闲,荷兰人的记录中,有太多的船只被大风吹的撞沉或者搁浅了,大员港所在的台江内海还在不断的淤积中,这个港口的价值只会越来越低。
“那热兰遮城呢?”林河问道。
“留住最好,留不住也就罢了。”李明勋的态度一如既往。
实际上,热兰遮城的选址也不是很好,其附城不断受到海水的侵袭冲击,每年要花费大量的资金维护这座城堡,四草台和福里兴恩堡一样,在大员最辉煌的时候,是东印度公司第二大利润来源,可惜的是,随着台北的崛起,大员失去了中转港的地位,台湾北部的开发,大员附近的蔗糖产量不值一提,大量的捕猎让这里的鹿皮数量急剧减少,大员的三大经济支柱丢失,这两年,只能靠向华人移民征收人头税和卖地给合众国商人的方式来维持开支,当然,大员最大的意义在于,只要它在荷兰人手里,合众国就失去一次爆发式增长的机会。
“也就是说,荷占区,唯一的军事难题是热兰遮城了?”李明勋问道。
“是的,陆军有把握解决它,但抽掉不出兵力来解决荷占区的土着,这需要陆战队的配合。”宋老七说道,他思索后问道:“荷占区的土着该如何应对?”
“你认为呢?”李明勋问道,他笑了笑又说:“南部的事务全权交由你了,你可以充分运作。”
宋老七说:“荷占区的利益分为四块,荷兰东印度公司,合众国特许商人、华人和土着,我是这样决断的,属于东印度公司的一切资产收为国有,承认合众国特许商人实际开发的土地,尚未开发的则视为东印度公司资产,华人中,与荷兰人过从甚密者进行审查,其余给予国民待遇,五年之后,才可以申请公民资格,至于土着,凡是有士兵在荷兰人军队中服役的土着,一律视为敌人,全族为奴。”
“这......关于土着的政策是不是有些过于苛刻了。”林诚问道。
宋老七直视林诚,坚定说道:“我们的民族需要更广阔的生存空间。”
这一点,林诚无以反驳,在合众国开发台湾过程中,对本地土着的态度几次变化,从一开始,合众国需要土着的支持合作,所以给予了虎尾珑社在内的几个村社很高的地位,如今中央山脉中大量的山林属于他们,而且几个村社目前仍然处于自治状态,拥有法律和军事方面的权力,而在开发台北的过程中,大量不服从的土着被没为奴隶,被征服,而许多平原地区的土着虽然向合众国投诚,但也是集村并屯,以解放出更多的土地。
融入合众国的土着生活的并不错,生存环境和生产资料都很好,但原本的民族特性渐渐消失,许多土着原住民因为肤色和生活习性被占据绝对人数优势的移民歧视,在精神层面他们并不幸福,原本处于特权地位的土着首领多因为不适应不接受而反抗,最终死于平叛和镇暴行动之中,现如今,以通荷兰罪名连坐土着全族,已经有些不分青红皂白的意味了,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合众国和中华民族需要发展空间,不可能再任由土着去浪费,所以台湾南部,除了中央山脉中几个原始部落,想来其他土着部落会分崩离析。
“这意味着,台湾南部很长一段时间会处于混乱之中。”林诚提醒道。
“但是当平定了这些土着部落之后,我们获得空间和资源会更加充足,与之相比,付出的代价几乎不值一提,而且,这是最好的机会,里通荷兰,对抗合众国,这是再合适不过的理由了,林诚阁下,平原地区的土着注定不会很好的融入主体民族之中,在台北,当年因为迫不得已而放纵的土着给后来的台北行政长官区带来的多少麻烦,您不是不知道。
阿海平定台北过程中,不过死了二百余人,但是后来死于和土着的械斗的治安案件的国民就不下一千人,既然双方融合不到一块去,不如在开始就定下存亡。”宋老七的语气很决然,这也符合他一贯强势的作风。
林诚无以反驳宋老七的政策,土着融合进主体民族不是不可能,但这需要时间,台湾是个特殊的地方,平定荷占区之后的五年内,这里会涌入上百万甚至更多的合众国国民,几年时间,根本不足以让土着与国民完成了解和融合的条件,实际上,在合众国的每一块国土上,被视为核心区的民族关系都是取代与被取代的关系,只有一些非核心区,才有融合和相互影响的趋势。
“关于台南,你还有什么需求,需要告诉你的是,海陆两军不会再抽调更多兵力支持你了。”李明勋问向宋老七。
宋老七很坦然的接受这个事实,他说道:“我希望支援我一些行政人员,国资委、国土部和一些财会人员,以满足运营台南的需求。”
“运营?”李明勋笑了。
宋老七也是干笑了笑,见没有外人,说道:“说白了,就是卖地!”
众人哄堂大笑,宋老七道:“你们笑什么,卖地卖的好,台南能为凑个几百万的财政资金呀。”
台南是距离本土最近的未开发土地,在这块土地上,只有不到四十多万亩开发出来的土地属于六万多华人和特许商人,还有大部分的土地属于荷兰东印度公司或者处于无主状态,这可不是吕宋那一亩一两银子的新垦土地和一两银子买三亩的荒地,这里是合众国的核心位置,即便是一亩荒地,也可以卖出五两甚至更高的价格,只因为这里是台湾,合众国开发最完善、贸易最兴盛、富裕程度最高的国土。
李明勋敲了敲桌子:“老宋说的没错,台南确实是合众国一座金山,运营的好,对缓解这场战争的财政压力具有决定性的影响,所以,元老院要全力支持。”
李明勋给台湾南部定了性,他思索之后,说道:“这样吧,给台湾南部两个政策支持,第一,设立台南和高雄两个二级行政长官区,第二,把高雄港直辖大本营。”
“这有些不合适吧。”林诚说道:“二级行政长官区有明确的指标,如果随意设立,岂不是让海外领地寒心?”
二级行政长官区划分是有硬性指标的,其中第一个就是区域内有一座人口超过十万人的城市,如今达到这个标准的二级行政区可不多。
“应该没问题,也就两三年的时间就会达到所有标准,即便是高雄,顶多五年,这里是台湾,是元老之地,首善区域,没有人怀疑这里的发展速度的。”李明勋笑道。
“既然如此,那就直接设立高雄为一级行政长官区吧,不过五十万人,几年也就有了。”宋老七颇为贪心说道。
李明勋直接摇头:“台湾只有一个一级行政区,这不可更改。”
曾几何时,台湾有布袋港和台北两个一级区,但是随着经济、贸易和外交中心向台北迁徙,元老院已经达成一致,撤销布袋港一级行政区的地位,由元老院直辖,改为二级行政区,在完成改组之后,这个行政区会被命名为台中(实际是嘉义一带)。
“好吧。”宋老七无奈摇头。
李明勋笑了笑:“老宋啊,不要这么贪心嘛!”
实际上,合众国的一级行政区就是省级行政区,台湾不过是个弹丸之地,有一个省也就够了,分两个省着实太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