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威廉的建议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持,大家分配了任务,随即散会去准备。
“父亲,我们真的不接受裕王殿下介入吗?”小威廉问道。
老威廉笑着反问:“你觉得我们不接受,裕王殿下就不会介入吗?”
“现在大同盟的主要国家都在这个上达成了一致。”
“那又怎么样?”老威廉满脸不屑。见儿子不明白,老威廉说道:“中国人说,三个皮匠可以当一个智者来用,或许在智慧层面是这样,但在力量层面根本无用,一个孩子打不过一个大力士,三个四个孩子加在一起也打不过,更何况孩子们只有棍子,而大力士身披重甲,手持火枪。”
“您的意思是,裕王殿下一定会介入其中?”
老威廉点点头:“是的,只是我不知道他选择什么时机。而且大同盟之间并不一致,利益会冲昏人的头脑,更何况,这是战争,根本不由一方决定,我们还要考虑路易十四的态度?”
“那个被困的国王有什么办法?”
老威廉笑了:“当然了孩子,他有办法,而我已经想到了,如果我是路易国王,在实在没有办法的境地下,我会随便找一个理由,对中国宣战。强行把中国拉进来这场战争。”
“这可能吗?”
“当然可能,只要路易十四认为与中国为敌,能保护法国的利益。现在大同盟随着不断的取胜,对法国的要求也越来越多,一开始,我们是为了西班牙王位而战,现在呢,大家已经讨论在战后让法国赔偿多少赔款了,如果路易十四投降或者斯特拉斯堡的法军被全歼了,价码还会提升,而如果我们攻陷巴黎,或许会有人提出把法国大卸八块。”
小威廉闻言,皱起眉头,事实正如老威廉说的那样,随着胜利,大同盟的要求越来越多,而最好的结果就是法国分裂,因为这个国家实在是太强了,是欧洲独一档的国家。
荷兰可能会支持这样的提议,因为其靠近法国,路易十四崛起之后,每次法国发起战争,就会打荷兰。奥地利肯定也会,因为奥地利想要取代法国,称霸欧洲。相反,英国不太会如此要求,因为对英国来说,大陆均势才是主要的,不能让奥地利一国独霸。
同样,刚刚升格为王国的普鲁士也不希望法国分裂,因为奥地利一旦取代法国,其必然会对德意志地区的所有邦国产生非分之想。以神罗的名义实行真正的统治,或许会是奥地利的下一步举措。
至于东方中国在这方面的态度,小威廉忽然感觉,或许他们和英国的态度会类似。
“所以啊,孩子,我们要提前做打算,我听说裕王两个儿子也都来到了,你在中国时和他们关系不错,对吗?”老威廉问道。
小威廉点点头,他在帝国留学期间,和裕王两子、皇子昭稷交情很深,大部分时候都是同出入,李昭誉沉稳大气、李昭稷热情好客,李昭承仗义豪侠,小威廉与他们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回国之后,再也没有类似的朋友了。
“你立刻和裕王的孩子联络一下,这大同盟的事情全都说给他们听,不需要有任何的隐瞒。”
小威廉闻言大惊:“这......这是不是不太妥当?”
在小威廉看来,大同盟各国是面和心不和,除了必须战胜法国,在其他都没有什么共同看法,就连要不要法国赔款,赔款多少都有不同的意见。小威廉觉得或许大同盟各国也已经私下与帝国进行交流了,可是定然不会像父亲这样毫无保留。
老威廉知道儿子在想什么,他说道:“大同盟现在最重要的有五个国家,各国对法国诉求不同,对中国诉求也不同。英国进行了第二次光荣革命,迫切需要得到帝国的承认。荷兰的海因修斯想要提升荷兰在欧洲的影响力,奥地利想要让帝国支持或者接受其独霸欧洲,葡萄牙的国王希望过上路易十四的生活。
唯有我们是不同的,德意志民族能否团结统一,普鲁士能否崛起富强,都必须得到帝国的支持。而在英国那件事上,我们已经得罪了他们,这一次必须表达诚意。
其实我们在法国能得到什么,土地还是赔款?就算得到也不会太多,这些都不如帝国的友谊值钱。”
帝国四十年五月一日。
此番随父王游历欧洲,为督促自己有所成长,特开这本日记,以记录学习之心得,首要之事就是看完莱布尼茨先生和莎士比亚的着作。
五月二日。
登船,晕船,头疼。
五月三日。
看书,腚疼。
五月四日。
打牌,输钱十二元。
五月五日。
打牌,输钱十五。
五月六日。
打牌,输三十七。
李昭承啊,李昭承,你有鸿鹄之志,为何如此堕落,曾经的豪言都忘了吗,曾经的壮志都被吃了吗?切勿如此堕落了。
五月七日。
看书,烦躁且腚疼。想打牌,想赌钱。
五月八日。
难拒船长和几个牌友的邀请,打牌,赢了三元,开森!
五月九日。
打牌,输了五十元。
五月十日。
蒙父王叱骂,才知我已经是赌狗子了,被罚思过一日,还是想打牌。又被罚在绍杰长官麾下担任禁军侍卫。父王罚完我,邀请整日读书的大哥打牌。
五月十一日。
想打牌,被罚跑甲板十二圈。
.......
六月二十日。
抵达休达,游历休达,被一摩尔人偷走钱袋,不想打牌,想打人。
六月二十一日。
父王问我兄弟二人志向,我欲进入军旅,拓疆于万里。长兄则想纵横捭阖,外交周旋,布国威于四方。
父王使我二人游历,第一站,阿姆斯特丹,第二站,巴黎。
.......
六月二十五日。
所看,所闻,义愤难言,当知,资本从诞生那一刻起,每一个毛孔都流着肮脏的血。
......
七月十九日。
.......能与资本之罪恶比肩者,唯有封建帝制。并为天下万民最丑恶两种!我有天下之志,又有一腔热血,当为天下谋福祉。使帝国百姓,更自由、平等、幸福......。
这是几十年后,人们出版的李昭承日记里的部分摘录,打牌之类的记录是为了向人们展示李昭承诙谐幽默的一面,而真正震撼人心的则是六月二十五日到七月十五日,李昭承兄弟游历阿姆斯特丹,对这个完全被资本主义控制的国家进行调查后发出的感慨。
以及七月十八日,二人抵达巴黎,对这个实行绝对君主制,全世界封建帝制的心脏进行调查后发出的不忿。
作为皇室第三代中拥有继承可能的成年人,皇帝要求自己最信赖的弟弟带上这两个孩子来欧洲见世面,李君威明白皇帝的用意,他要测试,要观察这两个孩子谁更适合作为继承人。
想要成为帝国皇帝,有许多的要求,能力、品德、胸怀等等,不一而足,十七岁的年轻人所展现出来的能力很难判定,毕竟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但十七岁在帝国已经是成年人,虽然三岁看大五岁看老的做法不可取,十七岁的人已经足够见证品格了。
帝国皇帝需要很多正面的品格,但有些是基础的必须的,有些则只是锦上添花,必须的品格包括正义感和人性。
相对来说,李君威之所以不愿意成为皇帝,也是因为他在这方面是有缺憾的。理性与智慧是人类身上最的亮眼的两道光,李君威就具备这两大特质,但问题在于,李君威太理性了,理性到了极致,就有些冷血。
他是坚定的国家主义者、集体主义者和民族主义者,也会因此忽略法治、人权等方面的要素,在他的眼里,法治和人权只是工具罢了。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在皇室痛失皇子,李君威回国的这段时间里,他不只是和国内的资产阶级进行斗争,最大的政治成果就是以不可拒绝的姿态,通过各种手段,推动了《土地法修正案》。
以往的帝国土地法规定了国有土地不准进行私有化,但在地方,老百姓可以开垦土地,但不许把土地私有。而在边疆地区、海外部分地区,为了激励移民,开垦土地是可以私有的。
而李君威强力推动的修正法案,就是针对帝国人口密集的海内行省。
李君威一直促进帝国百姓向海外移民,尤其是西津和美洲两块土地。在流放犯人开拓的时代,最早是犯了十年以上的罪的犯人流放,因为李君威的强烈要求,降到八年,七年,如果不是皇帝拒绝,会降低到五年。
但即便如此,也满足不了李君威的野心。
裕王发现,在帝国的人口密集区,中原和江南,人口得到了快速的增长,但这并未带来大规模的移民,因为新增长的人口伴随着开垦土地的增长而被当地消化了,再加上技术的进步让土地亩产提升,导致农村人口都不愿意移民。
于是,李君威倡导修改了法律,要求帝国国土资源局全面调查各省的土地,按照帝国四十年的土地使用情况,把土地分为耕地、山林、河塘、草地等不同的用处,从帝国四十年开始,类似围湖造田,开垦山地等行为,一律禁止。在国土资源局不同意的情况下,不允许变更土地的用途。
也就是,让农村不能再开垦土地,这样海内行省的土地承载能力只与亩产有关,与土地面积就没有关系了。
另一方面,人为促进人口增长,对养育四个孩子的家庭,有一个孩子可以免费上学,开支由政府承担,对养育六个孩子的家庭,一律免收土地税。
这就是逼着帝国人口密集区土地承载不了人口,让其向海外移民。如此还不够,国土资源局调查帝国各个行省的受灾情况,专门对一些经常受灾的地方进行督促。
蝗灾、冰雹、雪灾这种灾害另当别论,北方的旱灾和南方的涝灾,帝国政府就有说法了。为什么北方各省旱灾频繁,肯定与各省土地中大量存在不能浇灌的旱地有关,要么,你们把这些旱地改造成水浇地,要么,就把这些旱地改成山林、草地。
南方为什么多发水灾,肯定是农民把土地开垦到了低洼地带,肯定围湖、河造田导致泄洪、分洪问题,那简单,退耕还湖还河。
退耕导致的失地农民怎么办?移民啊!!!
后人评价这一年的土地法修正案,认为其对帝国的海外开拓发挥了决定性的作用,还认为裕王很有前瞻性,知道保护环境云云,但海内各省的百姓可不这么想,这种人为制造迁徙让乡土情结浓厚的海内百姓很难接受。
幸亏皇帝很明白,以财政支出过大为理由,一方面肯定了土地法,一方面给改革定成了十五年的长期计划。
纵然民怨沸腾,但土地法修正草案还是在帝国两院高票通过,尤其是在议院,早上讨论卖国案,议员们咬牙切齿,暗骂裕王奸诈阴险。下午讨论土地修正案,议员们大唱赞歌,高呼裕王英明。
原因很简单,人为制造土地承载能力降低,就会产生很多失地农民,这正是帝国告诉发展的工业所需要的劳动力,移民能移多少?大部分还不是留在城市,成为工人了嘛。
在李君威很小的时候,李明勋就以火车轨道选择轨道难题测试过他,道闸在手,左转碾死一个人,右转碾死五个人。李君威表现的很迅速,立刻选择左转,当李明勋让他好好考虑一下的时候,李君威不假思索,再一次选择左转。
这个难题或许再过五百年也不会有完美的答案,但李君威就是这么一个人,但绝大部分人就算做出选择,也会给出一些理由,或者犹豫一些,或者不进行选择而是与出题者辩论,但李君威不会犹豫,在他那里,没有什么负罪感或者道德上的压力,无数的事实向人们证明,帝国的裕王殿下,从来都有灵活的道德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