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威把美洲行省的首府照例建在了金州,并且重塑了本地的政治生态,许多帝国原有的政治规则得到了强化,比如在帝国本土的行省,省行政长官不得由本省人担任,但是本省的州府县却可以,只不过不得在家乡县罢了。
而在美洲行省,这一点被强化,美洲行省被划分了两府七县,所有的行政长官都必须由申京方便派遣,美洲本地人只允许担任副行政长官,当然,美洲行省的官员制度与本土挂钩,美洲人可以前往帝国本土担任主官。
但这只是行政权限,但是司法权限和立法权限却留给了本地人,这也是帝国基本的政治原则,作为省级单位,法院拥有五名法官,必须全部是本地人,但又必须有本土进修、任职的履历,而委任的行政长官衙门里有一个司法办公室,这个办公室除了为行政长官提供法律服务之外,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审核本地法官的司法决案和本地议院的立法条文,保证所有的法律都不得违反帝国的宪法和法律精神。
而军权就完全与本地无关了,这是必然的,美洲行省驻军分别来自海军和陆军的海外派遣部队,只不过因为距离实在是过远,所以派遣部队抵达之后,都会相应的扩军,招募本地人参军,但无论是海军还是陆军,都必须是军校毕业,或者军校进修毕业的,所以美洲本地人想要成为军官,就要进军事学院,毕业之后也不会在本地任职。
只不过因为美洲行省与大量的印第安人杂居,且南面面临着西班牙人,在地方上设立绥靖区域,这些地方防卫部队可以由本地人担任,但只有少量的正规部队,大部分都是临时征召的民兵。
当美洲地区被命名为美洲行省的时候,这里注定就被视为帝国的本土而非殖民地,所以相应的制度和权力都会被限制,但这也会带来诸多好处,那就是行省就是行省,海外的行省与海内行省地位相当,在任何方面不应该受歧视,尤其是经济方面。而殖民地就不同了,帝国对海外殖民地一直有限制,诸如工业、贸易的限制。
在美洲行省的架构建立之后,李君威召开了美洲常务会议,这也是帝国国务会在地方的变种,与会者不仅包括行政长官还有本地的军事长官、议院代表等等,也算是地方最高会议,一般来说,本地行政主官主持,但中央派遣官员同样有资格主持,而作为海外行省,海外事务部派遣官,只要级别足够,也是可以召开的。
李君威抵达了会议室,发现里面已经有一个男人站着,他穿着笔挺的衣服,虽然颜色有些怪,但样式却是陆军常服,年纪在四十五岁左右,他站在墙壁前,眼睛看着墙壁上的挂饰,不是中央的大幅国旗,而是一旁的太上皇画像,看的很出神。
既然这个人能站在这里,肯定是有资格参会的,李君威略作思考,就想起,美洲行省的头面人物里,只有原来的评议会长转隶的议长他还没有见过,想来这位就是传说中的许风了。
许风算不上公司时代的老资历,也不是移民二代,但他却是一个很有故事的人,因为他是以美洲开发公司股东的身份来到了美洲,而且手持的证明显示,那部分股份是皇室出售给他的,当时就惹出了一阵风波,因为只有皇室才能自由买卖美洲开发公司股份。
因此在很长一段时间,很多人传言许风是皇帝私生子,后来许风前往北原,建立了北原造船厂,成为了本地最大的工业巨头,在美洲,尤其在北原非常有影响力。
当许风转过头来的时候,李君威有两种感觉,这个男人让人有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但另外一种感觉是,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殿下。”许风恭恭敬敬的施礼,不卑不亢,也没有显示出亲热。
“我肯定在哪里见过你。”李君威落座之后,请许风也坐下,平淡说道。
“是的,您年幼的时候,我还抱过您。”许风微笑说道,李君威却是摇头:“不可能!”
虽然帝国百姓常常说,裕王李君威幼年贪吃,少年贪财,成年贪色,但熟悉他的人知道,裕王从小到大都好色,作为一个三岁就以掀女官裙子为乐的家伙,他可不喜欢男人抱自己。
许风则是说道:“青年时代,我曾担任过侍从官,与陈平大人、乌以风大人是同僚。”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合理了,李君威也点点头:“难怪我感觉自己好像见过你,侍从室出来的军官为什么会到美洲来?嘿嘿,你不会得罪了皇兄吧......不对呀,你是十七年前来的,那时候皇兄还是太子呀.......。”
“我姓许。”许风给出了一个让人不明就里的解释。
李君威立刻就明白了过来,许风就是许汉风,当年的云中绥靖将军,当年云中是帝国屯垦的重点区域,在大量权贵的渗透下,许汉风没有坚持原则,沦陷在了其中,但许汉风并未参与贪污,他也不缺钱,他的父亲是开国元老许长兴,最终,许汉风因此保住一命。
时任太子的李君华没有处置他,反而给了许汉风将功赎罪的机会,参与了北伐漠北,并且在翁金河之战中立下战功,但随之神秘的死在了乌里雅苏台,从此销声匿迹。
“看来冥冥之中有天意,让你在新世界重生。”李君威笑着说道。
许风能活下来是因为他一心求死,当李君华查清了他的罪过后,许风就一直求死,在北伐之中他参与了最危险的翁金河之战,被围攻多日,在向西追杀的时候,他也是不顾性命的率领援军赶往战场,他唯一的希望就是死在战场上,这样即便日后案件查出,也因为他是一个战死的将军而不会有辱家名,可是他还是没有死,因此也就接受了李明勋安排的‘死’,之后出现在了这里。
“这是一个秘密。”许风说道。
李君威点点头:“当然,当然。”
十几年过去了,许风就只是许风,不再是许汉风,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太上皇安置他到了美洲,还派遣了人监视,假如他与家中联络的话,立刻就会被处死,但目前来说,许家也以为他死了,而这一次之所以向李君威表明身份,许风是想报答。
陆陆续续的,参加会议的人都来了,美洲行政主官是武威实,是参加过印度洋大海战的功臣,之后先后担任槟城基地司令,爪哇绥靖将军,而无论陆军还是海军,只要能担任绥靖将军,就有资格从军人向官员转变。
武威实去年就来到了美洲,由美洲开发公司委任的总督直接变成了行政长官。
美洲舰队司令则是赵龙城,他是帝国副相赵军肃的儿子,当年赵军肃就是因为他犯了军纪,最终被选用来开拓美洲的,赵龙城随父亲一起来到美洲,很快成长起来,无论面对印第安部落还是西班牙人,他都立下过大功。
赵龙城还亲自指挥开发了北原和临港,西班牙舰队曾经登陆临海,袭杀百姓,赵龙城带舰队进行了报复。在美洲行省,赵龙城就是军神一样的存在,而在西班牙人那里,他就是死神的象征。而李君威来时,在鳕鱼岛看到的一切,就是赵龙城一手导演的。
在七年前,赵龙城就返回了帝国本土,先后担任济州分舰队司令、本土舰队第一巡航舰队司令和北洋舰队副司令,两年前受命组建新的美洲舰队,就连美洲舰队的舰队旗都是来自于他,一只断手之人才用的铁钩子作为标志。
因为陆军的军官团和训导营还没有到,所以没有代表参加,但是美洲绥靖将军穆塔列席了会议,穆塔是女真人,帝国开国元老乌穆的小儿子,与李君威还是少年好友,曾经在申京也是风云人物。
穆塔是乌穆的儿子,但父子二人除了长的一样粗豪,其余都不像,尤其是性格更是大相径庭,父子二人争吵的最厉害时,两个人动了刀子,乌穆年迈被割伤,导致矛盾公开,曾经在申京引发了一场法律界的讨论,那就是儿子对父亲的正当防卫算不算正当防卫。
最终穆塔赢得了法律,失去了道德,还是李海出面,主持了乌穆家的分家,穆塔正式脱离了元老家庭,他也改了姓氏,乌穆的家人都姓乌,他偏偏要姓穆,但因为在申京混不下了,穆塔来到了美洲,也是通过战功,成为了本地军事力量的统帅,并且在改制中担任了绥靖将军。
“大家都松快一些,这是常务会议,又不是参加朝会。”李君威微笑说道。
穆塔点了一支烟,说道:“是是是,裕王爷从来就不在乎那些虚礼.......。”
“你把你那烟灭了,松快归松快,会上不吸烟是规矩。”李君威敲打了一下桌子。
穆塔呵呵一笑,猛吸一口,踩灭在了地上,李君威说道:“今天会议就一个议题,印第安人地位问题。”
其实这是一个不可避免的问题,帝国在美洲行省有四十多万国民团体,但并不全是国族,在美洲有三个比较大的少数族裔,最多的自然就是印第安,其次是朝鲜人,然后是日本人,在公司时代,除了罪民犯官发配,人口主要来自移民,移民之中很大部分是随船的水手,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朝鲜水手是最便宜的,而日本长年内战,不内战也是藩镇割据,因此很多日本人逃到北海省,而只要参加前往美洲的船队,就会立刻获得相应的地位,因此日本人也相当多,这也是李君威为何让田忠健随船来美洲的缘故。
朝鲜人和日本人还好说,在语言问题解决之后,他们与国族融合非常融洽,毕竟生活习俗和样貌长相都相同,而朝、日两族在美洲也很容易获得地位,比一些流放犯都容易,因为移民困难问题,很长一段时间,只有中产阶级才能娶得起朝鲜或者日本女人。
虽然在北原、金州这两个大城市也形成了一些日本和朝鲜的街区,但主要还是特产街,主要是吃的。因为美洲公司长期推广汉语,很多日本、朝鲜移民二代都不会本族语言了,所以这两个族裔不算是问题。
而主要的问题其实还是印第安人问题,国族与土着的关系,一直是海外领地永恒的话题。
但是在各地,政策则大为不同,在非洲殖民地,种族隔离还是主要的,无论是土着还是混血,都无法成为公民,成为国民的可能性也是非常困难,但是在美洲就完全不是,从很久以前,印第安女人与国族男人生的孩子就自动获得国民身份了,而已经获得国民身份的印第安男人与国族女人生的孩子也可以获得国民身份,当然,国族女人与非国民的通婚也会自动失去国民身份。
所以说,在美洲行省,不存在印第安人融入的问题,而存在印第安男人融入的问题。印第安男人获得国民地位的事要遵循长久居留原则的。
与其他地方不同,美洲行省并不要求申请国民身份的印第安掌握文字,只要求掌握国语。纳税单当然是必须的,只不过美洲地区一直奉行长久居留原则,也就是说,如果一个印第安人长期担任城市工作者,那么他获得国民身份的概率非常高,但如果从事的农夫、向导、雇佣兵这种,哪怕掌握国语和拥有完美的纳税单和治安记录,也很难获得身份,原因就在于,美洲地方不希望加入的土着与原有的部落再有太多的牵扯。
但是目前出现了一个重大的问题,是海军和陆军提出的,美洲行省距离本土太远,海外派遣军数量不可能太大,所以派遣精锐,在本地招募士兵,扩张军队是必然的选择,这也能让军队尽快熟悉作战环境,可已经抵达的海军和陆战队都发现了一个问题,本地国民压根就没有当兵的积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