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瑟听完了李君威的话,他已经感觉呼吸都那么不够顺畅,心脏似乎都少跳了很多拍,他强迫自己的冷静下来,才能消化得了李君威的话,苏伊士运河,奥斯曼新苏丹的诞生,等等,都是惊世骇俗的大事呀。
但是在心中,约瑟更多的是感慨,苏伊士运河这类工程,只有世界级的大国才有资格计划呀,能参与到这个计划之中,那是多么大的荣幸啊。
“当然,完全可以,我相信任何一个犹太人都会选择与帝国步调一致的,尤其是在苏伊士运河的问题上,相信您已经看到,在苏伊士地区,已经有很多犹太商人,他们也参与了苏伊士水渠的修筑工作,而且完成的非常好.......。”约瑟抑制不住心中的冲动,不住与李君威说着话。
李君威微微摇头,裴元器则是轻咳一声:“平复一下你的心绪,约瑟,你太激动了,已经到了语无伦次的地步,这不是一个与帝国亲王说话的态度,你知道你现在的角色吗,可不只是犹太商人约瑟,裕王殿下是希望与犹太人代表谈话的,你如果控制不住自己的话,我可以立刻给驻伊斯坦布尔的大使写信,我相信他愿意把明格斯家族的代表带到裕王殿下的面前。”
约瑟听到这些话,登时全身是冷汗,他深刻意识到,今日的谈话不仅对于犹太民族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对于自己也是同样千载难逢的机会,在犹太人聚集的国家和地区,都有话事人,而自己完全可以借助这个机会成为帝国境内犹太人的话事人,假设真的能建立犹太人的国家,那么自己完全可以屹立于犹太人的最高峰。
但是约瑟思来想去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曾经高傲无比的他痛恨自己格局实在是太小了,眼睛里只有金币和银币,而没有真正的政治,但转念一想,明格斯家族又能如何呢,他们左不过是拥有苏丹宫廷的政治资源,是特权商人罢了,他们在这里也不会表现的比自己好,或许那个老家伙会因为听到犹太复国的事而晕死过去。
“尊贵的殿下,请原谅我,我确实有些过于激动了。现在我的心绪已经平复下来,我现在只想知道,有什么能为您和帝国效力的。”约瑟认真说道,他现在脑袋里一片混乱,根本没有什么好的计划或者建议,不如听眼前这位亲王吩咐。
而这也是李君威选择约瑟,而不是直接联络明格斯的缘故,格局小的人更容易操控,因为有些东西他们连想都不敢想。
李君威说道:“在西滨城的海军招待处,住着以为来自伊斯坦布尔的客商,他的真实身份是奥斯曼苏丹的弟弟.......。”
“他在您的手里,我的天呐.......。”约瑟惊呼出声,看到眼前的二人有些不耐烦,立刻捂住了嘴巴,说道:“我闭嘴,请您吩咐。”
“他现在是我私人的朋友,不远的将来,他会成为苏丹,而你可以去见他,尽可能的照顾好他的生活,然后从他那里得到一封信或者某个能证明他身份的物件,继而带着这个东西前往伊斯坦布尔,去见一个明格斯家族的那个老蠢货,让他放弃支持现任的苏丹,努力止住损失。
然后就是你自由发挥的时间了,威尼斯、那不勒斯、德意志等等,随便你去哪里,把苏伊士运河和我支持你们复国的消息告诉他们,让他们不要贷款给科普鲁律家族的政敌,你明白了吗?”李君威说道。
约瑟点点头,但是他眼睛一亮,说道:“尊贵的殿下,您说的这些都都能做到,年轻时候的我去过地中海所有犹太人聚集的城市,认识很多尊贵的犹太人,当然,与您相比,他们真的就不算什么了。
在我认识的犹太人之中,老明格斯是最为愚昧和腐朽的,而且他给了穆斯塔法太多钱,中国有句话,船大难调头,我想他已经无法转变了,所以我私以为,与其冒着泄密的风险去说服老明格斯,不如推他一把,让明格斯破产,您以为呢?”
李君威并不以为然,事实是他接触过明格斯家族,老明格斯这个人确实迂腐,但犹太人绝对没有一条道走到黑的道理,老明格斯也是如此,约瑟如此说,自然是打的取代明格斯家族的意思。
“我不在乎过程,我在乎的只有结果,我需要告诉你的是,别的国家犹太人还可以袖手旁观,但奥斯曼的犹太人没有这个资格,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句中国俗话你知道吗?”李君威问。
约瑟重重点头:“当然,当然,尊贵的殿下,我完全同意您的见解。洽谈合作总是会有很多的麻烦和意外,因为总是不容易成功,但是破坏合作却容易很多,您放心,奥斯曼的犹太人会站在您这边,并且成为您手里的剑。”
“你去做吧,约瑟。机会总是会给有准备的人,抓住机会吧。”李君威道。
约瑟连忙告退,纵然他心里有无数的话想要和李君威说,但他知道,这个中国亲王可不是靠漂亮话就能欺骗的,还是要做事。
“你告诉他的太多了,恐怕会泄密。”裴元器提醒道。
“在欧洲,不会有任何一个君主忽视犹太人的话,但也不会有任何一个君主会相信犹太人的话。所谓的泄密只是催促我们的盟友,科普鲁律们加快速度,我可没有时间在这里和他们耗费。
而且约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李君威淡淡回应。
“他可不够可靠,现在他在你面前卑躬屈膝,很快就会到法佐和侯赛因面前做同样的事,县官不如现管,他可是奥斯曼的犹太人........。”裴元器说出了自己的疑虑,但是没有说完,心里已经明白李君威的规划:“所以你告诉他犹太复国于黎凡特,和苏伊士运河的事情。在这两件大事上,犹太人会与我们坚定的站在一起。”
“约瑟的女儿这段时间与我在一起,我在他哪里了解了很多犹太人的事,和我们想象的不同,整个欧洲排斥犹太人并非因为他们是高利贷贩子、收租人和人贩子,而是从宗教、思想各个层面的排斥,他们之间的宗教渊源就不用说了,你知道吗,在伊斯坦布尔,一个犹太人与一个基督徒发生关系这种事,就能在欧洲很多国家引起恐慌,一些宗教氛围浓郁的地区,犹太人在他们眼里就是女巫一样的存在。
假如犹太人建立一个国家,那么整个欧洲都会恐慌,就以纳西公爵来说,他在奥斯曼生存下来,并且有影响力之后,先抢劫法国商船用来弥补法国国王赖账的损失,然后唆使奥斯曼与威尼斯共和国开战,报复在威尼斯受到迫害的事,而一百年前,奥斯曼与西班牙的大决战也有纳西公爵的影子,犹太人的报复心是很重的。
而如果犹太人复国在黎凡特,又会得罪奥斯曼人,在整个欧洲,他们能仰赖的就只有我们了。”李君威微笑说道。
裴元器也笑了:“犹太人是有钱,他们拥有国家之后,他们的钱才会发挥威力。”
在帝国二十四年的春季的巴尔干半岛上,奥斯曼的内斗到达了顶峰,当穆斯塔法拿不出答应近卫军将领们的军费时,他被问罪,理由自然包含了维也纳战败,苏丹在贝尔格莱德亲自监督了穆斯塔法的死刑,正当他以为除去了奸臣,自己可以大权独揽时,近卫军将领把空荡荡的手伸向了苏丹。
而苏丹则看向了身侧,军费应该有科普鲁律家族来处理,但侯赛因选择了沉默,最终苏丹被废黜,苏丹的兄弟苏莱曼二世恰当好处的出现,近卫军将领和科普鲁律家族拥戴他返回了伊斯坦布尔,盛大的庆祝进行了很长时间。
春季过去的时候,新的苏丹苏莱曼二世为近卫军和火器新军准备了充足的军费和盛大的出征典礼,前往巴尔干半岛保护正在受异教徒侵扰的土地,而他本人则来到了皇宫之中,让所有人退下,只带着他的好友犹太银行家约瑟出现在了皇宫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这是一座小神殿,毫不起眼又破败,到处都是灰尘和蜘蛛网,乱糟糟的环境之中只有一个被锁链捆住的乱糟糟的人,他就是前任苏丹,此时的他还在沉睡,苏莱曼二世看向约瑟问道:“亲爱的约瑟,我现在可以做想做的事了吗?”
“您一直拥有至高无上的意志,比如他被锁链捆住,局促于方寸之地,而不是像您当初被囚禁时那样。”约瑟轻声说道。苏莱曼被囚禁时,享受着锦衣玉食,只不过没有自由罢了。
“哈哈,我愚蠢的弟弟呀,你认为成为苏丹就能自由的践行意志了吗?真是可笑,苏丹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自由的人呀。”被囚禁的穆罕默德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对苏莱曼二世说道。
苏莱曼二世不无理想主义的问道:“这个世界上谁还能限制苏丹?”
“很多,比如支持你的科普鲁律们,比如那些近卫军将领,他们只是在我这里得不到想要的,所以才找到了你。你给不了他们想要的,最终你也要困死在这里。你的地位没有变,仍旧是被养在金丝鸟笼里的雀鸟罢了,你若有心于权柄,只能是死........。”穆罕默德阴恻恻的笑了出来。
苏莱曼摇摇头:“不,你说错了,无论他们怎么样,我永远是苏丹。”
“不可能。”穆罕默德万难相信。
约瑟轻咳一声,说道:“伟大的苏丹已经决心复行古老而荣耀的Fraricide制度。”
“什么?”穆罕默德几乎要跳起来。
“我的任何一个儿子,由臻主选为苏丹,他为了更好的世界秩序而杀死他的兄弟们,都是恰当的,大多数的宗教人士都宣告了这种许可........。”苏莱曼二世不无得意的念诵着一段法律条文。
穆罕默德绝望了,这是奥斯曼帝国建立之后率先实行的一种血腥的继承制度,在那个时代,苏丹的兄弟根本不会被囚禁,而是随着苏丹的继位而被杀死,甚至演变为苏丹为了确保自己的地位不受威胁,不仅兄弟和侄子,就连自己的儿子也要杀死,最多的一位苏丹直接杀了一百三十多位直系血亲。
“你不能杀我,他们只是废黜了我,近卫军们不会同意的。”穆罕默德嘶吼说道。
“你说的他们去了前线,还有科普鲁律的那支军队,现在的伊斯坦布尔,最强的军队是来自于东方的中国,而他们与约瑟一样,站在我这边,所以,你和儿子会和我的儿子一样,一起成为荣耀的一部分。”苏莱曼二世坚定说道。
穆罕默德连忙摇头:“不要杀我,我知道很多秘密,可以帮助你拥有实权。”
“你说的这些我不知道是真是假,但你想表现你的诚意,就该说点我感兴趣的事,比如.......。”
“请你吩咐,我肯定不会隐瞒。”
“比如你说服你那最喜欢的几位妃子,好好服侍我。”苏莱曼兴奋说道。
“好,只要你不杀我,我可以说服她们,但是不包括.......。”
“必须包括!我亲爱的兄长,你知道我最喜欢你珍重的东西,现在我得到苏丹之位,接下来就是你的女人。”
“好吧,我会让........。”穆罕默德的脸上完全是死灰色,他说出了几个女人的名字,尤其说到其中一个的时候,几乎要哭出来。
苏莱曼听完这几个名字,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那是一种得逞似的狂笑,他没有再与穆罕默德纠缠,而是狂笑着离开,穆罕默德终于明白了,苏丹不是来和自己讨论条件的,他一开始就决心杀掉自己,只不过在此之前,要知道自己钟情于那几个女子,好在自己死后进行报复。
“你会下地狱的.......。”穆罕默德喊道,但他却看到房门关闭,继而是滚滚浓烟。
一个狂妄者死去,一个暴君登台,类似的戏码已经在伊斯坦布尔呈现了很多次,这也不会是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