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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历史军事 > 七海扬明 > 章八九 学堂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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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力吉当然知道商屯的事,这事是他起的头,而且还受到了嘉奖,若不是资历尚浅,他就要得到晋升了,不管怎么说,他乌力吉的名字都是在理藩院那里挂上号的,而这段时日,乌力吉也是忙的不可开交,因为商屯的事情一铺开,整个扎兰屯旗的建设计划全都打乱了。

修筑官署、粮仓的建筑工匠改为去修建安置房和各类建筑,尤其是工坊,扎兰屯旗的官办夜校识字班、两个初级学堂,以及农机修理厂、医院、宾馆客栈,这些都是要为商屯之事的配套设施,一点也是马虎不得的。

“听说,最近几日你忙的脚不沾地,而旗下的百姓也因出工太多而有怨言?”曹松让人给乌力吉上了茶,问道。

乌力吉点点头,这些都是事实,而曹松问:“为什么啊?”

“工期紧,任务重.........。”乌力吉道。

“错啦!”曹松打断了乌力吉的话,说道:“这些建设任务是理藩院派下来的,你的意思是说,理藩院要求过甚,计划不周?”

乌力吉连称不敢,曹松继续说道:“和工期、任务什么的没有关系,关键还是缺人,干活的工匠缺,统筹管理的官吏缺,建筑用的材料缺,对不对?”

“是.......。”乌力吉点头说道。

曹松提醒道:“这就对了,记着,别把什么事都揽在自己的身上,你就是扎兰屯旗的一个参领,别说你我,就是理藩院的那些老爷到了扎兰屯旗,也干不出无米之炊的事,缺什么都打报告向上面要,告诉你,咱们绥靖区要开办扎兰屯、嫩江、布哈特和绥靖将军驻地四个商屯点,四个点,咱们扎兰屯仅次于绥靖将军驻地,每年至少三十万银子扔下来,白花花的像流水一样,懂了吧,咱们扎兰屯在圣天子那里都挂了号的,理藩院和绥靖区都得支持我们,你尽管要就是,他们不给你就报我的名字,再不给,就把这个给他们看!”

一份折子被从书桌的匣子里拿出来,朱红之色,煞是引人瞩目,乌力吉打开,却是看到完全是空白的,故而不解,曹松说道:“这是直达御前的密折,不用经绥靖区、理藩院的手,上面的将军、上官都怕这个,这玩意拿出来,容不得他们不怕。”

乌力吉脸色颇为欣喜,立刻明白了这玩意的分量,他仔细收好,又放回书匣里,转念一想有些不对,曹松今日这些话虽然处处为自己考量,但话里话外都透漏着一个意思,似乎扎兰屯的事要托付给自己似的。

“长官,您是不是另有重任?”乌力吉问道。

曹松说:“是,再过几日,吉林绥靖区支援的兵马也该到了,我要随军进剿,扎兰屯旗的事就要交给你了,表面上你署理,实际上我也不掺和,这次商屯的事你有功,天子都知道了,很涨了咱们绥靖区的脸面,早早晚晚这扎兰屯旗都交由你管,现在提前接手,也是当应该的。”

“进剿,进剿什么?”乌力吉问道。

曹松说道:“这是理藩院安排下来的军事任务,实际上还是为了商屯,进剿周边未臣服的部落、马贼匪帮,当然也包括山岭对面草原上的满清余孽,这次巴特将军领队,说是要杀过大兴安岭去,这对咱们也是好事,扎兰屯就冲着山口,不打过去,咱们处处被动,与其到处设卡防守,不如冲过大兴安岭,抓住主动权。”

“只是......这样大动干戈,咱们扎兰屯提供军需粮草,怕是有碍屯垦计划。”乌力吉提醒道,他已经听出,按照这个计划,要有军队进驻扎兰屯,并以此为基地进军,对于本地的粮食、人力都有很大的压力。

“别担心,还是那句话,需要钱需要人就开口,不开口就什么都没有,此次进军你可以看做是扎兰屯旗的负担,但也是咱们向理藩院索要支持的借口,关键就看你会不会要,敢不敢要了。”曹松倒是看的开。

乌力吉连忙应是,心中又加了几分小心。曹松笑了笑,他知道乌力吉的道行还是比较浅的,干不了这等弯弯绕的事,索性站起来,打开扎兰屯旗的地图,在上面连指了几个点,说道:“比如为了配合这次出兵,你可以在这几个地方各自建设一批营房,钱自然要从军费里开支,让巴特将军报销,建房的工人就用辽宁和吉林来的夫子壮丁,这样呢,今年下雪之后,从前沿下来的军队就可以在这些营房里休整过冬了。

而这次清剿的军事行动最多持续到明年秋季,等大兵退了,扎兰屯驻地的这几处营房就可以做农机厂工人和学堂学生的宿舍,而驻地之外的那些营房则可以作为商屯农场的配套,这就叫一举两得,也叫用别人的钱办自己的事!”

乌力吉这才明白了曹松的用意,特别是刚才在地图上点出的地点,除了驻地的两处地点,其余都是土地肥沃所在,未来商屯农场所在,显然,这个一举两得一开始就是为了商屯。

“卑职明白了,明白了。”乌力吉躬身说道,好好的谢了曹松的指点。

为了促进商屯在这些地区快速的展开,皇帝、理藩院、陆军乃至内阁都为此倾注了力量,为此做的配套政策和设施有很多,巴特的军事行动不在于杀伤多少人,而是在今年打过大兴安岭,向有意参与商屯的商人释放一个信号,那就是扎兰屯已经不是什么战区了,这里是后方,是满清军队接触不到的地方。

在安全上,齐齐哈尔绥靖区也会大力的清剿和收编马贼,尽可能的肃清本地的治安威胁,而齐齐哈尔在三年内要接纳十万移民,为商屯提供充足的人力,这十万人有清算问罪的犯官亲属,也有表现良好而被免罪之人,当然也包括来自朝鲜的移民以及归附的异族部落,大力推广的学校、习艺所以及农机维修厂则为本地提供技术和人才力量,当然,海西、永宁和京城也会派遣熟练的技术人员前来协助展开工作。

帝国不仅会投入大量的财政到商屯区,还会给参与商屯的商人提供贷款、税收乃至保险等诸多服务,而更吸引人的则是权力,在商屯区域有所作为的商人,可以以此为功勋,优先在老家参选议员,这都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得儿,驾,驾!”

趁着天不热,朴太赶着马车,走在前往齐齐哈尔的道路上,到了一个岔路口,朴太下了车,到路牌下看了起来,女儿打趣的声音传来:“爹,你看的懂么?”

“怎么看不懂,走左边是齐齐哈尔,右边是前往嫩江的,去齐齐哈尔还有十五里!”朴太没好气的说道,他这段时日督促儿子学文化,自己也学了不少,至少数字是认识了,而齐齐哈尔这种四个字地名且前两个字一样,他也知道。

有参领衙署软硬兼施,朴太终究还是不能阻止女儿进学堂,女儿如约嫁给了权业的儿子,与计划不同的是,权业儿子要上的习艺所在秋收前就送来了录取通知单,小两口结婚不到一个月,就要前往齐齐哈尔,而权业作为扎兰屯旗的铁匠,整日忙的脱不开身,没时间送两人去上学,小两口要自己去,却也是不让人放心,这担子只能安在朴太身上,他的地里刚收了一波白菜,与种粮食的农时错开,腌菜切菜这种活,他还比不上一个女人,所以只能来了。

看准了路牌,朴太继续驾车前进,原本以为在码头过嫩江会麻烦很多,不曾想这里有专门运车过江的平底船,过了江,就是齐齐哈尔城了。

齐齐哈尔城实际上只比扎兰屯早建设三年罢了,而且建设之初还作为前沿军事重镇与辽宁方向对峙,因此有完整的城墙,只不过军事威胁解除,从码头到城的道路形成了颇为热闹的商业街道,上了码头,便是看到有一茶摊上挂了问询处的牌子,一年轻人坐在白木桌子后面,正和大茶壶聊天。

“敢问这位兄弟,请问齐齐哈尔高级习艺所怎么走?”权业儿子走上前,倒是一点也不怕生,倒是朴太不敢开口,一来他汉语还不是特别好,二来他也不太擅长和陌生人打交道,倒是权业儿子权幸因为上学堂和几次去海参崴考试的经历,应对这些事已经游刃有余。

那年轻人看了一眼权幸,见他说话得体一点也不怯生,问:“兄弟是来入学还是访友?”

“入学。”

“哦,可有通知书?”

权幸小心拿出来,年轻人笑了笑:“呵呵,真是有缘,竟然与我同科同班!”

“哦,兄弟也是齐齐哈尔高级习艺所的学生?”权幸问道。

那年轻人点点头:“在下谢迎春。”

说着,谢迎春站起身,喊道:“大茶壶,你替我看着摊子,我送我这位同学入学。”

“您去吧,我帮你看着。”大茶壶热络说道。

谢迎春直接上了朴太的马车,指路进城,权幸好容易碰到同学,连忙打听情况,朴太也怕女婿受骗,他反正不信这谢迎春是个‘秀才公’,一个秀才公能在茶摊做迎来送往的事情吗?

谢迎春倒也不隐瞒,他之所以在茶摊问讯处当值,是因为他家境贫寒,当值也算是勤工俭学了,而对于这种事,权幸是不陌生的,在海西的时候,学校也会给贫寒学子安排一些兼职。

“谢同学,你是哪里人啊,听着口音不像是本地的。”权幸问道。

谢迎春道:“我是海参崴人,来此地是求学的。”

“哦,海参崴有的是高等中等学府,兄台怎么到齐齐哈尔来求学?”权幸不解。

谢迎春呵呵一笑:“虽然我也考了中等文凭,但分数是比较低的,在海参崴求学,屡屡被拒绝,又无钱打点,找不到好工作,两个月前,听说齐齐哈尔这里办学,对分数毫无要求,而且还包吃住花销,所以就来了。”

权幸算是了解了,他是清楚的,海参崴不仅是海西省的省府所在,即便在关外的四省四绥靖区中,也是首屈一指的存在,可为是关外的核心,那里的高等学府招生不仅看文凭,还看分数,同样的文凭自然先招高分的人,而一些相对偏僻,条件不好的城市,分数线就比较低,至于齐齐哈哈,这里是海纳百川,什么人都要。

有谢迎春在,权幸入学就简单了许多,只用了片刻就办好了手续,当分宿舍的时候,谢迎春问:“权兄,嫂嫂是随你一起就学还是来送你的。”

权幸说道:“她准备考初等文凭,明年读中等班的会计科。”

“哦,原来如此,又是一对夫妻学生,谢迎春,就安排在住的宿舍旁吧。”一旁办手续的老师说道。

权幸连忙跟着谢迎春去了,路上问过才知道,夫妻若都有文凭,不论在不在这所学校上学,都可以分到一个小院做宿舍,而单身狗们只能住集体宿舍了,恰好的是,谢迎春也是带了老婆来的,不仅带了老婆,连儿子都是有了,由其母亲照料。

“看到了吧,爹,你闺女上学堂不是蝎子拉屎独一份吧,人家谢同学的夫人也上学堂。”朴太的女儿得意的说道。

朴太瞪了她一眼,问道:“谢先生,你的夫人上的也是会计学堂吗?”

“不是,她上的是教师学堂,等毕了业,可以去识字班当老师。”谢迎春说道。

朴太挠头:“你们怎么肯让女人抛头露面的。”

谢迎春笑了:“难道朴家婶婶不用下地干活,一天到晚在家里呆着么?”

“那当然不是!”朴太说道:“我也下地干活,一直跟着的。”

“所以啊,我们一样啊,等我毕业了,去农机厂工作,而我的夫人则给农机厂子弟当老师,我和她朝夕相伴呀,只不过工作不是耕田割草,是修理教书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