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陛下还是别再忽悠我了,帝国打下大宋我信,但是帝国能顺利统治大宋,你我都不信。帝国这套律法,别说全部搬到大宋去,仅就沿海这几个自治港口城市而言,也是无法让人接受的。在这方面我非常非常有把握,毕竟我在那些地方任职过,亲身经历过。就算是海商们,平时可以羡慕帝国的政策,但是真用到他们身上,他们恐怕会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当然了,也不是说帝国就无法统治大宋,要是能花上十年时间慢慢为之,还是可以的。可话又说回来了,现在有一个可以大幅度缩短过渡期的机会,干嘛不呢?虽然帝国只能拥有长江以南,但江南其实就等于是大宋了。长江以北地区常年征战,人口凋零、百业不兴,拿过来对帝国也没有什么用。与其费心费力费资源去建设长江以北,不如把精力放在更富庶的江南,把江北的大宋交给我来统治。我们之间依旧可以互通有无,这有什么不好呢?”文浩算是把利益交换这门学问研究透了,甚至比洪涛还做得好。任何东西,包括国家和民族,在他眼里都是可以交换的商品。
“你就不怕帝国在江南站住脚之后,直接渡江北上?”洪金河已经做出了自认最恶毒的表情,想要让自己的话显得更可信一些。
“怕,所以我才会更小心的统治大宋,做帝国的好邻居,不会有什么非分之想。”对于洪金河赤果果的威胁,文浩毫不在意,反倒把姿态放得更低了,就差说以后他统治的大宋干脆当金河帝国属国得了。
“……这件事儿我会和伊总理提出自己的意见,至于帝国政府如何决断,还要通过议会商议。”面对文浩这种滚刀肉,洪金河应付起来很吃力。他能很准确的摸到人的弱点,每句话都说在你心坎里,即便你对他有警惕,也提不起太多防备之心。
“那当然,不过再容我多一句嘴。海峡公司国的军队只能算是商队的护卫,他们面对大宋新军时并没有多少战斗力。如果坚持时间太长,他们逃跑的速度会比来的时候还快,一旦人心散了,事情就会变得非常麻烦。”文浩起身向洪金河微微鞠了一躬,告辞之后,又补充了一句。
“……”洪金河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文浩也没继续追问,跟着门口的卫兵向河边码头走去,那里有一艘皇家的快船,它进出金河湾不用接受检查,这个特权也是洪涛在任时所没有的。
“老伊,你怎么看。咱们可以相信他吗?”洪金河并没离开屋子,等文浩走远之后,转头冲着身后问了一声。
“暂时可以……这个人私心很大,为了皇位,让他把爹妈卖了都成。现在他不就已经开始卖海峡公司国了嘛,而且卖得那么彻底,谁和他走太近都会被卖。好在我们现在是买家,不用操心他是在卖谁,至于说江南稳定之后,我建议还是把他除掉为好,此人不可信。”从里屋走出来的是是个消瘦、留胡子的中年男子,可是不管岁月如何蹉跎,那张死人脸依旧。
“江南啊……鱼米之乡!我还从来没去过呢。以前听我父亲说过很多那里的故事,现在终于有机会去看看了。对了,老伊,你和我父亲共事了很久,有没有过这样一个疑问。他从来没去过大宋内陆,怎么会知道那么多事儿呢?小时候他说的东西大部分都被监察部验证过了,都是真的,难道说以前的监察部也专门搞过这种调查?”伊一的意见已经表明了,洪金河也就不再多说这个问题。帝国总理和皇帝都认可的事情,也不违背帝国的总体政策,没有不通过的可能性。不过这件事儿让他想起了自己那个很久不见面的父皇,还有心中的很多疑问。
“我可以确定没有过,老陛下身上有很多迷,谁也搞不懂。刚开始我也试图去弄明白,但全没有结果,还是不去探究了吧。我们只能拿他当神来评价,这不是凡人可以企及的。”伊一摇了摇头,一说起洪涛,他那张死人脸上稍微有了点表情,像是在怀念。
“你有他的消息没有?”洪金河好像有点烦躁,他非常怕别人拿自己和父亲比,因为每次比较的结果都是自己输,即便自己拼了命的去追赶,好像也没什么作用。但又不能不让别人提,那毕竟是自己的父亲,就算他这些年始终不露面,也不管自己的这个皇帝当得怎么样,但这个皇位却是他留给自己的,为了给自己避免麻烦,还带着弟弟一家远遁。从这点上讲,他还是很照顾自己的,真是矛盾啊。
“明确的消息没有,老陛下从四九年离开开普敦港之后,就一直没再回去。陛下的弟弟据说去欧洲上学了,也一直没有在开普敦港居住,那里的皇庄只有慈禧一家人在管理烟草生意。另外齐祖、温小七当年也跟着陛下一起消失不见了,具体的细节现在查不到了。自从麦总督离职之后,开普敦港也乱了很久,很多当时的记载都遗失了。”伊一虽然不再担任帝国监察部的部长,但他出于职业习惯,对情报工作一直都很重视。
“遗失了?我看不尽然吧,那位麦总督在当地势力很大,连泊蛟都让他三分,当时如果不放他离开金河城,这些资料应该也不会遗失。我听说文部长一家、慈悲一家都辞去了所有职务出海游历去了,对了,还有我的姐姐和姐夫,他们也走了,是吧?”一提起这些年悄悄消失不见的人,洪金河的情绪就变得更激动了。做为一个皇帝、一个自认为很称职的皇帝,很难允许属下抛弃自己而去,那是对自己工作和人格的不认可!
“在这个问题上,慈部长恐怕应该心知肚明,但他从来不去深究这些问题。我觉得咱们都被老陛下和慈器骗了,他们两个演了一出苦肉计,目的就是让陛下非常顺利的离开金河城并把皇位传给你。老陛下的眼光非常远,远到我们都想象不到的程度,他如此急于离开帝国,肯定不光是为了避嫌,我觉得里面肯定还有更多的含义。”伊一做为一个旁观者,看得更客观更清楚。洪涛的一举一动并不是完全没有脉络可寻,只要熟悉他的性格和过往经历,接触的层面再全面一些,就不难从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含义?那你认为是什么含义!”洪金河被伊一一提示,立刻警觉了起来,他也属于很熟悉洪涛,能接触层面更全面的人之一。
“我听到过一些商人之间的传言,他们说在大食国西边的欧洲大陆上前年发生过一次很大规模的海战。一方是欧洲一个类似海峡公司的商业组织,叫佛兰德斯汉萨,一方是卡尔伯爵的朋友。最终的战果是卡尔伯爵的朋友用十艘战舰全歼了佛兰德斯汉萨的几百艘战舰,烧了他们的城市还抓走了很多欧洲小国王,让他们支付巨额赎金为自己赎身。陛下可曾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伊一干脆坐了下来,也从桌上的木盒里拿出一根雪茄,用小刀修剪着。
“卡尔伯爵?那位红头发的卡尔叔叔?!”洪金河小时候见过卡尔,但印象不深,只记得他那一头红色的头发。别说金河这样的金河湾二代,在一代里和卡尔熟悉的人也不多了,要是没人提醒,很少有人能想起在金河帝国初建时期,还有一个红头发的大秦国同伴。
“对,他在很多年前就脱离了金河帝国国籍,据说是陛下答应了他,只需要效力十年,就送他回家,而他本身在大秦国那边就是一个皇族。要是老陛下带着一些人去了欧洲,我估计用不了多久,大秦国里说不定也会冒出一个金河帝国来。老陛下绝对有这份能力,这次海战我觉得就有老陛下参与。”伊一也没和卡尔共事过,但他任职监察部期间,可以搞清楚很多历史问题。
“他还是喜欢塞飞多一些,扔下我和我母后不管,却去欧洲帮塞飞打天下了。你说他为什么不喜欢我?是我太笨?还是我不适合做皇帝?”洪金河的想法和伊一有很大区别,他是从另一个角度去考虑问题的,带着强烈的主观性,甚至有点孩子气。
“陛下,如果老陛下不喜欢您,是不会把帝国交给您的。陛下的性格很任性,这一点大公主洪鲵与他更像一些。如果他不想把皇位传给您,谁也改变不了。就算有法律限制,他也能找到解决办法,这套法律毕竟是他一手建立的,其中的漏洞只有他最清楚。而且我也不觉得老陛下更青睐塞飞皇子,这一点很多熟悉陛下的人看法都一样。您也不必自责,就我来看,您是很好的皇帝,如果大宋皇帝能有您一半的做为,现在说不定就是大宋来进攻咱们了。”伊一虽然和洪金河是一辈人,但他比洪金河大了十多岁,有时候就像是洪金河的家长。在洪金河继位的这些年里,他也尽到了帝国总理的职责,并很好的帮洪金河成长为一个大人,尤其是在思想方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