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想来,身处绝境的静平,两次为同志们侦破此案提供了具有决定意义的线索:第一次是将蓝颜色日记本和钢笔藏在禅床下面;第二次是将自己的文胸藏在密室的通气孔里面。
“你是什么时候把止水转移到紫云观去的呢?”
“几个月之前——去年的秋天。”
“为什么要将止水转移到紫云光去呢?”
“鸣晨庵只有两间密室,一间密室里面只能放一个人。”
“这也就是说,慧觉又帮你物色到新人了?”
“是的。”
“新人就是静平吗?”
“不是。”
“哪是谁呢?”
“是清水。”
“你们是怎么把新人弄进密室里面去的呢?”
“慧觉物色好新人以后,便将新人安排在禅房里面住下。”
“就是西禅院和藏经堂那两间禅房吗?”
“是的。”
“为什么一间禅房只安排一个人?”
“安排一个人才好下手。”
“之后呢?”
“之后找机会把她们麻翻。”
“用睡觉的药吗?”
“是的。”
“药在什么地方?”
“药在慧觉的静幽院。”
“是慧觉物色新人,还是你物色新人呢?”
“慧觉先物色,她物色好了以后,再让我过目。”
“过目”就是确认。
“你是如何‘过目’的呢?”
“我躲在静悟殿观音菩萨的披风下面——凡是打算斩断尘缘、遁入空门的女人都会跪在观音菩萨面前虔诚祈祷。”
之所以在观音菩萨的肚子里面设计一个入口,其目的大概就是这个。入口的设计一定是在寺院建造之初就考虑到了,这就意味着,年轻尼姑离奇失踪之事,在很早以前就有了。
“你和慧觉是如何知道鸣晨庵和紫云观下面的密室的呢?”
“鸣晨庵前任住持和我的师傅也有这种关系。”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在前辈的垂范面前,失去了人生方向的至真和慧觉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性和毒品一样,只要沾染上,就很难戒掉。
“慧觉先物色,你最后确认。你确认什么?”
“身高,身材,脸模,皮肤。”至真在说身材的时候,用舌头在下嘴唇上扫了一下。
“身高,身材和皮肤,这一目了然,至于身材,尼姑们所穿的衣服,我们也见过,穿上僧袍,恐怕看不出身材来吧!”
“在确定之前,我还要做有一件事情。”
“讲!”
“经我目测过的尼姑还要在静幽院进行一次沐浴。”
“为什么单单在静幽院沐浴呢?”
“只有到静幽院侍奉慧觉的尼姑才在静幽院沐浴。也只有在静幽院沐浴,才方便我过目。”
赵子蒙和项代沫对视片刻,他们终于明白:鸣晨庵离奇失踪的几个年轻的尼姑都曾在静幽院侍奉过慧觉的饮食起居。
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凡是到静幽院侍奉慧觉的尼姑都不会在静幽院呆多长时间,当她们被慧觉派到静幽院去当侍从的那一天起,她们的厄运就开始了。慧觉让她们做侍从是假,让她们在静幽院沐浴——让至真近距离地观察才是真。
“我们在紫云观的密室里面发现一个麻袋,麻袋里面的女人是谁?”
“是——”
“是谁?”
“是鸣晨庵的修竹。”
“修竹是怎么死的?”
“是病死的。”
“修竹是什么时候死的?”
“是在清水和静平来之后死的——是昨天咽气的。”
在这种环境下生病,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修竹得的是什么病?”虽然赵子蒙已经知道修竹死于何种疾病,但还是要让至真亲口说出来。
“她身上生了很多疮,我用了很多药,但始终不见好。”
“至真,你没有跟我们说实话啊!”
“赵队长,我说的全是实话。”
“我们的人已经检查过修竹的身体了,修竹得的是妇科病,病因应该是重点部位严重感染,最后导致发炎溃烂,并向全身蔓延。我们经手过很多此类的案子,但像你这样残害妇女的恶行,我们还没有见过,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至真低下了罪恶的头。
“至真,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有罪,我认罪伏法,我罪该万死。”
“你把修竹装进麻袋,锁在密室里面,意欲何为?”
“昨天夜里,我想把修竹的尸体移出密室,可你们到紫云观来了——我不敢贸然行动——我想等你们离开紫云观以后才处理修竹的尸体。”
“今天早晨,我们已经离开了紫云观,你为什么不把修竹的尸体移出密室呢?”
“我发现后面的树林里面有你们的人。”
至真果然厉害。马建平已经藏得很好了,但还是被他发现了。
“你是不是还想把静平和清水一并处理掉,以达到杀人灭口、毁尸灭迹的目的。”
至真又一次低下了头。
“至真,说话,大声一点。”
“什么都瞒不过你们——你们说的没错,我已经预感不妙,我正准备今天夜里结果静平和清水的性命——结果还是迟了一步。”
同志们来的正是时候,可以想象,如果同志们的动作稍微慢一点,清水和静平可能已经不在密室里面了。
“你是不是想结果清水和静平的生命,并把她们的尸体藏到石窟里面去?”
至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至真,你叹的什么气?”
“听到慧觉被你们带走之后,我就应该动手了——可我迟了一步,都怪我自作聪明,我估计你们不可能找到紫云观来。”
“你难道就不担心慧觉和盘托出吗?”
“慧觉是不会说的。”
“为什么?”
“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守口如瓶,实在不行就——”至真欲言又止。
“实在不行就怎么样?”
“我——我为慧觉准备了一点药。”
“什么药?”
“毒药。实在不行就服毒自尽。”
“毒药藏在什么地方?”
“藏在慧觉的帽子里面。”
令狐云飞蓦地站起身,赵子蒙和王局长随之离开座位。
难怪赵子蒙在审讯慧觉的时候,她不止一次用手去触碰她头上的帽子。
赵子蒙走到审讯室的门口的时候,突然转身:“至真,你是不是也为自己准备了一包药?”
“是的。”
“毒药在什么地方?”
至真解开衣领,同时道:“我——赵队长不用担心,既然我已经交代自己的罪行了,就不会再——该说的,我全说了,服毒已无必要。”
“云飞,你带两个人速到拘押室去。”赵子蒙一边说,一边朝至真走去。
在至真的衣领右侧——内侧,有一条长两公分左右的衣缝,这条衣缝没有用线缝合——但用眼睛很难看出来。
至真将右手的食指伸进衣缝,抠出一个很小的黄颜色纸包。
赵子蒙接过纸包,慢慢打开,纸包里面是一小撮药粉。
“这是什么毒药?”
“这药叫一步倒,比砒霜和鹤顶红还厉害。”
令狐云飞、项代沫和马建平赶到拘押室的时候,慧觉正在睡觉。
刚才,在离开审讯室的时候,令狐云飞吓了一身的冷汗,慧觉之所以还没有服用至真为她准备的毒药,是因为同志们还没有掌握确凿的证据——慧觉还心存侥幸:没有证据,警方是不能把她怎么样的。
如果慧觉服毒身亡,而同志们又没有找到至真犯罪证据的话,那么,鸣晨庵的失踪案就查不下去了,对于这个结果,令狐云飞真不敢想。
拘押室的两位看守告诉令狐云飞,慧觉刚关进拘押室的时候,整天坐着,那串佛珠一刻不停地在她的手上转动着,之后的情形就有点不对了。
“怎么不对?”令狐云飞道。
“之后,慧觉整天躺着,那串佛珠也懒得转动了。她就像一尊雕塑一样,始终保持这一种姿势,一到夜里面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她一会儿躺着,一会儿起来走走,一会把帽子拿在手中——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一个看守打开拘押室的门。
三个人走了进去。
慧觉果然像一尊雕塑,同志们的到来和看守开门的声音没能惊动她,她脸朝里,背对门,呈侧卧状。身上盖着一床被褥,只露出鞋子、双手和脑袋来。她的衣服没有脱,帽子仍然戴在头上。
项代沫走到床头,将慧觉头上的帽子取了下来。
光头慧觉,三个人还是第一次见识。
慧觉的反应太过强烈,和先前判如两人:她一轱辘地爬起来,一脸惊异地望着站在她面前的项代沫——准确地说是望着项代沫手中的帽子——她可能意识到是怎么一回事情了——慧觉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一些细密的汗珠。
项代沫将灰色的帽子翻过来,用大拇指和食指在帽檐上摸了一圈,最后停在了一个地方。
项代沫的大拇指感觉到了一样东西。
帽子的内侧有一条宽两公分左右的帽檐——帽檐比帽子其它地方要厚一些。
项代沫用小拇指的指甲拨开了一条长两公分左右的缝隙,然后将大拇指感觉到的异物慢慢移动到缝隙处。
很快,三个人同时看到了一个黄颜色的小纸包——小纸包的颜色、大小和至真藏在道袍里面的小纸包一模一样。